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龙飞玉进酒百花皇,群臣各座跪行拜礼。奏丹陛乐,礼毕乐止,宫殿监高声喊宴毕,龙飞玉先行退席,过了一会儿嫔妃和大臣们也都相继散了。
至此,百花节晚宴便结束了。
所有人都带着一腔醉意回宫或回家了,今晚想必都将睡得安逸开怀,只除了储秀宫那位。自秦陵落失魂落魄地从宴席上退下来后就一直呆坐在结绮楼空空的大殿里,脸色扭曲又阴狠。红绿在旁边张了好几次嘴想说要服侍秦陵落换件衣服,却始终没勇气开口,只能默默地站在秦陵落身后。
秦陵落远远听着怀英榭传来的飘渺的丝竹声和酒杯碰撞的欢乐声,浑身的血液都像滚开了一样烧灼着她,血液流过的地方无一处不疼。深深吸一口气,秦陵落努力平复着自己快要疯掉的心情。她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今晚的事很蹊跷,她得好好想想找出那个陷害她的贱人!她要划花她的脸,要砍去她的手脚,她还要,还要..。秦陵落想着想着却突然不能抑制地哭了出来,她还要怎么样呢?她还能怎么样呢?今晚的事情已经毁了她的一切了,出了这样的事,皇上是决计不会再喜欢她的了!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娘娘,娘娘,您别哭啊..”红绿眼见秦陵落哭了,顿时也慌了,她伺候秦陵落那么久,从没见秦陵落如今晚般绝望,甚至她也开始绝望了。不,不行,红绿慌乱后很快镇定下来,她不能乱!毕竟在这个吃人的后宫里,主子一时疏忽都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何况她一个小奴婢,还是一个伺候过秦陵落的小奴婢!她很清楚地知道以秦陵落的为人已经得罪完了所有的嫔妃,如果秦陵落倒了,她肯定也捞不到什么好。所以为了自己,秦陵落这个主子她也得跟定了!红绿脸色复杂地看了一会儿痛哭的秦陵落,慢慢下了决定。
“娘娘,其实事情也没那么糟,只要我们..。”红绿把头伸到秦陵落耳边缓缓说了一段话,秦陵落听着听着就止住了眼泪,通红的眼睛里又慢慢有了光彩。
此时,万籁俱静花眠柳宿,深深的夜里,只有这一个伤心的女人还醒着。
第二日,秦陵落百花节当众出丑的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就连辛者库最卑微的小宫女都能说上两句。秦陵落又急又气竟然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许久不曾好。龙飞玉原本要降了她的妃位,重新斥为答应的,可见此情景又不免心软,最后也只是去了秦陵落秦妃的封号,禁了半年的足,并下令从此以后宫中全都不许再提这件事。消息传到长春宫,安倾和只笑了笑,吩咐唤玉道:“秦妃这病可大可小,万不能忽视了,否则日后容易留病根!你跟闵太医好好说说,有什么好药,别吝啬尽管用!”唤玉笑嘻嘻应了,去往太医院不提。
夏去秋来,荷隐菊香,眼见着秋天就到了。
这日,安倾和命唤玉去尚草局要了几盆紫绣球菊花,想着要做个香囊。唤玉去了不多久就带着尚草局的几个小太监们捧了好些菊花回来了,安倾和站在廊檐下看了看,笑着问了一句:“本宫不过要几盆耍着玩罢了,如何就送了这许多呢?”
一个走在最前面的小太监赶紧跪下答话:“几盆菊花不值得什么,博娘娘个高兴!能为娘娘做事是我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娘娘还有什么想看的想玩的,尽管跟奴才们说,奴才们拼了命也是要办到的!”
安倾和掩唇轻笑:“怪溜的一张嘴儿,月柔。”
“一点子茶钱,几位公公们待会好喝杯茶!”得了安倾和的一个眼神,月柔赶紧从后面走出来,一把拿了一个素白荷包塞到小太监手里。
小太监偷偷捏了捏,顿时眉开眼笑:“谢娘娘的恩典!”
唤玉带着人把菊花在院子里摆好了,硕大的花在缓缓的秋风中慢慢晃动,像是在颔首微笑。
“娘娘,您看这菊花开得多好,正好宫里的九轮草也谢得差不多了,有点子五颜六色的花显得整个院子都亮了呢。”唤玉扶着安倾和自廊檐下慢慢踱出来,指着一簇簇开得正好的菊花笑道。
安倾和缓缓点了点头:“开得是不错,待会你挑几盆长得好的送进寝室来,花香总比那些熏香要好的。”
唤玉一一应着,又扶着安倾和走了一会儿,觉得风吹得冷,就劝安倾和回屋了。
午后,稍微出了点阳光,天空也不再是一片沉沉的阴,反倒有些秋天天晴的味道。安倾和来了兴致也不要午睡了,就叫唤玉在窗前摆了一张青花折枝蕃莲纹的枣木小几,又寻了一套雕螭龙犀角的文具,临窗习起了字。
这一个下午,爽朗的秋阳自云端那头慢慢显露,清澈的天空一点点明亮,洒向人间的是光明,也是方向。廊檐下那一盆盆硕大漂亮的菊花迎风摇曳,妩媚又清冷。
安倾和玉腕微沉,碧玉雕云龙纹笔笔尖一挑,写完了一绢字。轻轻放下手中的笔,安倾和接过唤玉递来的丝帕一边擦手一边仔细打量着刚刚完成的这一幅字。唤玉在一旁看了笑嘻嘻地道:“娘娘的字愈发好了,奴婢嘴笨夸不出来,可就是觉得娘娘写的自有一番风骨,不像弱质女子倒像个.。。文人公子了。”安倾和嗔怪地看了唤玉一眼:“看把你惯的,一天不耍嘴就难受,非得好好治治才舒服呢。”唤玉听了偷偷吐了吐舌头,果然不敢再多说了。
正当主仆二人闲话时,忽听门外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姐姐好情趣!镇日闷在宫里竟是学这个呢,想来也应有所成了。妹妹就算是个粗娘子,也想得姐姐真迹一看,陶冶陶冶呢!”随着说话声一个身着馥彩流云轻纱宫装穿着缕金线月白暗花抹胸,梳一双刀髻,戴钗配环涂脂傅粉的美貌女子掀帘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