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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客从何来

当东方露出第一缕晨曦,京城皇宫贵府的达官贵人们还在搂着美人睡的正香的时候,朱雀街上早已有勤快的小贩摆起了早点摊子,热腾腾的包子香气一直飘到了巷子深处。

如归茶楼的伙计已经忙忙碌碌的支开的门铺,擦净桌椅.隔着一个后院,再过一道朱漆的房门,重重叠叠的烟紫纱帐后,竹编的凉床上,香睡着一个约六七岁的可爱女娃娃.呼气亦深亦浅,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晶亮.只见她还在熟睡中,鼻尖儿皱了皱,嘟囔了一句好好吃,翻了个身继续睡的香甜.忽的一下坐起身,深深吸了口空气中悠悠飘散的甜味儿,睁开还在迷糊的眼睛,开心的咧开嘴:"红豆糕的香味儿,哈哈,肯定是娘回来了!"忙穿好衣衫,仔仔细细洗了脸,收拾好,又对铜镜左右照照才放心的推门而去.

"娘~您回来啦?“一路寻到厅屋,见娘亲正在布置早饭,老远跑过来扑进娘亲的怀里."小红豆这样早就起来了?还是这样蹦跳的,仔细摔着了."安夫人放下手中的糕点盘子,扶住小丫头亲了一下;”想不想娘?”小丫头咯咯笑着,“想。。爹爹不给红豆做饭,想吃娘做的红豆糕了。”说着又往娘亲怀里蹭蹭。“安红豆,你个馋嘴的丫头又告爹爹的状。”某个在桌脚默默喝粥的清俊书生样男子忙抗议了一句,被自家娘子一记眼刀横过来,又赶紧低头温吞的喝粥。

“爹爹,”享受完美人抱,又不安分吃饭,叼着半块新蒸的糕饼蹭到爹爹旁边的小丫头,“爹爹又给红豆制了什么新的好玩意儿?”“。。明日生辰才给你,保密。鬼丫头。”书生爹爹悠哉悠哉喝完粥,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爹爹欺负小孩子…”假哀怨嘟嘴挪到门口又回头灿然一笑,稚气稚声一本正经:“爹娘慢吃,红豆去前面看店了。”“这丫头…”安氏夫妻不禁哑然失笑。

如归茶楼的店小二从来没遇到这样感觉难伺候的客人。

大清早的,十来岁的半大孩子锦衣华服的挺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脸的生人勿近的寒冰脸。身边还跟着个愁眉苦脸的侍从,一会儿说,“公子咱要不回吧?”一会儿说,“趁皇上,不,是老爷没下朝,不,是没回来……”

啰里啰嗦,被小公子横了一眼,又呐呐闭了嘴。一会儿又忍不住说:公子,要不先用膳吧,这都出来大半个时辰了。”

小二哥正犹豫着怎么伺候着桌主子,小红豆掀了布帘进来了。看了眼自家小二的表情,熟练的走到客人桌前,清脆的问:“请问客官想点点儿什么?”凤轩和回头看了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客官我在这里。”小丫头努力踮起脚尖,仰头说话。凤轩和看见还没桌子高的小人儿,忍不住嘴角抽了下。寒冰脸微缓,“你才这么点儿,就当店小二了?”“客官,这店是我爹爹开的。我是这里的小掌柜,不是店小二。”晶亮的眼睛一眨一眨,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你说说,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小公子注意力全被这小丫头吸引了,连翘家被侍从啰嗦的烦心也淡去了点。“可多啦~有金丝卷,云片糕,水晶玫瑰糕各种茶点心,还有云尖儿乌龙红茶绿茶观音碧螺春各种茶。”六七岁的小女娃儿,数着手指奶声奶气的报菜名。

“小小年纪,记性真好。”啰嗦侍卫又插嘴:“小丫头,给我家主子上壶云尖儿,两碟子点心。”“多嘴。”被自家主子一扇头戳了一下的坏笑侍卫又噤了声。安红豆左看看那华服少年微泛红的脸颊,又看看身侧故装正经的侍卫,清脆的应答道:“好嘞~一壶茶,两碟儿点心。”又腾腾的跑到后厨亲自催茶。忙前忙后。

