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里,云哲前脚刚走,军营就有人来报,前些日子抓获那刺客潜逃,结果却死于乱箭之下。
原本邱泽是打算亲自过去处理,但最后还决定由逸轩前往查看,要从守备森严的军中牢笼逃脱绝非易事,逸轩初步推断刺客脱逃没表面简单,于是才交代了邱泽充满赶去。
只可惜,军营驻扎在都城外,宵禁不解,别说是逸轩,即便是云哲本人,没有令牌同样没法进城。
此番,正值多事之秋,逸轩收到云哲急召,早早算着时辰,还没见天明就动身离开军营,寒冬的夜里一人一骑,迎着风雪呼啸而过。
待逸轩赶到城门口时,宵禁初解,城中行人寥寥,偶见微光,是早起的店家正开门营生。
到这时逸轩已放缓速度,匀速进入都城,但马儿笃笃声仍不绝耳,令城中百姓好奇,急忙探头望去,却只得瞧见个模糊轮廓。
也好在皇子府不远,逸轩一到府前,便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然后任由司阍牵过,带着满身寒气直奔云哲书房。
“逸轩见过皇子,不知皇子召见是有何要事?”
虽说如此,云哲也没见怪,只朝他点头致意,复对身侧邱泽说到,语气淡淡,可不容置疑。
“邱泽,你带人秘密将府内统领幽禁起来,记住,切勿令他们互通有无,而且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此言一出,邱泽脸色越发沉重,与逸轩互相交换眼神,嘴角轻颤,却是蹙眉应下。
“喏,末将领命。”
直到邱泽离开多时,云哲才交给逸轩那份名单,微叹着气,这条利爪插在他心中多年,他许久前便相斩去,可哪知会拖到如今?
“逸轩,你看看吧,毒瘤终究会长大,养虺终将会成蛇,现在是时候了。”
卷轴中的内容触目惊心,逸轩只略略扫过几眼,发现与他掌握的大致相似,只是更加全面周详,观此,他不由眉宇微展,朝云哲看去,轻启苍白唇瓣。
“此子手段高明,将皇子府调查得事无巨细,足可见其诚意匪浅。”
闻言,云哲倒是笑了笑,眼前一闪而过慕容嬿的从容狡黠,但随即却是更加沉重的转身,带着探究看向逸轩,生怕遗漏他半点微末变化。
“然而,纵然手段再过高明,遇到你,我的军师,似乎是毫无作用,逸轩,我可还能再信你?”
“逸轩只要皇子相信,任谁都有背叛的可能,唯独逸轩没有。”
直面云哲质疑,逸轩始终神情淡淡,回答得更随意,还随手将捐赠扔进炭盆内,见它被火舌吞噬殆尽,微微牵起嘴角。
“或许,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逸轩这模棱两可得回答,让云哲只能就此作罢,无论怎么说,逸轩身份固然神秘,却并无背叛的理由,况且凭着两人间患难与共,同袍之情,云哲还是会选择信他。
“你说得对这些都不重要,你我二人休戚与共,我若连逸轩你都怀疑,皇子府便再无人可用,而如今有人逼着我做这个选择,看来躲与不躲都已无法避免。”
逸轩缄口,皇室中人,命由天定,随不了己,唯有踏上嗜血争夺之路,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云哲亦然,云嵩和云城亦然,就连云泊霖也不能例外,可谁又能够想到,打响这场战争的竟是一名小女子?
“锵~锵锵~”
这日,天蓝得出奇,君悦没去成衣坊,反倒是让车夫赶着马车出了城,一路上时而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啼叫声,她微微掀开帘子,朝越走越荒凉的城郊打量一番,又放下来缩回头去,连日的雨雪让这天变得更凉了。
“君姑娘,我家庄主交代,城郊天寒地冻,希望姑娘省得,切莫冻坏身子。”
马车内,彩衣女子见她鼻头微红,不免抿唇浅笑,将置于身旁的手炉递给她。
君悦接过无言浅笑,挪动着身子稍向后靠了靠,连头带脖子缩进裘袍里,紧接着两人相继无言,就剩车夫挥得霍霍之响的马鞭与车轱辘移动的声音传来。
东郊山庄,作为帝都最神秘之所,虽不及琉璃阁名声大噪,也不及皇城永巷富丽堂皇,可在江湖上地位超群。
“姑娘,这眼看快到了,可马儿却说什么也不肯过去,还请姑娘移步下车。”
正思索间,马车骤然停下,车夫无奈跃下辕座,置杌凳于车尾朝内禀告。
听闻这话,君悦微蹙眉头,探身踩着杌凳走下马车,而身后跟着那名彩衣女子,紧紧盯着前方一片无垠的空地,眼神不着痕迹的一狠。
“君姑娘,你还是先进山庄吧,这里我来处理便是。”
然而,彩衣女子说罢,君悦却仍站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观察着前方,忽然莞尔展颜,朝半空中微微招手示意那只怪鸟过来。
“阿冥,去。”
原本看着那鸟极大,可落在君悦臂上又极小,此刻正咕咕叫着与她对话,尔后,振翅飞向山庄外的密林,直至踪迹全无,君悦才示意弃车离开原地。
“好了,把马车留下,咱们徒步走过去。”
对于君悦这话,彩衣女子明显一知半解,但看着那只返回头顶的怪鸟,她还是抬脚跟上君悦,始终紧绷神经的密切观察着周遭。
不过奇怪的是,直到三人完全走过空地,也没发现半个敌人。
殊不知,真正异变是在他们到山庄门口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那原本安然无恙停于空地的马车竟无端分崩离析,两匹马儿更深陷入地里,发出近乎悲鸣的惨叫声。
一切就发生在须臾,惊得彩衣女子猛然张大双眼,继而扭头向君悦看去,哪知君悦竟如司空见惯般,仅微微一瞥便淡然叫门,那种差距愈发让她感到强烈不安,似乎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她的咽喉,令她喘不过气来。
“遁地鼠一族,极擅地底生活,若非与他们族长颇有渊源,今日绝非马车那么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