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刈晨感受到了严寒颤抖的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我的母亲受不住打击,心脏病发而死。”严寒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原来,你以前对我说的故事主人公,就是你。”严寒曾经以讲故事的口吻向她说过,没想到就是他的亲身经历。叶刈晨突然对他感到同情,也为付亚郗感到同情。
“我跟付亚郗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对于你受伤,我真的很抱歉。”
提到这,叶刈晨心里有些难受,莫名其妙地受伤,莫名其妙地留疤,而且,伤害自己的人却是严寒。但看着严寒愧疚的样子,叶刈晨的心软了下来。
“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再自责了。”叶刈晨扯开话题,“你想害的人,应该是付亚郗吧。”
“没错,他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严寒的眼神中扫过一丝凌厉之光。
叶刈晨回忆起在天目湖的情景。“那天在天目湖出现的黑影,是你吧?”
“恩。就在那前几天,程忆如意外的碰到了我,她以为我是黑社会的,就想跟我合作。”
“程忆如?”这件事怎么牵扯出程忆如了?“你们,合作?”叶刈晨疑惑地问。
“没错,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加害于你。”
“你答应了?”
“我没必要跟钱过不去,那时我的厂亏空急需那笔钱。”
“你怎么可以这样?就为了钱,去伤害无辜的人!”叶刈晨有些生气。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严寒解释道。
“那又是怎样?”
“在那之前,我一直在找机会对付亚郗下手,可是始终都没有找到。但后来,程忆如告诉我,你们要去天目湖,她要让我害你落水。”
“我落水,是程忆如的主意?”
严寒点点头,接着说:“我想到付亚郗也会去天目湖,于是我就想一不做,二不休,借害你的名义去暗害付亚郗。”
“所以你就准备了一条有炸弹的游船,想要害死付亚郗。结果,付亚郗没事,而我,却坐上了那条游船,满足了程忆如。”
“你果然很聪明。不过,我真的不想害你的,得知是你落水,我很恨自己,又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又?”这个字眼引起了叶刈晨的注意,“你还伤害过其他无辜的人?”
“是的。”他回答的声音很低。“有些事情即使我不说,你也会知道。”
“什么事?”
“我害死的人,是付亚郗的心上人。”
啊。叶刈晨目瞪口呆。严寒害死了付亚郗的心上人?那付亚郗那时候一定很痛苦吧!不知道为什么,叶刈晨的心也感到有点刺痛。
“那天……”
严寒将朵朵死的经过告诉了叶刈晨。叶刈晨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事情就是这样。”严寒吧一切都告诉了她。
“你怎么可以这样!”叶刈晨一下子跳了起来,“放火?烧房?打人?你真以为你是黑社会吗?”
“我……”严寒哑口无言。
“公司意外是付亚郗的错吗?付亚郗有什么理由成为你报复的对象,就算付亚郗死了,你父亲会活过来吗?”叶刈晨瞪着严寒,“你做事不经过大脑思考的吗?”
“那付亚郗,他不负责任啊。”严寒想狡辩。
“就算他不负责任,那你现在报复手无寸铁的付亚郗,你有意思吗?”
“我知道那时是我太冲动了,但那也是付亚郗应有的报应。”严寒说得理所当然。
叶刈晨的脑子快速思考着,不能再让严寒去伤害付亚郗了,遭受那么多的事,付亚郗也应该够了。可是,要怎么让严寒不去伤害付亚郗了。怎么办呢?要严寒放弃是不可能的了。
“严寒,你有没有听说过,‘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这句话?”叶刈晨突然心上一计。
“三岁小孩都听过啊。”
“好,刈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
叶刈晨往自家的方向走着,背后一阵巨响,严寒的厂房燃起了熊熊大火。
叶刈晨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付亚郗,我能帮的就只有这样了。
就这样,叶刈晨毫不犹豫地卷入了这场风波,为的是早些结束这场风波。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相交的开始。
地平线的最东端,太阳东升是最初的开始;地平线的最西端,太阳西落,是最后的终结。
东升西落,是十二个小时吗?还是更长的时间。
清晨,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白色的日光照在渔船上,为暗黄色的甲板增添了一丝生气。
付亚郗走出船舱,向远处跳望着。
“小伙子,你起来啦!”
