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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Ⅲ【你要学会挚爱这个世界,让你的灵魂不再孤独】

对这个世界绝望轻而易举,对这个世界挚爱却举步艰难。

——《唯美语录》

读者们,上一次我已经说到了谢墨宇和我在街上偶遇,并且他将我带回了他的家中,而我也决定要尽我所能去报答他。也许你们认为我将会很平静地住在他的家中,就像房东和房客那样,可现实没有那么简单。那个人(我的父亲,因为我当时对他的极度憎恶,所以当时一直称呼他为“那个人”),竟然报警了!这完全改变了我最初打算和谢墨宇之间的相处模式。

当我在谢墨宇家住了两天后,因为人口失踪,那个人报警了。说实在的,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报警,人口失踪的理由或许可以骗过警察,对于我却是一个荒谬的借口。如果我就这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不是很好吗?这是他所期望的,不是吗?尽管我很疑惑,我却不得不和警察回到了警局,那个人坐在警局的沙发上看着我被带进去,我习惯性的观察使我注意到他的眼眶很红,我想或许他已经很久没睡觉了,至于没睡觉去干了什么,我却没有心思猜测。再看他的衣服竟还是两天前他将我从家中赶出来时穿的那件,他的头发乱蓬蓬的,活脱脱的像个野人。就在我观察他时,忽然,他站起来指责我作为女儿在外两天却不和他联系。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根本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和他联系,是他将我赶出来的不是吗?除此之外我还感到了嘲讽和好笑,他如果不说我都快忘记自己有一个女儿的称号。

而谢墨宇也和我一起被带到了警局,我明显看见身旁的他听见这些话时表现得很是诧异,我想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孤儿。

“小子,你挺厉害啊,竟然拐走我家闺女!看你小小年纪,怎么那么不学好!”那个人见我不理他,立刻将矛头指向了站在我身后的谢墨宇。

“我没有拐,是叶绫星说她没有家,我才带她去我家的。”

“放屁,我家闺女有没有家是你来说的吗?!你还想破坏我和我闺女的感情?!找死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叔叔,你误会……”

“误会个屁!什么叔叔,你少和老子套近乎!”

“你们吵够了没?!叶少军!别一口一个闺女得叫!谁是你闺女?!你不是说是我害死了妈妈吗?你不是骂我是灾星吗?你不是叫我怪物,让我滚吗?!那你凭什么叫我闺女?!你凭什么当我父亲?!你凭什么呀?!凭什么……”那时,我不知为什么,忽然就觉得可笑起来,明明当初他那样残忍的对我,现在却用一副慈父的样子说话,是为了演给外人看吗?我内心有多不甘心,就用了多大的声音在嘶喊,就这样撕心裂肺的喊着、嚷着,我感受到眼泪成股的留下。喊到最后,我的声音渐渐低了。我忽然感到了绝望,那一刻,我甚至产生了自杀这样疯狂的念头。如果连我最亲的人都这样对我,讨厌我,辱骂我,仅仅只是在外人面前时假装对我好,承认我是他的女儿,那我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上?为什么?

“好了,你们父女先冷静一下,好吗?”

“小妹妹,别那么激动,冷静。”

“把大人和小孩先分开一会吧。”

身边的警察们见我和那个人的情绪都不是很好(其实我想主要是看见我),甚至快要争吵起来,连忙出口劝导。

我亲爱的读者们,如果你们无法意识到当时的我多么疯狂,那么从几个警察竞相劝解来看,只要你足够聪明,你就应该明白,那时的我已经彻底疯狂了,这样说毫不夸张,实际上,我也觉得我疯了。被这个世界逼疯了。

随后,一个警察立刻将那个人带进了里面的房间,留下两个警察在外面,一个警察用担忧的眼神看向我,尽管感受到了这样的目光,我却不想理睬,默默地擦干眼泪。走到了刚才那个人坐过的沙发边坐下,低头沉默着。随后,我感受到身边的沙发陷了下去,熟悉的柠檬香味无声的诉说着谢墨宇的到来。

“你没事吧?”

“这句话应该换我问你吧,那个人吓到你了,对吗?”

“没有。”

“呵~你别骗我了,他刚才那般对你,你却还那么乖,不是被吓到了,那是什么?”

“我有礼貌的对他,是因为他是你父亲。叶绫星,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父亲都应该被尊敬,并且没有一个父亲会不爱他的孩子,如果有必要,他甚至会愿意为他的孩子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我仍然低着头,苦涩的味道深入心底,他说的我都明白,可那个人是个例外。

“我知道这样的话说了你也不会听进去的,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是四岁离开你的父母的,而我也是四岁离开我的父亲,可我离开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母亲,”身边传来一声叹息,就像看透了我心中所想,谢墨宇缓缓和我说起了他自己的家庭,“母亲那天告诉我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会去很久,可是父亲却不会和我们一起。我记得母亲拉着我跨出家门的前一刻,父亲蹲在地上揉着我的脑袋要我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母亲。他说那句话时我一下就哭了,我害怕再也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为我扛起头上的这片天。我当时真的很希望他可以和我们一起走,可父亲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和我说作为一个男人是不能哭的,他让我一定要替他好好的爱母亲。然后我只能任由母亲将我拉出了那个温暖熟悉的家。”

“后来呢?你们一定回去了吧?”我抬头,忘记了自己的悲伤,好奇的看着他询问道。

“没有。”

“那你的父母又为什么去了国外?”

