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那怎么成呢?啸远刚刚从医院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够早一天回去就不能晚一天。昨天你就应该和他回家的,你却没有回去……是你不对,会让你婆婆公公不高兴,说你不懂事的。不能再拖了,今天必须回家,那是你的家,啸远是你丈夫,你在妈妈住着归住着,也得回去看看呀。你记得要把自己的家看重,那是你以后的容身之所。”
“是,先回家去看看。”
听到说话声,林如茵回头,是爸爸。
林勋远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不管有什么理由也要先回家一趟,看看在说。”在走到林如茵身边的时候,林勋远低了一下头,一双精明的带着岁月浸染的府城极深的眸子里漏出笑意,看着女儿,继续说,“我自己你不愿意回去,我们又何尝愿意让你回去?尤其是你妈妈,她巴不得你天天在她身边呢……可是在这个时候你必须要回去几天,等过几天以后回来,这里是你的家,想回来住还有什么不好?我们都愿意你永远把这里作为你的家呢。只是……”他长长叹口气,“先回去看看啸远怎么样了。”
是的,这是道理,必须遵循的人间规则,也是一个人对家庭对别人的义务和责任,林如茵明白。爸爸妈妈这样为她着想让她感动,妈妈一夜憔悴成这样,不用多想也是为她操心所致……林如茵感觉到鼻腔里涌起一股酸楚,好想哭。她更知道她是对不起他们的,也含着惭愧。无论怎样都不可以再让爸爸妈妈为这点事情忧心,她克制着因为感动涌起的难过,笑着:“听爸爸的,我和妈妈回去。不过我还是想回我们家,想和爸爸妈妈一起生活。”听爸爸妈妈的话,按照爸爸妈妈说的去做,就是孝顺吧。
林如茵觉得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对爸爸妈妈有过孝顺。这一次,就算不愿意,她也不能在违背了。
林勋远溺爱地笑:“傻丫头,爸爸妈妈是陪伴不了你一辈子的。你的家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林如茵也笑:“这个可是很难说的,爸爸妈妈陪我三十年总是可以的吧?我就要三十年,其它的不要了。”
她说的是实话,只是林勋远和赵小环又怎么能够理解明白呢?林如茵在人间的期限是三十年,所以她说要爸爸妈妈陪她三十年。她也暗暗做了决定,爸爸妈妈百年之后的魂魄,她会找到并做妥善的安排,以此报答这一世他们对她所有的恩情。
饭已经做好,赵小环把灶上的火熄灭,扭头笑:“傻丫头,总是说浑话,我和你爸爸都怎么大岁数了,还能活三十年?好了不说这些,吃饭吧。”
林如茵故作不高兴:“怎么不能活三十年,爸爸妈妈不活三十年的话,我……我也不活了。”虽然是撒娇,可妈妈的话着实也让她难过的。她知道她对爸爸妈妈的依赖,没有他们,她该如何?
赵小环看到女儿难过,忙笑:“好吧,我们活着,一直活着,活成老妖精。”
林如茵马上笑道:“那样才好。”
李如画对林如茵没有跟丈夫儿子一起回来,确实心里别扭,不仅仅是怨林如茵不动道理,而是还有另外的想法。难道林如茵记仇了,为上次她和她妈妈争吵的事情吗?还是……因为她没有恢复记忆的缘故?她说了让她回妈妈那边休养,看是不是能恢复记忆的,难道是因为这个?可她并没有说林如茵没有恢复记忆就不能回家的呀,这是特殊的时候呀。她知道林如茵和她之间诸多的隔阂,很担心林如茵是因为这些而不回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如画觉得她也很在意林如茵了。
可是,在儿子住院这段期间,她已经明白她以往有错所以也和林如茵示好,试图扭转她们那种冷漠的婆媳关系,她觉得她们之间也消除了各种隔阂的,难道林如茵还是对之前耿耿于怀而拒绝回家的吗?因为儿子和林如茵之间的关系始终也说得过去,儿子出事林如茵也始终都不离左右地尽心伺候,所以她总是把林如茵没有回家的原因归咎到她身上。
她觉得昨天林如茵没有和儿子丈夫一起回来说什么是给别人帮忙,虽然是巧合可也是林如茵的借口,不然怎么会不回家?白天是给人帮忙了,总不至于帮到晚上。
坐在客厅里,李如画心烦意乱,是一种吐不上来咽不下去的感觉。郝春燕外出买菜,客厅里是孩子的保姆金菊陪着她,金菊看到李如画一张脸阴沉沉的,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好好抱着孩子并不时地和孩子说些什么,以此来调节客厅里压抑的气氛。
许久,李如画叹了一声:“这如茵也是的,好歹也该回家哪,啸远虽然没事也去上班了,可她总也不能就在娘家那边的吧。”
在这点上,金菊觉得李如画并没有刻意刁难。昨天金菊和郝春燕看到林如茵没有回来,私底里也是悄悄地议论了一番,觉得无论怎样在这点上林如茵也是不对,毕竟冯啸远受伤了,她是妻子无论怎样都应该跟着回家的。看到李如画今天还是没有从这件事情中摆脱出来,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林如茵还是她的儿媳,人家是一家人呢。可是装作不明白总也是不对,金菊期期艾艾很久才说:“如茵……昨天不是说她给一个什么人帮忙的嘛,也许她是觉得晚了没有回家,你不用太担心的,该回来的时候她就回来了。”
