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都散去了后,安倾和没坐多久也就想要离开了,菡常在这次倒没狠留,只说自己正好又困了,想去眯一会儿。安倾和抿住唇,没多说什么,只嘱咐了要她自己多注意,然后暗地里再让唤玉去找流苏,最近的吃食熏香什么的都小心些,有事随时去长春宫。
就这样安倾和急急回了长春宫后,就命唤玉去偷偷宣了闵江来见。
不多时,闵江就来了。安倾和清了在场的人,只留下唤玉,也顾不得客套了,开口便直接问道:“今日在重华宫,闵太医可是看出什么不妥了吗?”
闵江面色凝重:“微臣把脉时确实没发现什么,菡常在的脉象虽然有些虚浮,但那也是有孕者惯有的,不能当什么。但是微臣在那房中却闻到了……樨清子的味道!”
此话一出闵江额头就有些冒汗,他不由偷偷抬起头去看此刻正坐在上位的安倾和。却见安倾和臻首微垂,描画的十分精致的眼睛有些自下而上的看着他,幽幽一潭黑色里,全是凛冽。这一下看的闵江心底一阵发慌,不敢再放言,重新稳了稳心神后才能继续开口:“樨清子其实是恨香花的果实,它不过米粒大小,通身殷红色,内部有籽,闻之有异香。说起恨香花原是产于北苗的,是当地黑苗拿来饲养情蛊的最好材料。因为它生性喜阴寒,又赖五毒而生,所以它从头到尾从叶到根,都含有能令人神经麻痹的剧毒。香味愈甚,毒性愈甚,传言最香的恨香花非是蛇爬过、蝎啃过以及蟾蜍吐过不可得。这种毒物在中原是很少见,是以今天众太医们都不识得,微臣……也是少时随师学艺,去过苗疆偶然见过才认得的。”
这一席话说完,闵江好似松了口气,安倾和却是把心又紧紧的吊了起来,原来终是被人钻了空子啊!那人好缜密的心思,好恶毒的手段啊。
许久,安倾和才幽幽的开口道:“若按你这般说的,菡常在是中了毒了,还是剧毒,那为何菡常在现下只是贪睡,不仅脉象以及脸色还好,并无生命危险呢?”
“回娘娘的话,毒性之所以发的慢,据微臣猜测可能是因为每回下的樨清子量都不多,今天微臣在重华宫里也只是闻到了很淡的味道。要知道樨清子香味霸道,若是稍微用的多了,必会留下痕迹。还有一点,恐怕就是下毒之人也只是光想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不留痕迹的害了菡常在,所以一味求药奇,却并不了解这樨清子的最佳用法。这樨清子是生长的果实,毒性大都存在于果肉里,所以一般误食了生的,便立时就会有生命危险。若是用其他手段,像是焚烧闻味、晒干或煮了来食,都会事与愿违,毒性禁不得火烧水煮,只会慢慢消散。而且今日臣在房中所闻的樨清子的香味里还隐隐夹杂着其他的香味,想来下毒之人是将樨清子混入饮食中了。”
安倾和听得长吸一口冷气:“好歹毒的心思!”
唤玉在一旁也急了:“哎呀,娘娘,您今晨还在重华宫用了早膳呢!别是……别是,闵太医您快来看看我们娘娘,可有什么要紧,要吃什么药吗?”
不及闵江再说话,安倾和被唤玉这一番话提醒到了,她脑中忽而闪过一个想法,复又对闵江道:“你刚才怀疑下毒的人是将毒混入了饮食之中是吗?而且那樨清子香味又很霸道,你总能识得。恰巧本宫今早在重华宫用了早膳,还未及再用东西,你可能从本宫说话间再闻得到那香味吗?”
闵江闻言有些惶恐,却也知道安倾和并无其他意思,而且兹事体大,也顾不得其他了,所以就回道:“虽无十分把握,微臣也愿一试。”
安倾和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唤玉取来一方干净大丝巾来,举着隔在她与闵江之间。
闵江又行了一礼,告声:“微臣得罪了。”而后便往前走近了几步,闭目深深嗅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
很快闵江就重新退了回来,唤玉也将丝巾收了起来。
“怎样?闵太医可有结论?”
闵江脸色十分不好看:“敢问娘娘可还记得今早都用过些什么吗?”
听及此安倾和面上也更添几分凝重,看来菡常在的饮食是真的被人动了手脚了:“并无太多,本宫记得本宫只用了一块粟米糕,几匙玫瑰卤子,还有半碗的白米粥……后来,还有一碗汤!”
“是了,娘娘,就是那碗汤了!其他的都是寻常食物,宫里都有的,唯那一盅汤!奴婢现在还记得那汤是如何香的诡异的!”唤玉此刻也很有些激动,忘了规矩,大声喊了起来。喊完了才醒悟过来,小心地捂着嘴看了安倾和一眼。
安倾和却没有精力注意到这些,她此刻全部的心神都被那一盅汤吸引了,回忆间那一碗香浓乳白上面却浮着一层鲜红的汤好像又摆在了眼前,罪恶的香味拼命往她的鼻孔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