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心梦在哭。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在哭,虽然她那张冰冷的俏脸看起来有些冷漠,有些不近人情,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是她的的确确在哭。那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而下,化为一道道白气四下飘散,在浓郁的血腥味道之中带来一阵阵清淡的奇异香气。
这是楚旭第一次看到她哭,准确的说,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鬼在哭。何心梦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她只是一位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女鬼,因为被墨魂剑上沾染的一丝不灭神血洗去了全身的戾气,从而返璞归真,又吸收了轮回空间中的天道太清之气,显化出了当年的形体。
可是此时此刻,在听到那个声音过后,何心梦却哭的像是个泪人。似乎听到了何心梦的问话,那不断的向外汩汩涌着血水的水洼突然间变得剧烈起来,肉眼可以看到大团大团的赤红色的血水喷薄而出,溢出的速度变得快了很多倍。
当那溢出的血水蔓延到周围十丈的距离过后,在所有人瞪大了的眼神之中,那血水居然凌空悬浮开来,就像是十丈外的地方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一样,血水依旧不断的冒出,但是却越积越厚,最终在众人身前形成了一个高达三尺,方圆十丈的血池!
血光喷薄,在那凌空悬浮的血池最中心之处,一道挺拔而又俊秀的身影缓缓浮现而出,顿时令包括楚旭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压迫着胸腔积郁的空气。
那是一个男子,一个俊美到无法想象的男子。他看起来大约有二十来岁的摸样,身高九尺,身材极为欣长挺拔。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披散而下,每一根发丝都仿佛黄金浇铸而成,在天光的照耀下闪烁出灼目的光辉。
耀眼的金发之下,是一张精致的仿佛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面容,他的面容极为深邃,鼻梁高挺,看起来并不像中土人种,有点像是西域的蛮夷之族,但是却比寻常的西域人要俊美的太多。最令人注目的是他的皮肤,那皮肤莹润洁白,仿佛最最光滑的美玉雕琢而成,绝对可以令大部分女子都自惭形秽。
在他的身上,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服饰完美的衬托出了那挺拔俊秀的身材,那服饰与中土服饰也有很大的区别,没有那繁琐的高冠博带,但是却自有一股潇洒之气。在他身后,一件血红色的披风无风自动,仿佛一片血色的浮云。若是细细看去的话,可以发现那血色的披风上似乎幻化出种种异象,有尸山血海,有屠戮苍生,有怨灵嘶吼,无比的恐怖慑人。
空气像是死一样平静,所有人都没有想象到,那看起来即将干枯的泉眼内部居然隐藏着这么一个血光冲天的男子。虽然他长的俊美无匹,但是那一波波浓烈的血腥、暴虐的气息却仿佛一座山一样镇压而下,令所有人都感觉身影一窒,连呼吸都变得没有那么顺畅了。
“果然是你,呵呵,果然是你。安德烈*卡伦,来自域外的魔神、妖邪……吸血鬼!!”
看到那男子出现,何心梦顿时哭的更凶了,大颗大颗的泪珠甚至于染上了一丝嫣红之色,看起来就像是在流着血泪一样,衬托着她那看起来柔弱的身子,令人心中无比的怜惜。
“梦……”
血池中的男子长长的叹息一声,缓缓睁开了一双眸子。令人惊讶的是那一双眸子却格外的漂亮,通体呈碧蓝色,仿佛蔚蓝色的苍穹一样深邃。那男子微微张开嘴巴,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嘴唇边缘有两颗寸余长的獠牙。衬托着他那俊美的不像话的面容,更是有一种近乎于妖鬼般的俊美。
“梦啊……真的是你……”
那一瞬间,那一双仿佛苍穹一般的蔚蓝色眸子之中,闪过了太多太多的情绪。那是浓烈到无法想象的思念、愧疚、痛苦、甜蜜等等诸多情绪糅合在一起的情绪,最终化为一抹浓的化不开的悲伤,静静的注视着何心梦。
“梦啊,你还在恨我吗?”
男子的声音很轻很柔,轻柔的就像是只要声音稍微大一点,就怕将眼前的女子给吓跑了似得。那声音中的缱绻柔情令场中的所有男孩子全都机灵灵的打了个冷战,浑身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恨?如何不恨?整整一个宗派的血仇,整整一个世家的悔恨,全都汇聚在我身上,如何不恨??”
何心梦用力擦了擦眼睛,明明只是女鬼化的无形之体,眼中流出来的泪却是赤红如血,触目惊心:
“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来我日日被无尽的悔恨所纠缠,被无尽的怨气所纠缠,不惜化成九幽厉鬼,就是要等这一天,等着为他们报仇啊……你告诉我,那无尽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恨!!!”
话音一落,何心梦那窈窕的身上突然绽爆出一股浓烈的清光,那清光至清至纯,仿佛天地初开时的一抹清气,迅速的在她身前幻化出一道巨大的太极图腾,镇封住了整片苍穹。
“咦?这是……太极玉清道!这女的怎么会这种已经失传的中古宗派绝学?”
楚旭的心中,小蜈蚣血牙的声音透露出一丝惊讶,“啧啧……看走眼了,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是中古时代的一位强者,会这种镇宗绝学,至少也是‘真传弟子’的级别……”
小蜈蚣在那里喃喃自语,楚旭转头瞥了它一眼,没有说话。就见到那血池的男子微微苦笑一声,看着何心梦的目光之中,那种浓郁的悲伤感觉更加的深邃了。
“你还是不明白啊,梦,你还是不明白,上有绝代虫主压制,中有诛仙剑气加身,下有太极宗全面封锁,我纵然有通天动地的修为,又能有何等作为?”
血池中心的男子手掌一挥,那深邃无尽的血池中无尽的赤色血水全都化为一股浓烈的红光没入他的体内。就见到他脚步一迈,径自的走到何心梦面前,在那巨大的太极图跟前停下了脚步。
“让我来告诉你真相吧,梦。当年我族拼尽全力想要突破诛仙剑阵的压制,将边荒撕开了一道口子,本想大举侵入中土神州,却遭到那诛仙剑主贯通时空的一击,除了我之外,所有人员尽数诛灭,只有我,只有我活了下来。”
“只是当时的我身受重伤,境界跌落,恰巧掉入你们太极宗的玉清山,被你们的长老捕获。你们太极宗的长老觊觎我不死不灭的域外血族体魄,提炼我的精血炼制化血魔丹,希望堪破长生之秘。后来我以化血秘术金蝉脱壳,舍弃了性命攸关的本命血核,才逃脱一劫,遇到了你……”
“只是你们太极宗的长老们倒也算得上是惊才绝艳,居然真的研究透彻了我的血核之谜,并且给你们宗派的大量弟子注入了化血魔核,虽然令他们拥有了不死不灭的体质,却也中了我族天生诅咒之术,成为了我族的血奴……”
“后来诛仙剑主感应到了太极宗的血魔之气,为了防止边荒异变,便将你们宗派屠戮殆尽,彻底陨灭了我那一枚即将成就‘帝王’级的血核秘力,这,就是真相,就是你苦苦想要知道的……”
“你骗人!!!”
那金发男子话音还没有彻底落下,就见到何心梦凄厉的嘶吼一声,双手一动,身周巨大的太极图蓦然旋转起来,化为一道剧烈的青色光气璀璨流转。刹那间,天惊地动,平静的天地中突然响起了阵阵狂风,阴风怒号,凛冽的杀气铺天盖地的奔涌而下,全数向着那金发男子狂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