李如画觉得金菊这话有给林如茵辩解的意思,还是很生气:“就算是给别人帮忙的,可自己的事重要还是别人的事重要?都分不清楚。唉……”她长长地叹气。最终她还是觉得林如茵不好。
客人里的气氛因为李如画的叹气更加紧张,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金菊都觉得呼吸困难了。
也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外边有人按响了门铃,因为金菊怀里抱着孩子,所以李如画站了起来:“我去看是谁。”她还以为又是那个来看望冯啸远的亲戚或者朋友,结果开门一看是林如茵母子。
“妈。”林如茵看到开门的是婆婆,急忙笑着招呼。
李如画的一颗心释然了,不管怎么说她总算是回家了呢,不然要是让亲戚朋友知道,这颜面上都难看了呢。赵小环也跟着来了,李如画眉眼间带上了笑意:“又把亲家母也给惊动过来了。”
赵小环一边笑一边进门:“啸远昨天从医院回来,也不知道回了家的情形怎么样,在家里怎么能够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李如画把一只手搭在赵小环的肩上往里边走,貌似十分亲热:“烦劳你惦记,他早没事了呢,早上起来要去上班,他爸爸还说要是感觉不好就多休息几天,他说没事,上班了。”
几个人说着话来到了客厅,金菊听到了她们说话抬头看她们已经进到了客厅,忙抱着孩子站起来:“刚刚还在说起你们,都惦记了呢,这说着就来了呢。”她笑的有点点卑微,对所有人都是讨好的眼神。
林如茵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抱过孩子,笑着说:“本来昨天都应该回家的,只是为一点事情给耽搁了,到现在才回来。”哪怕心里再不愿意回家,还千方百计的找了借口,对着旁人都的说自己是要回家的。林如茵暗地里为她的这种虚伪感到惭愧。
只是,回来便回来了,又能用什么样的办法即不能让别人有微词又能够顺利地脱身走掉呢?这个问题在她和妈妈踏上回家的车时就开始想了。
金菊忙笑:“有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始料不及的,没办法。这不已经回来了嘛,回来就好。”
赵小环和李如画已经坐在另外一边,两个人虽然心底里对对方都有看法,但她们是成熟的知道该怎么应付场面的人,自然能够找得到话题谈得来。
林如茵看了看两位妈妈,她们都面带笑容对对方热情有加,林如茵本来也担心她们两个因为上一次争吵,这一次在一起有别扭的,看来没有,是自己多心,她把这一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随即把全部的注意力房放在了孩子身上。
孩子一张胖嘟嘟的小脸红润光泽,小鼻子小眼睛看上去十分喜人,小嘴巴一吸一吸的仿佛在吃什么津津有味的东西,林如茵心里升起一股母性的柔情,虽然说她并不是孩子真正的亲生母亲,可她毕竟是孩子亲生母亲的身体,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看着孩子,她的心里也更加酸涩。如果她离开这个家,她能够带走孩子吗?这个问题不用多想她也知道不能,她对孩子是名义上的母亲,实际上……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她知道她并没有尽到母亲的一点点责任,想来也是惭愧。
“孩子越长越漂亮了,多谢你……”林如茵对金菊投去感激的目光。
金菊可是不敢当林如茵的盛情,她有点惶惑:“没啥,我本来就是带孩子的,孩子好我也高兴。”带孩子是她的职责,她来这个家里的任务就是带好孩子。不过得到孩子妈妈的褒奖她还是欢喜异常。
林如茵带着感觉的目光对她笑笑:“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我这个妈妈也是徒有虚名没有一点用场的。我也不会带孩子,孩子以后都交给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如茵感觉难过,眼里不由有了泪,也因为那泪光的阻隔,孩子的面容在她眼里如果隔了一层玻璃,有点晕的那种。她又低了头看怀里的孩子,害怕眼里的泪水被别人看到,不敢抬头,而是努力地把泪水忍回去。她的手都点抖,慢慢的,轻轻柔柔地抚摸孩子已经很长的头发。那头发很黑很软,摸着光光的,绵绵的……
她的心底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柔情,想来这就是妈妈的感情了,她真不愿意舍弃这个孩子,可是如果留在这个家里和冯啸远继续做一世夫妻,那袁曼成该怎么办呢?他已经等她等了几十年了,她能辜负他吗?何况她本来就是为他而来……
林如茵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