“那是我的母亲和继父。”

我睁大了眼,很是疑惑,却不敢多问,因为我看见这个和我认识了几天的男孩一向清澈的眼神中此刻却就像染上了尘埃,布满了迷离。

“母亲带我离开的那一天她改嫁了,他带我去的就是她改嫁对象的家。那个人是一家跨国公司的CEO,他的家富丽堂皇,他不抽烟不喝酒,他可以让母亲安心在家不用幸苦的工作,他可以让我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在高等学院学习,他可以给母亲买钻石、带我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而不用考虑钱……他的确可以给我比我父亲给我要好上几倍的生活,可我还是不喜欢他。我真的很想要父亲能够来看一看我,可他来的次数太少了,八个月的时间里才看过我三次。第三次的时候母亲和继父正好都不在家,于是他带我去吃小摊上的麻辣烫,那一顿饭是我到继父家之后吃过最香的一顿,尽管那顿麻辣烫的钱连继父家里一顿早餐的钱都比不上。可是之后的日子里,他又不来看我了。我一直等了整整四个月,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自己跑到了父亲工作的地方。那里是施工的地方,父亲在不给老板开车的时候就在那里做散工。我在那里找了很久,终于看到了父亲的身影,我十分兴奋的跑了过去。父亲也在转头时看见了我,他笑了一下却忽然脸色大变,我看见他朝我飞奔过来,听见他在叫小心。然后父亲将我扑倒在了地上,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给我换药的护士说我被父亲保护在了身下,所以受的伤并不严重,可是掉下来的钢材却直接压在了父亲的身上。我一下就呆在了那里,直到后来母亲过来,我真的很希望她可以告诉我那个护士在骗我,可她却告诉我父亲的尸体太惨不忍睹,为了怕吓到我,已经在刚才送去火化了。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父亲。一个月后父亲的骨灰下葬,又是一个月后,母亲说继父的公司调令继父到美国去工作,我们一家需要移民。我不想去,我说我想在这里为父亲守孝,所以他们给我买下了那套房子,每个月从美国给我寄钱过来让我可以一个人生活。我就从五岁住到了现在。他们走的时候是七月,现在正好也是七月,已经三年了。”

我听他说完这个故事,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声的拍了拍他的背,尽管这个少年叙述的语气很平静,我却从其中听到了莫名的沧桑和痛苦。

就这样,我们在警局里一直从中午待到了夜晚,在最后的时间里,那个人叫谢墨宇去了里间,他们两个人单独在里面的房间谈了很久,我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一些什么,只是隐约听见了一些“照顾”“欠债”之类的词语。

过了很久,那个人从里间先走了出来,他告诉我,他同意我待在谢墨宇的家中,他会每个月将“房租钱”(谢墨宇一直将那个人打在卡上的钱花在了我身上,一分不剩,他说他不需要我交房租)打到谢墨宇的卡上,并一起汇给我生活费。在他说这些的时候,我承认自己有些惊讶,印象中他是一个固执、自我,决不会改变自己想法的人。他能说出这样近乎妥协的话,真的震惊了我,从他前后不同的表现以及他和谢墨宇在里间谈了那么久来看,我猜测是谢墨宇说服了,这个认知使我开始敬佩谢墨宇的说服力。而那个人和我说完这些后自己一个人先离开了警局。我看着他走出去,看见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步伐跌跌撞撞,就像他每一次喝醉酒那样,却又有些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的头发似乎染上了银白色,背也有些驼。最后,他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了黑暗中,就那么一秒钟,我有些茫然了,他,真的是个例外吗?

当我回神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墨宇站在了我的身旁,陪我一起看向那个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他忽然开口:“我听过这样一段话‘对这个世界绝望轻而易举,对这个世界挚爱却举步艰难。’叶绫星,你要学会挚爱这个世界,让你的灵魂不再孤独。”

说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也走向了那盏昏暗的路灯,身影消失在了无尽的黑夜中,只留下飘渺的一句话:“回家吧。”

夏日的夜空,一次次来自黑暗深处的叹息飘荡在风中,走在回谢墨宇家中的路上,我询问自己,一遍又一遍,叶绫星,你真的可以挚爱这个残酷的世界吗?

黑暗中的灯火渐渐的全部熄灭,我的灵魂却还在飘荡。不知该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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