身后,风轩和的眼神一直投在那活泼的身影上,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丝淡淡的暖笑。“好伶俐的小丫头。”

酒足饭饱,优雅的准备离开的时候,又见那甜甜的小丫头站在桌前:“客官,盛惠一两八文。”“嗯?文昭,你没付店家银子么?”小公子回头看看那侍卫,一脸茫然。“咳咳。。咳咳,”侍卫憋红了脸,“公子,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揣银子了。”

...静默半响。

“客官哥哥你们是想吃白食么?”甜甜的笑渐渐收了起来。

凤轩和自出生做了九年皇子。此刻,他觉得是他这辈子最窘迫的时候,连父王考君王论时也没觉得这样紧张。人家小丫头一副不给银子就哭给你看的表情。

文昭觉得此时是自己这个侍卫为主子出力的时候了,抱着剑吓唬红豆小丫头。“你可知,我们公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不过吃了你两盘点心。要不,我一会把银子送过来可好?”“就算哥哥是皇子天孙,也不可以吃白食的。”小丫头仰着头理直气壮,说的文昭俊脸一红,“要不,这把剑押给你好了。”说着,忙把剑塞给安红豆。剑又高又沉,比安红豆还高出一头,安红豆抱着剑脚步晃晃,嘟嘴。。“抱,抱不动。”

凤轩和心一动,解开脖子上的细坠子,推开身前挡住的文昭侍卫,提着坠子在安丫头眼前晃晃。“这个给你了,可够饭钱?”

简简单单白玉做的底环,细碎的闪光的小宝石聚集盘绕,赫然成了一只欲飞的鸾凤。小孩子不知名贵,只觉得那坠子一闪一闪的好看。不觉眨了眨眼睛,“好漂亮。”“怎么样?要那剑,还是这坠子?嗯?”小公子看那丫头眼睛不离坠子,看样子是喜爱得紧。又忍不住晃晃逗弄。

“公子,这可是。。”文昭在后面扯扯自家公子的衣袖。“你闭嘴,还不是因为你出门不带银子!一边呆着去。”凤轩和不耐烦甩开墨迹侍卫。“可,这是.”又忍不住提了句。“你要不要?”风轩和看着面前吃力抱着剑的小丫头。安红豆歪了歪头,费力挪开一只抱着剑的手,指着玉环坠子。“客官,红豆要这个。”

凤轩和拿起红豆怀里的剑撇给后面仍在碎碎念的文昭,亲自给红豆带上坠子。“原来你叫红豆,我叫凤轩和。”又叮嘱道,“虽然今日给你抵了当饭钱,但这是我皇。。是我娘亲留给我的。这坠子要好好带着,不要拿去当了,也不要给别人。以后要是有机会,我是要过来检查的。”“红豆记下了。”重重点头。“乖~”凤轩和满意摸摸红豆的头,转身准备离去。“等等,凤哥哥。”安红豆从绣花的包里掏啊掏,捧出一个热气腾腾的油纸包。献宝似的递给凤轩和:“这是我娘早上给我做的红豆糕,可好吃了。哥哥给了我你娘亲给你的东西,这个也给你,我娘做的。”

少年接过透着诱人香气的小包,看着眼前活泼灵动的小丫头。明亮期盼的眼睛,微嘟着的小嘴。心的一角仿佛一瞬间暖洋洋起来。年少不知情何意,只觉得平生头一次的异样感觉,匆匆告别离去。文昭侍卫追随而去,转眼已到了街尾。

隔街早有候了半天的大队禁军静静备了轿子等待。“属下已恭候多时,请二皇子回宫。”

没想到才出来一会儿,就被逮到了。暗叹了一句父皇果真没白培养这群禁军。乖乖上轿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遥远处茶楼的方向。只一眼,不想,再相逢却已是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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