“大伯早!”没想到天还没亮透,大伯已经开始忙碌了。
“呵呵,不早了,日上三竿了!”
付亚郗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问:“大伯,刈晨家在哪?”
“进村的路,一直往前走,一家包子店就是。”
付亚郗朝着大伯说的方向走去,不远处便听到“砰砰”的摔打声。
“你给我滚出去!”这是叶刈晨的声音。大清早的,发生什么事了?
付亚郗站在隐蔽处,默默地看着。
只见一个颓废的大叔被赶了出来。
“你这闺女,咋这样?你老子也敢……”
“咻”的一声,一把扫帚飞了出来,直直地打在那人的身上。
“我没你这种爸爸,你跟妈在法律上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连老子也不认!”那人指着走出来的叶刈晨说。
“我告诉你,我是叶家的人!我姓叶,而不是姓温,你给我滚!”叶刈晨气愤地喊着。
天啊,她在将自己的父亲干出家门。
那人见没戏,便踉踉跄跄地走掉了。嘴里念念碎碎,没有人听得懂。
此时,叶刈晨的母亲伏在角落,泣不成声。
叶刈晨走去抱着母亲,说:“妈,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看着这一幕,付亚郗的心里有些酸涩。
这就是大伯口中的“苦命的孩子”吗?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了解她。
叶刈晨独自一个人坐在桥栏上,静静地看着桥下的流水,缓缓地流向天际。此时此刻,她其希望烦恼随着这一川春水,流走。
可是,现实总是让人不如意的。
从小她就没有享受过什么父爱,父亲整天在外不见人影,前些年因为赌博而欠了一屁股的债,母亲一向逆来顺受,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哭泣。是叶刈晨将他赶岀家门,并办理离婚手续。九元钱的离婚证书,硬生生地与父亲脱离了关系。
但这几日又岀现在家门口,她实在受不了,便又上演了那么一出。
叶刈晨之所以离开学校,就是因为她的父亲,她的家庭。
那天,她接到母亲从家里打来的电话,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家,结果,又是该死的父亲与母亲纠缠不清。
今天说的话,也应该够绝了吧,如果他再找上门,就一定把他打个稀巴烂!
付亚郗在不远处,看着叶刈晨纤瘦的背影,心里莫名地作痛。
他也是一个失去父亲的人,他明白失去父亲的滋味,她亲自将自己的父亲赶出家门,心里一定此他痛苦一百倍。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她靠近,真不知该怎么开口安慰她。
付亚郗反着身体,两时伏在桥上。“刚才,我都看见了。”
叶刈晨一怔,没有说话,继续看着桥下的流水。
“原来你离校,是为了家里的事?”
她一听,气愤涌上心头。“我的事,要你管!”叶刈晨纵身跳下桥栏,瞥了一眼付亚郗,一个劲地往前走。
波光粼粼的太湖边上,有两个影子在缓缓地移动。
叶刈晨心不在焉地走着,时不时地用脚尘蹭蹭地上的泥沙,聊以蔚藉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付亚郗则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她是一个刚强的女孩,如今的她,尽是一身地软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等着人去爱抚,去关心。
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叶刈晨走上渔船,精神恍惚,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付亚郗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想哭就哭吧!”磨蹭了一天,他终说了出来。
叶刈晨停住了脚步,睁开那微闭的双眼。
付亚郗走上前去,“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整天伪装坚强,何必呢!”
这句话说到了叶刈晨的心坎里,她抬头望着天,强忍的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来。
付亚郗搭着她的肩,说:“想哭就哭吧!”
