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了那公司，没有人搭理这两个看起来既瘦弱又年轻的学生模样的家伙。
其实走到公司门口的时候，丁一凡就已经后悔了，他那鼓了一路的怒火在看到了那些格子间里的工作人员便不知不觉地被压制了。或许他想错了，人家真的没有文稿拿给他打呢？
长发女示意两个人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这个时候萧楠迅速地打量了办公室里的布局。一张很醒目的红色营业执照挂在办公室正中央的墙上。几个办公人员都是年轻的女人，似乎在忙着什么，却又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兄弟刚要签合同，丁一凡忙把那个男人拦下。
“别和她签，他们公司是骗子。说是给你介绍工作，半个月也没动静，还不接我电话，这不，我亲自来了。”
眼镜男看了看丁一凡，又看了看眉头紧锁的萧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还要再考虑一下，转身就出去了。
长发女看丁一凡和萧楠丝毫没有可以被随意打发的架势，就跟丁一凡说，她要打电话给她的老总，让他决定到底要不要退给他钱。希望他不要随便干扰她们公司的正常运营。
老总看起来似乎也怒火不小，说怎么可以给他退钱呢？合同上写得很清楚，如果被雇佣的一方主动要求终止合同，那么公司有权不退钱。
萧楠一听是这样，就让丁一凡把合同拿出来仔细好好看看。
丁一凡重新读了一遍合同，发现真的有这么一条。于是一拍大腿，大呼上当。可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他开始大吵大嚷，说今天如果不退钱，就在门口静坐不回去了。
萧楠皱了皱眉，这明显不是个成熟的做法，而且人家很有可能说你干扰她们的正常工作，说不定还会把他抓进去。
萧楠对长发女说：“这合同明显是有问题的，在当事人没有完全理解的情况下，强迫对方签字，而且合同完全不正规，既没有时间又没有公司的公章，甚至连真正落款都没有一个，怎么能算作是有效合同呢？你们公司的营业执照好像也有问题，能把原件拿给我看看吗？”
面对着萧楠咄咄逼人的问题，长发女有点害怕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来者不善地闹场。做她们这一行，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文化，她也根本不懂什么是合法的有效合同，甚至也不清楚那营业执照究竟是不是真的。她怕萧楠是暗访的工商，又怕丁一凡是故意来暗访的记者，心虚的她只好打电话给老总说，来的这两个搞不好是什么特殊人物，要不把钱还他们算了吧。反正也不多，就120。
老总想了想，觉得长发女人说的也有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在电话里吼道，“真是两个要饭的，算了，让他们拿着钱赶紧给我滚吧。”
长发女人不情愿地把钱拿出来还给丁一凡，“你们拿着这钱，赶紧滚，别影响我们公司做生意。快点。”
这句话又一次惹怒了丁一凡。
“怎么？你们觉得心虚了？今天你必须给老子我道歉，不道歉老子不会走的。叫你们老总过来，让他给老子道歉！”
丁一凡的声音划过了整个走廊。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在发火的时候爆发力居然这么大。
“你说什么，是哪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我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呢，闹了半天是你们两个瘦不啦叽的家伙。今天是想死在我这儿呗？那敢情好，谁先来？”
这是个操着东北口音的彪形大汉，黄毛，脖子上戴着一个很粗的大金项链，穿着黑色的机车夹克，胳膊上露出鹰头的文身。
这是萧楠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地痞流氓。
彪形大汉一把揪住了丁一凡的领子，先扇了一个耳光，“你小子，刚才骂我什么来着。操你娘的王八犊子！”
萧楠见状赶紧拦着，“你凭什么打人？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不知道你们的公司是犯法的吗？这就算了，你还打人？”
“操，小娘们，你说什么？法制社会，哈哈哈，真好笑啊。我还真的不知道什么是法制社会。你教教我呗？”大汉一把揪住萧楠的头发，狠狠地将萧楠随意一丢，就丢到了沙发上，重重地一摔，像甩一个沙袋那么容易。
