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手机响起,苗飞飞接听,然后坐在客厅的三人将头扭过来,透过落地窗看着苗飞飞扯着嗓子吼:“是是是,我是穷疯了,我求求您了,别给我打钱了,让我做世界上第一个饿死的股民吧……对对,我神经病犯了,求您别理我。崔碧水,你丫再给我打钱,小心老娘我跑到你社里去宣传你那些蛋疼的少女情怀。”
覃智烨嘴角微微扬起。
苗飞飞从包里摸出一块面包,一边啃一边说,然后不小心面包掉草地上了,她眉头皱起:“哎哟,不说了,我的早餐掉地上了。”
心里的死水似乎又活了过来,覃智烨看着晨光下的那个女孩,不经意间流露出男人的柔情。
文清凭着女人直觉早就嗅出了什么,突然悲伤如潮,击垮了她,她苦涩地问,“那个女孩是谁?”
他依旧望着花园树下的影子,声音沉稳,“她把向晨照顾的很好。”
她依旧站在他身边,临窗而立,神态凄然,“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对于她的直接,他有一丝丝的愕然,但依然注视那抹影子,老实坦白,“嗯,有她在,心情就会很好。”他说的全部是实话。
有过十几秒的寂静,文清无意识地揪紧衣角,缓缓放开,苦笑问,“是她吗?”
覃智烨不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
“我……我以为你会等我……回来。”不知不觉袒露出了藏在最心底的希冀,话一出口,却顿觉后悔,她明明是坚强的女人,却分明落了下风。
半晌以后,他的声音悠悠传来,“文清,我给过期限等你,可是……那个期限已经过去了。”他叹了口气,“或许你当初是对的,我们俩太相似,不可能再在一起。”
文清的脸上突然有了一种被扇了一巴掌的火辣辣的感觉,这个时日,她只能苦笑。
覃智烨朝花园中的那抹身影走去:“苗飞飞,要逛街吗?”
“啊?”苗飞飞还没反应过来,后抬头看见文清站在落地窗的另一面忧伤的看着自己,她觉得自己应该去跟她勾搭勾搭,给她制造点快乐,这样她说不定就指点指点她,然后大家就都快乐了。
见苗飞飞看着文清的方向,覃智烨踩了踩她的脚,咬牙切齿的说:“苗飞飞,有没有听我讲话?”
“她是在证券所工作是吗?”苗飞飞风马牛不及相的来一句。
覃智烨冷眼看着她:“你最好给我安分点,她不碰股票好多年了。”
当头被泼了冷水,她很气愤,“那也是有小道消息的嘛。”
覃智烨莫名其妙地横了她一眼,温柔的拢了拢苗飞飞脸颊的发丝:“你觉得她会提供小道消息给情敌,然后让她赚钱吗?”
苗飞飞勃然大怒,是哪个杀千刀的蠢货敢跟她的偶像抢男人,她忿忿地站起来,一跺脚:“谁?是谁?谁敢……”
接受到覃智烨眼中那意味深长的电波,她猛地坐了下来,抹了抹额角的一滴汗,僵硬地扭过头面对覃智烨的微微笑,“那个…那个人不会刚巧姓苗吧?”
“苗飞飞,我记得我告诉你过,我的眼光,很特别。”
覃智烨耐下心来等待着,居然像个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心怦怦直跳。
此刻,苗飞飞瞪圆了眼,石化了很久很久。
她的内心处于剧烈运动状态:妖道看上我了?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但是他怎么可能看不上我?是呀,他看上我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我是那么的青春清纯善良美丽有文化,炒股也炒得好,亏得也不多,他不看上我能看上谁?但是,不不不,他不可能看上我,他只是想潜规则我,潜完我以后再拽着个名门闺秀向我示威,苗飞飞,我只是就地取材,你这个“材料”便宜又好用,不拿来当“挡箭牌”可惜了。
苗飞飞恍然大悟,黑眼珠迅速转了半圈,又想起今天的特殊性,正房翩翩而至,憔悴的面容难掩受伤的心,此番必然是揣着一颗寂寞芳心为复合而来,这年头结婚离婚再复婚的事情多如牛毛,正房有这个心,而老鳄鱼恨她太深暂时不想原谅她当初远走他乡,于是像所有小说中所写的,她先虐他,他再反过来虐她,以看上青春清纯美丽有文化又会炒股的小保姆为名,狠狠的,深入的,全方位的虐狂花,虐到她承认错误为止。
苗飞飞眼睛闪闪一亮,激动上了,猛地拍了拍大腿,结果拍得太猛,痛得她直喊娘,但皮肉之痛她硬生生忍下来了,接着她做出了一个领导关怀下属时通常都会做出的举动,她缓缓激动地握住了老鳄鱼的左手,如每一只失去了理智就想与狼共舞的山羊,用很真诚的目光望着一脸期待的覃智烨,语重心长地说:“老板,为难您每回都要就地取材啊,但是老板就是老板。”
她把自己的胸脯拍得霍霍响,“老板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苗飞飞做个挡箭牌算什么,我苗飞飞倒下了,自然有千千万万个苗飞飞站起来,老板人品好!值得!”
