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钦天监被宣召之前,安倾和便先得了消息,说是太后总是不好,前朝已得了消息,按照言官们那做大不做小的习惯,这次必也不会轻了。安倾和几番寻思之下,总算想了个脱身之法,毕竟先前那么就蛰伏,为的不过是寻个机会翻身。
今次得了袭嫔送来的消息,安倾和更是下了决心,她仔细写了张字条,卷了卷塞进一方青玉空金细长簪子里,并几只镯子交予唤玉,命她装作是变卖首饰混出冷宫传个消息,将事情都安排顺当。
唤玉应了个是,利利索索的就出了门。待回来时只说了句放心,事情都办的干净着呢。安倾和对唤玉自是信得过,自此便一心等着前朝那边来消息了。安倾和右手握个拳轻轻砸在左手上,轻笑总算没有辜负自己一番算计。
故这日龙飞玉召钦天监,其实早得了安排。
龙飞玉本来只想走个过场,是以对钦天监说的话就没有多上心,左不过就那么几句。可这次着实大意,竟还叫不识趣的钻了空子。
那钦天监一上来就说太后此病乃是星宿相克引起,这一通说辞龙飞玉实在再熟不过,而且考虑前朝后宫,只怕这又是冲着安倾和所去的。所以方听了个开头便开始头疼,可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便直接开口阻拦,是以只好狠狠摁了两下太阳穴,勉力问道:“哦?还有这样的事?此事事关太后凤体,我朝安宁,还请爱卿细细说来朕听!”说着身子稍稍前倾,做出一副真的十分挂心的样子,只是那恶狠狠的眼神却实在怕人,骇得钦天监不由的偷偷摸了摸鼻子,心中大喊冤枉。这番说辞实不是出自自己内心,别说自己说不出这搬弄口舌的话来,便是这话里头诸般生搬硬套就违反了自己的职业道德!所以,皇上您可得英明神武,仔细辨别啊!
那钦天监一边在心中默默留着宽泪,一边义正言辞的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龙飞玉瞬间有些头疼和气闷,虽是老招数,可委实令人难以招架,毕竟所谓的“天意”不可违,尤其是天子更不能违。可是这难听的说辞对准的是自己早已亏欠且心仪的女子,龙飞玉哪里能忍?古来女子命运之说便很是微妙,若是命势好的自然不怕说,可怕就怕什么命硬、克夫之类。一旦说出来便是冷冷一剑,伤人不见血总归是疼得慌。
况且,龙飞玉又是一声默叹,黝黑的眸子暗了暗。自己先前那般做法已很令人齿冷,就算到时候讲明真想尽力补偿,也难逃安倾和一顿埋怨心伤。如今再任由他人这般作践于安倾和,真真是一把钝刀在两个人心上磨了,谁又能落个好去?一定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可是事已进行至此,总不能现在喊停,那先前许多努力皆白费了。龙飞玉思及此,又有些不甘心。
是以,一时之间很是踌躇。
底下的大臣们可不会也有这么多犹豫,一听到太后久病以及朝中命运皆系于一女子身上,而且还是一个已犯了事被打入冷宫的女子,一时之间群情激奋,个个争着慷慨陈词,大有龙飞玉不听他们的就要集体殉国的架势。
龙飞玉头更疼了,烦躁之色已压不住,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在如此多的栋梁之臣面前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感情,眼看就要维持不住,手已经端起了龙案上的茶盏,作势就要往那些滔滔不绝的大臣们头上摔去。
李红喜见势不妙,赶紧上前一边双手伸向龙飞玉高举的茶盏,一边尖声冲身旁的小太监道:“没瞧着皇上眼跟前的茶都冷了吗?这么半天都没人来换,御前当差也敢如此惫懒!是又想挨大板子了吗?”
说话间已接下了茶盏,往身后使了个眼色,一名小太监立马挨上前来接过重新沏茶去了。龙飞玉被这么一拦,神智已清明了许多,怒气也有所收敛。
再看底下的大臣,因着李红喜这尖利的一嗓子都已愣住了,早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都是一脸呆滞看向龙飞玉。
龙飞玉早已是一脸平静,哪里还看得出方才的怒气,只轻轻双手合十拍了一下,似笑非笑道:“诸位爱卿说的都很有理,只是未免太过纷乱,朕一时之间竟也难拿主意,不如这样吧,今儿就先到这,剩下的等众爱卿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再议吧。”
龙飞玉话堪堪说完,李红喜就直着嗓子吼道:“事奏毕!退朝!”
众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没的办法,只好先跪下山呼万岁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