“楠楠，你有没有受伤？快点离开这里，这里没你的事儿了。快！”
“哈哈，你们这对儿狗男女，还挺儿女情长啊。这个戏我喜欢看。这时候了还想着英雄救美呢啊？今天你们俩谁也别想活着出去！小样儿的，这么瘦弱就敢来我这儿砸场子。知不知道爷爷在这地方干了多久？今天爷爷心情不好，你俩送上门来了。正好让爷爽一爽！”
彪形大汉先揪住丁一凡抡了两拳，那拳头仿佛像是被安了音箱，一声声下去都充满爆破力，让人几乎能从这样恐怖的声音里感觉到人血冲破血管爆皮而出的刺痛。萧楠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的看过打架。她想也许丁一凡那以前一直引以为豪的俊脸怕是要就此交代了。就在萧楠愣住的时候，彪形大汉又拦住了正想要逃跑的萧楠，并要那些女人都守住大门谁也别想离开这办公室一步。萧楠赶紧想起在来的时候存的那110的紧急呼救键，手不停地发抖，由于手机没有开扬声器，究竟有没有拨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慌乱的喊着，“你们这里是不是，福建中路**号**大厦**房间？这里要杀人啦，杀人了！”萧楠尖声的吼叫也穿过了楼道，让在场所有的人吓了一跳。长发女人企图和萧楠撕扯了起来，并拼命地捂住了她的嘴，那局面紧急的和电影里警匪片被绑架了的情况几乎一样。幸好萧楠的手机藏在兜里没有被他们发现。可这个时候似乎拨通不拨通110也已经显得不重要了。萧楠有点绝望了，看着被打的丁一凡，又想着自己被控制着动弹不得手脚。十分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学过跆拳道或者类似女子防身术一类的拳术。就算再有侠女的心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她和他真的要冤枉地死在这个黑漆漆的楼里吗？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她听到了楼下巡警车的鸣笛。她觉得好像她报警像是起作用了。其实不是，那是楼下的巡警车执行任务路过而已。可彪形大汉却有点心虚了。他也怕失手万一真的杀了这两个人不好办。就在大家都处在僵局的时候，一个年逾五十的中年妇女闯了进来，说了一句，“平儿啊，别再惹事儿了，你上次判了好几年，这次还想进去不成？”
说罢，她上来一把把萧楠推出去，“姑娘，别报警了，带着小伙赶紧跑。”一边拦着彪形大汉，说要他赶紧放了丁一凡。萧楠抓住丁一凡就拼命地往门外扯，丁一凡就像是看呆了一样，吓得前进不得，后退不得。
那中年妇女咬了那彪形大汉一口说，“小伙，你还不快跑？”
“还愣着干吗？难道你真的想死吗？他进过局子，伤过人，你们俩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萧楠赶忙扯着丁一凡躲进了电梯侧面的步行楼梯。楼道昏暗，连灯光都没有。两人边跑边喘气，直到觉得没有人再追他们了为止。
跑到楼下差不多已经很远了，丁一凡才回过神来，“对了，我的钱还给我了！既然还给我们了，我们还要不要找他算账？我们报警吧，把这个黑窝点给端了。”
“拉倒吧，瞧你，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想着再折回去找死？其实我一直都没敢和你讲，人家一个东北人既然能在上海滩这块最繁华的地段上干这不光彩的勾当，肯定后面有个很大的后台撑腰，不然，我们怎么还会被骗？他们已经行骗多年啦。幸好今天我们幸运，有那个大姐相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肯定不一般。”
萧楠一边拉着丁一凡不要再想这事，一边倒吸一口冷气。一下子感觉腿也软了，手心也开始不停地冒汗了。看着丁一凡似乎也被吓得不轻，赶紧说，“既然咱们把钱也要回来了，就啥也别想了吧。你要是觉得这钱拿着看起来不舒服，要不我们把它马上花了？压压惊。”
为了防止彪形大汉跟踪报复，萧楠想到不能马上回学校。她建议先去别处转转。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逛街肯定没有心情了，两个人早已开始后知后觉地浑身无力。
“要不，我们去唱歌吧？把那些怨气都吼出去，然后把今天和最近发生的一切不快都统统忘掉，你说好不好？”萧楠的提议让丁一凡有些感动，他觉得刚才在彪形大汉面前为了他不挨打，萧楠用那么单薄和瘦弱的身躯想要挡住挺身而出的时候，是那么勇敢，勇敢的简直伟大。
萧楠在去歌城的路上对着他笑了，继续哼：“哦哦哦。爱你，爱到不怕死。但你若劈腿，就去死一死。哦哦哦，爱你，爱到不怕死，BABY，爱你，请你让我为你疯狂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