“我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哭,为什么……”她边哭边喊,同时也拍打着他的肩。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沾湿了他的衣角。她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他抱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好像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夕阳照了一黄昏,觉得累了,便落山了;她哭累了,也渐渐地睡去。
在他的怀中,她睡得好安静。
付亚郗把她抱进船舱,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
他坐在床边,伸手为她抹去眼角的泪。
这是他第一次简到她无助地哭泣,其实,她是柔弱的,只是被坚强的外表遮掩了。但她也是坚强的,她亲自将父亲赶出家门,需要多大的勇气,与他相比,他真的不如她。然而,他们也同病相连,父亲都“离开”了。
突然,他看到了她身上的挂件,他拿起它,同时也拿出自已的那个。
这真是一对,可怜的美美,可怜的哥哥,遇到一起,也许会更可怜吧!
他把它们挂在船舱里。
夜灯下,美美和哥哥一起,摇晃着,旋转着。
凉凉的太湖水,静静地流淌着,偶尔有耐不住寂寞的水流拍打着岸边的石头,但没过多久,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平静。
这,有点像暴风雨前的平静。
付亚郗趴在桌上睡着了,他醒来,看见她已经不在了。身上,他披着她的衣服。
他走出船舱,只见她站在船头,月光照着她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湖面激起许多波浪和水花,风吹乱了她的刘海,可她依然纹丝不动。
付亚郗想走上前去,却不料船身猛烈地晃动,他的身体也随着摇摆不定。
“这怎么回事?”他问。
叶刈晨熟练地蹲下,她回头,看到了摇晃的付亚郗。“这是夜浪,你赶快蹲下。”
来不及了,付亚郗的身体倾斜着,似乎快要摔下去。
就在那一瞬间,叶刈晨拉住了他。她用力将他扯回,不料,船的另一头又晃了下去,她的重心下移,“扑通”一声,她掉进了湖中。
付亚郗摔在甲板上。“刈晨!”他喊着,却没有回应。耳边只有波浪拍打在船板上的声音。
脑海中又闪现出叶刈晨掉进天目湖的画面,想也没想,他纵身跳了下去。
湖面上,只是波涛荡漾,他们的影子,又在何方。
岸边,他们相互搀扶着,从湖中走出来。叶刈晨两脚一软,倒了下去,付亚郗脚下一滑,也跟着倒在了她的身上。
他与她,四目对视。这时,刈晨的脑子里回忆起了在天目湖那个模糊的影子。
“在天目湖……给我人工呼吸的人……是你……”叶刈晨不确定地说。
付亚郗一听,心颤抖了一下,他迅速地爬起,甩动着湿漉漉的衣服。
“是你对不对?”叶刈晨也爬起,“你干嘛给我人工呼吸啊!”
“我是……”付亚郗转过身,打量着叶刈晨的全身,“你不是会游泳吗?为什么还要我救你?”付亚郗扯开了话题,反问道。
叶刈晨被问得不知所措。“那……那是我受伤了,游不动。”她转过身,不去看他。
“你会游泳,干嘛不早说。还弄得我现在一身湿透。”付亚郗抱怨道。
“你又没问……”叶刈晨转身向反驳,却突然心跳加速。
她的唇跟他的唇紧紧地黏在了一起,她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的眼睛,下一秒,便迅速弹开了。
两人害羞地转过身,叶刈晨低下头,羞红了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付亚郗也不好意思地回答。
好久好久,两个人的心才有些平复。
付亚郗转过身,看着叶刈晨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你……还好吗?”他问。
“当然没事啦!”叶刈晨转身,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可是心里却在叹息,她的初吻就那样没了。
两人走回渔船,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叶刈晨走进船舱,两个亮闪闪的挂件映入眼帘。“付亚郗,谁让你乱拿我的东西啊!”
“这……”毕竟是自己的不是,付亚郗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