她捂住覃智烨的手抖上了三抖,以一个过来人的口气凝重得说道,“但是老板,家和万事兴,我文姐也挺不容易的,你们夫妻闹个两年也差不多了,随便闹闹就算了,啊?您不就是想让她吃醋吗?唉,为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也挺感慨的,虽然老板看上去一身风流气质………啧啧啧,没想到这么痴情,吃醋的点子都想得出,啧啧啧,这个老板,您看我都做了两回挡箭牌了,您看看能给加个一百两百的工资不?”
听完苗飞飞发自肺腑的奴才表白,覃智烨的脸瞬间阴沉下来,越拉越长,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豁得站起来,绷着张俊脸,嘴里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出来,“苗飞飞,从现在开始,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不许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蹙眉离开,留下先是莫名其妙后是骂骂咧咧的苗飞飞。
奶奶的,见过抠的,没见过这么抠的,不就提涨工资吗?我们挡箭牌也要混饭吃的好不好?
越想越气愤,苗飞飞就溜进厨房找东西吃,把覃向晨的蛋糕全都搬出来,一边啃一边骂覃智烨这个抠货。
回顾今天覃智烨的一举一动,她总觉得有丝不对劲,可又觉得实在匪夷所思,哪怕她是蛤蟆王国的高贵公主,杜青风只是一直黑天鹅,但蛤蟆终究是蛤蟆,天鹅终究是只天鹅,还是只老天鹅,她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还是安心吃她的蛋糕吧,别再想什么天鹅肉了,这世道,有的是吃天鹅肉翘辫子的癞蛤蟆。
也是奇怪,一想到刚才覃智烨拉长的脸,苗飞飞惴惴不安,啪的扔下了蛋糕,没胃口了。
这时楼梯有轻微的脚步声,苗飞飞抬头望去,狂花文清如仙女从天而降,慢慢走到她面前坐下。
苗飞飞的目光塞满了女神夺目的身影,她木木地嚼着嘴里的蛋糕,心下大惊,豁得站起来朝她鞠了一个90度的躬,用激昂颤抖的崇拜者的口音说道,“狂……”狂花…………
一滴冷汗滑下,她抹一把嘴唇,忙纠正过来,“文姐姐好,我崇拜您和老板很久了,我……我读过你们的奋斗史,我太受触动了,我一定会好好炒股的。”妈的,终于点到正题上了。
刘意如微笑地凝望着这个覃智烨喜欢上的女孩子,心口有些胀胀的,颇不是滋味。她那么年轻,脸红得像个尚挂在树上的苹果,青涩却滋味迷人,那个梨涡尤其可爱,眼珠子乌溜溜转着,像是富有生命的水滴,随时滋润死去的水潭。
回望她的人生,就没有这般恣意奔放过,为自己筑了一个壳,保护自己也保护别人,直到有一天看别人微笑,才发现壳已太厚,她已忘了如何牵动肌肉敞开微笑。
心口胀胀的感觉在扩大,尽量温和地问她,“你在炒股?”
