“是。”柳云意在心中稍微思忖了下,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双手恭敬地呈递给莫玉柳,“这是朱雀从晁凤宫中得来大的日佩,请母亲过目。”
莫玉柳抬起手,看到那红色和猩甜,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蹙,而后瘪瘪嘴,带着撒娇的意味,“手受伤了。”
“孩儿立刻唤人来给母亲处理伤口。”柳云意身子顿时怔了下。
“痛。”莫玉柳撅着嘴巴,好似柳云意敢走,她就哭给他看的模样。
柳云意轻叹口气,这么多年,她的性格当真是一点都没变,转过身,“孩儿去取药箱。”
“咯,咯咯。”莫玉柳顿时笑出了声,尤其是那精致的眉眼,好似瞬间就绽开了般,她扬着眉,看着柳云意为她忙忙碌碌的模样,记忆里,两个身影蓦然重合。原本染着戾色的眉眼顿时好似被拨开了云雾,此刻的她就那么安静地蜷缩在罗汉床的角落,直勾勾地看着那忙碌,修长好似青竹般的背影,嘴角不断地上扬、上扬,此刻的她才真真算得上天真无邪吧。
听到莫玉柳的笑声,柳云意的动作明显加快了三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已经不知道了。他只知道,从幼时开始莫玉柳,这个被她唤作母亲的女子就经常对着他的脸发呆,甚至一呆就是半天,那时的他不明白。他这张脸与他的生父长得越来越像,他不止一次地听到她对着他轻唤,竹哥哥。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父亲(梦颜族族长)的儿子,初时面对父亲时,他还有些不自然。不过随着年纪渐渐增大,他呆在外界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倒不似那么的在乎了。
可不管怎样,他还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母亲对着自己“发花痴”的模样。
虽然这样说有些严重,不过那是母亲啊。
看着那血肉翻飞的掌心中,一个个宛若月牙般的伤痕,好不容易止住了血,他顿时有些心疼,“疼吗?”
“……”莫玉柳抬起头,那么依恋的眼神,那么浓郁的爱恋,她摇摇头,可实现却没有离开他的脸半分。
柳云意在心头不自觉地蹙眉,可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手上的动作却明显加快了,用纱布三两下给她包扎好了才淡淡道,“日佩已得,月佩也已经确认在江兮浅的手上,母亲下一步打算如何?”
“呵,呵呵。”许是感受到柳云意对自己的疏离,又或许是故意忽视他们之间的那层母子关系,莫玉柳扬着嘴角,“既然她唤本夫人一声小姨,那本夫人这个小姨如果不做点儿什么,好似有些对不起她呢。”
“单凭母亲做主。”柳云意放回药箱,低着头。
“楚天晴那个小贱人不是打算带他们去梦颜族吗?”莫玉柳轻哼一声,可笑那个贱人竟然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这梦颜族如今那里还有能瞒得过她莫玉柳眼睛的事情。
莫雪鸢,她倒是好命。
就算是违背了圣女的职责,在圣殿洗礼前夕出逃,甚至私自外嫁他人,还生下了四个孽种,可那些人对她还一如既往的好。甚至连禁地那些老不死的,也为她求情。
哼,凭什么。
她莫雪鸢自出生之日就被圣殿选为圣女,永远那么的高高在上,就连爹娘也都……不管家里有什么,永远都紧着她;族里那些人也是,只要有她莫雪鸢在的地方,她莫雪鸾永远都只能沦为陪衬,凭什么?
只是她忘记了,当初的她对这个姐姐是多么的喜爱,多么的崇拜;只是现在,全都只剩下浓烈的恨意了罢。
她没有注意到,柳云意的身子明显地颤了下,“母亲打算怎么做?”
“唔……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频繁使用内力,母亲觉得眼角都长皱纹了呢,还有这手,你看……”莫玉柳的神色陡然变化,嘟着嘴,看着自己手背上蓦然多出来的条纹;贝齿紧要下唇;“童女收集得怎么样了?”
柳云意低着头,眉眼间精光飞逝,“已经备下了。”
“明儿先送两盅血参汤过来吧。”莫玉柳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此血参汤自然非彼血参汤,乃是用至纯初生不超过半年的童女血和着上千种药材熬制而成,当初他的妹妹就是如此。那个粉粉嫩嫩还会对着她笑的女娃娃,可是她投错了胎,所以注定只能成为莫玉柳的血源。
“是。”柳云意应声,丝毫不在乎,“母亲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孩儿就先退下了。”
“先监视着那几个小贱人,等他们起程之后我们再回族,不然若是让他们发现什么破绽就不好了呢。”莫玉柳摆摆手,“去吧。”
柳云意恭敬地从房中退出来之后,一股倦怠感不断从心底浮上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江兮浅竟然升出了一股本不该有的疼惜和怜悯。他父母之间的悲剧都是因为她母亲的存在造成的,他应该更狠戾一点,决绝一点。就如同当初下令要她的眼珠一般,他应该如此的。
嗜血的魔主,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仁心仁德了?
难道他真的是入戏太深,所以把她当做妹妹了么,当成那个有半数亲缘却无缘长大的妹妹?
累了,倦了。
原本一直坚信的东西好似咔擦一下,碎了,动摇了般。
汀兰阁。
楚靖寒不知道与楚靖霄之间谈论了什么,反正他回来的时候,神色严肃,甚至带着些许的悲怆。
“出事了。”楚天晴再次找来,神色严肃,张口就是这么一句。
“怎么了?”江兮浅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楚天晴既然会找来,那出事的定然不是城主府,难道是……她顿时瞳孔微缩,心陡然悬了起来,“我爹爹和娘亲出事了?”
楚天晴深吸口气,抿了抿唇,“本宫也是刚收到的线报。”
“到底怎么回事?”江兮浅神色急切,连语气都不自觉地快了三分。
江文清也怔怔地看着楚天晴,眉头紧锁。
楚靖寒坐在江兮浅的旁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无声地安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