苗飞飞亢奋了,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嘿嘿嘿。”
文清点点头,“注意风险。”然后就站起来……走了,留下一脸期待的苗飞飞在风中飘零。
苗飞飞嘴张长成了O型,久久不能阖上。
老娘一介高材生,千辛万苦下海当小保姆,还不就是为了你啊为了你?你就送我四个字,注意风险,你才注意风险,你全家都注意风险。
苗飞飞呆若木鸡,扔了一口蛋糕进嘴,愤恨地咽了又咽,将满腹失望嚼进了肚子中。吃得满嘴都是白花花的奶油,嘴边还有块奶油醒目的粘着,打了个饱嗝,捂着圆滚的肚子上楼,结果刚走到楼梯拐角,就见覃智烨下来,她一怔,想起刚才他的警告,呆立着不敢上前。
“苗飞飞,二十四个小时之内,不许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后果自负。”
这句话回荡在她脑海,她望着覃智烨明显不悦的脸,他越走越近,盯得她浑身发毛,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举手诺诺地说,“老……老板,我…”快哭了,她眼珠子快速转了两转,“我没有看到你,所以…所以你也没看见我。”
然后憋着气呆立在原地,瑟瑟发抖,而覃智烨已经走到她面前。
而后他阴戾的双眼盯着她,唇紧紧抿着,忽然抬手亲昵得擦去她嘴边的奶油蛋糕,飘下楼去。
苗飞飞颤巍巍地连滚带爬回到房间,抖着手摸出手机打给陌辞“陌辞,你家里的救心丸还有没有多余的?给我,给我寄两瓶来。”
“咋了咋了,身体不舒服吗?你别吓我!”
她摸着心口,“不是,我有个朋友在外头当小保姆,那户人家老的小的合起来欺负她,老受惊,没钱买药吃!”
“哦?你啥时候有那么好的心去帮助别人了?”陌辞悠长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顿了顿接着说:“算了,我给你弄几盒吧,告诉你哦,我那只股票赚钱了。”
“陌辞!!”老娘穷得只剩条内裤了啊。“你给自己留点,一定要……注意风险。”
那一晚苗飞飞睡得很不好,脑袋里时不时跳出覃智烨那暧昧的眼,惹得她心烦意乱,一心烦意乱,她就开始骂人。
妈的,什么人啊,演个戏还要装得跟真的似的,这么想老婆回来,直接霸王硬上弓不就得了,还玩什么欲擒故纵、就地取材,休想材料下回还免费给你当“材料”。
恩,出个五百块可以考虑一下,出个一千块,买一送一!
拟好了价码,贞子走进梦乡,尽情欢乐地数钱。
第二天周六,覃智烨休息,苗飞飞窝在房间里孵小鸡,愁容满面。
她赤脚在地板上来回踱来踱去,寻思着怎样在不出门的情况下又不饿肚子,她愁苦地摸了摸肚子,明明昨晚吃了很多蛋糕的,怎么大清早的又饿了?
她摇摇头,我廉价的胃啊,为什么你的消化功能如此强大?
此时,覃向晨正好一蹦一跳的路过苗飞飞房门外,苗飞飞探出头左看右看,确定覃智烨不在附近,小声唤小帅哥,“向晨……小祖宗……过来过来,帮一个忙。”
覃向晨睁着漂亮的大眼睛也透过门缝张望她,她蹲着,他也蹲着,一大一小透过门缝看对方,有些可笑。
向晨一脸狐疑,“帮什么忙呀?”
苗飞飞一脸讨好的笑,“乖乖,去楼下给姐姐拿点蛋糕来,昨晚还有很多吃剩的,估计你玉奶奶还没扔。”
“你自己干嘛不去?”
“不是,我昨晚做了梦,梦里面的神仙告诉我,如果我今天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那么明天我就能在路上捡到一个金元宝,很大很大的那种哦。”
“可是我为什么没有做过这种梦?”
“因为你是小孩啊,这种梦只有大人才会做。”
“哦,做大人好好哦。”
“那………那也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就是你们小孩子啊。”
“真的吗?”
“你如果给我拿蛋糕,那就是真的。”
“好,你等一下哦。”
过了一会,覃向晨果然捧着一盘东西小跑过来,把地板踏得啪啪响,是雪中送炭的小天使。
不过盘子上没有蛋糕,而是诱人的烤面包和牛奶,苗飞飞贼头贼脑地接了过来,乐得搂过同同狠狠亲了他一口。
向晨难得的也回亲了她一口,甜甜的说,“飞飞,爸爸让我告诉你,现在的金元宝都是泥巴做的,让你小心砸伤脚脚哦。”然后快乐地跑开了。
北风呼呼吹来,苗飞飞的脸,好半天都是扭曲着的。
家里的几个跌停板一走,苗飞飞就屁颠屁颠的跟着窜出门了,直奔陌辞跟蓝宇家的店。平时没事她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来这里蹭吃蹭喝。
这不,陌辞看见苗飞飞大摇大摆的进来,紧张的拽着蓝宇的手臂:“老公,她来了她又来了。”
“嗯,看见了。”蓝宇微微抿唇,又低下头继续算账。
“赌一把吧。”陌辞扔掉手里的BL漫画,笑得邪恶:“我赌她要吃我们新推出的套餐。”
“好吃的都要吃一遍。”蓝宇看了看快走近的苗飞飞,再添加了一句:“还要打包走。”
苗飞飞一走进店里,招呼也没跟正打赌的两人打,径直走到角落的雅座坐下来啊,大手一挥:“小二,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
正如蓝宇所料,苗飞飞不但把店里好吃的东西都吃了一遍,还打包要打包带走。
陌辞泪流满面的看着苗飞飞提着大包小包的食品慢慢走远,一边抹泪一边用脚踩蓝宇:“看看你都交了些什么猪朋狗友啊,非吃穷我不可。”
蓝宇嘴角微微抽搐:“没错的话,她是你死党吧?”
陌辞噤声不语。
“老婆,你赌输了。”蓝宇微微一笑,那笑容有多恐怖,可能也只有陌辞自己知道了。
“哈哈,那个……我去外面走走。”陌辞打着哈哈。
“嗯,也好,你好好准备准备。”
“那个,最多以后不用黄瓜爆你菊花了。”陌辞说得痛彻心扉。
“嗯?”
“也不看漫画了。”我可以直接看视频。
“嗯?”蓝宇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老公,你不能抹杀了我唯一的爱好。”陌辞撅了撅嘴,撒娇道:“飞飞说,这是高雅艺术。”
“陌辞!”蓝宇额头隐隐约约有青筋在跳跃。
“飞飞,别抛下我……”陌辞看着苗飞飞消失的方向,大声哀嚎。
下一秒,被蓝宇拖进某一间包间……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有节奏的乐章,店里的服务员捂着脸小心翼翼的走开。
星期六晚上,覃智烨回来,三个孩子从爷爷家搬来不少花花草草,老妖孽和狂花似乎心情不是太好,覃智烨一见到她,冷着脸当做没看到,犹如一座活动型冰山,文清稍微好点,微微一颔首,也没什么笑,犹如另一座活动型冰山,和迎面而来的玉姨聊了几句。
苗飞飞也是聪明人,眼瞅冰川上这一对离婚男女,似乎各怀心事,感情复合之路遭遇重大挫折,估摸着快黄了。
她心里狐疑,抓着坐在一边吃薯片的覃向晨咬耳朵:“你爸爸妈妈怎么了?一回来怎么就跟南极冰山似的?”
“哼,我不要跟你说话。”没想到覃向晨一改往日的乖巧,小脸转到一边去不看苗飞飞。
苗飞飞暗自叫骂,这一家子真特么难伺候。苗飞飞气愤,正要咧牙,却见狂花文清若有所思得看着她,那凄凄的眼神黯然无比,销了苗飞飞的魂。
她也就图他家的那点毛爷爷而已啊,不但要含辛茹苦拉扯一个小崽子,还得随时应付阴阳怪气的黑山老妖,背个“狗奴才”的锅不说,现在又扔过来一个“扰乱佳人复合”的钢锅让她背,她一个狗奴才,不堪重负啊。
苗飞飞摇摇头,当下为了世界和平,壮烈的做了个决定。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爷回家安心炒股去。
做好辞职的决定后,苗飞飞照吃照睡,虽然拿捏不准覃智烨的心思,但她决定死活不趟这浑水,挡箭牌的差事,给她一千两千的她也不干了,她才不当偶像狂花的假想敌呢。
就这样如在冰窖中过了一个礼拜,覃智烨开始忙碌晚归,常常到家就是十点,而狂花带着向晨走访亲戚朋友,除了冷冷淡淡,倒也相安无事。
这周股市反弹力度很大,在各类机构的鼓吹拉升下,竟然连续拉了三根阳线,加上美国道琼斯股指也止跌企稳,外围的安定,加上内围的维护,这个礼拜股民们的口袋终于稍稍重了些,钢蹦落袋的声音此起彼伏,精神病院的生意冷清了不少。
苗飞飞手里也稍微富裕点了,说话声音明显提高不少。
果然,有钱人说话都大声啊。
看着覃智烨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摸样,还时不时的被文清眼神凌迟,苗飞飞决定脱离苦海。这天一早,苗飞飞就收拾好了东西,溜进覃向晨的房间,覃向晨正埋着头玩连连看。
“那个……嘿嘿……”苗飞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些天覃向晨都不怎么理会她,所以她在心里寻思着要怎么打开话题。
“干嘛?”覃向晨瞥了一眼苗飞飞又继续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