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多年交情了,她一时冲动爱上了我。所以当她听说我要结婚,给我写了几封可怕的信。婚礼结束回来之后,她刚好来到多兰先生的门前,想闯进去,公然用难听的话辱骂我的妻子,甚至威胁她,后来被我事先安排的便衣警察赶了出去。”
“有人见到你的妻子正是和这个女人走在一起?”
“是的。所以伦敦警察厅的雷斯垂德先生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认为是弗洛拉把我妻子诱骗出去并设下可怕的圈套。”
“你的认为呢?”
“我知道弗洛拉是连只苍蝇都不肯伤害的人。”
“我想再问一下,”福尔摩斯说,“从你们所坐的早餐桌是否可以看到窗外的情况?”
“能够看到马路的另一边和公园。”
“好的,”福尔摩斯说,“这个案件已经解决了,我以后会再和你联系。”
“啊?那么,我的妻子在哪儿?”
“很快我就可以告诉你的。”
圣西蒙勋爵摇了摇头说:
“我恐怕需要一个比你或我更聪明的脑袋。”
然后,他鞠了一躬就离开了。
在我和福尔摩斯正在谈论这个案件时,雷斯垂德先生来了。他身穿一件水手的粗呢上衣,手里提着一只黑色的帆布提包。
“你的身上似乎都湿透了。”福尔摩斯说。
“是的,我正在塞彭廷湖里打捞。”
“天哪,那是为什么?”
“寻找圣西蒙夫人的尸体。”
福尔摩斯仰身靠在椅子上,捧腹大笑起来:
“我认为塞彭廷湖和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有关系。”
“那么,你怎么解释在那里找到的这些东西?”雷斯垂德有些生气地打开他的提包,将一件结婚礼服、一双白缎子鞋以及一顶花冠和面纱倒在地板上,这些东西全都被水浸得褪了色。然后,他又把一只崭新的结婚戒指放在这堆东西上。
“衣服是你从湖里打捞上来的吗?”福尔摩斯问。
“不是,是一个守公园的人发现它们在湖边漂着。我想尸体应该不会太远。”
“你想通过这些得出什么结论?”
“弗洛拉·米勒和失踪案有关。”
“怎么说?”
“衣服的口袋里有个名片盒,里面有张便条。”雷斯垂德把便条拿出来,“你听我念念:‘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你会看到我的。请马上就来。F.H.M.’这张纸条肯定是弗洛拉在门口悄悄塞给圣西蒙夫人的,诱骗她出去。从首字母的签名可以确定。”
“你真不简单,雷斯垂德,”福尔摩斯说,“让我看一下。”他不经意拿起那张纸条,但很快就被吸引住了,并满意地说,“这的确非常重要。”
雷斯垂德得意地站起来,低头看了一眼,叫道:
“你看反了!
“哦,从这一面看是一张旅馆账单,我很感兴趣。至于便条,也很重要,至少首字母的签字是很重要的。”
“我看不出这说明了什么问题,”雷斯垂德说,“我相信艰苦的工作,不相信坐在壁炉边编造出来的理论。再见,福尔摩斯先生。”
雷斯垂德刚关上房门,福尔摩斯就站起来,穿上外衣说:
“华生,我出去一趟。”
这时是五点多钟。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一个点心铺的伙计送来一个很大的平底食盒,然后他在餐桌上摆上了十分丰盛的冷食晚餐。
九点钟左右,福尔摩斯回来了。他两眼闪闪发光。我知道,他所做的结论没有使他失望。
“你好像有客人要来,食物摆了五份。”我说。
“是的。我很奇怪为什么圣西蒙勋爵还没来。”
话音刚落,圣西蒙勋爵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你收到我的信了?”福尔摩斯问。
“是的,信的内容使我无比震惊。这是对我的羞辱。”
“不,不,纯粹是一场误会。虽然这位小姐处理这件事的方法有点莽撞。但是你一定要体谅这位小姐,她的处境是谁也没有经历过的。”
“我决不能原谅她。”圣西蒙勋爵坚决地说。
“我好像听到门铃响,”福尔摩斯说着,打开门,让进了一位女士和一位先生。
“圣西蒙勋爵,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这是弗朗西斯·海莫尔顿先生和夫人。这位女士,我想你已经见过了。”福尔摩斯看着圣西蒙勋爵说。
圣西蒙勋爵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副尊严受到侵害的样子。那位女士向前紧走几步,说:
“你生气了,罗伯特,我想你有充分的理由生气。”
“请你不必向我道歉。”圣西蒙勋爵生气地说。
“噢,是的。我知道我太对不起你了。可是自从在教堂见到弗兰克那一刻起,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想,我现在可以来解释一下。我和这位弗兰克先生是1884年在落基山附近的麦圭尔营地认识的。我爸爸当时正在经营一个矿场。我和弗兰克订了婚,后来我爸爸挖到了富矿,越来越富了,而弗兰克土地上的矿脉却渐渐变小,所以他越来越穷。我爸爸就阻止我们结婚,但是我们暗暗地举行了婚礼。然后,弗兰克去奔前程了,而我则回到了爸爸身边。
“后来报纸上登出一篇报道,说有一个矿工营地遭到印第安人袭击,死亡者的名单中有弗兰克。我承受不了这个打击,生病了。此后一年多,弗兰克音信全无,我相信他死了。后来就认识了圣西蒙勋爵并缔结了婚约。可是我觉得我的心已经完全给了弗兰克。
“当然,既然决定了嫁给圣西蒙勋爵,我一定会履行我对他的义务。然而,当我在婚礼上忽然看到弗兰克就站在第一排座位那里望着我时,我只感到天旋地转。我又瞧了他一眼,他示意我不要作声。接着,我看见他在一张纸上草草写了几个字。于是经过那排座位时,我故意让花束掉在他的座位前面。他趁拾起花束给我的时候,悄悄地把纸条塞在我手里。纸条上只有一行字,要我在他向我发出信号时,就和他一起走。
“回到寓所,我告诉了我的女仆,并让她帮我收拾一些东西。我到餐桌就座还不到十分钟,就看见弗兰克站在马路的另一边向我招手,随即他走进了公园。我穿戴好就溜了出来。本来应该和圣西蒙勋爵说一声,但我难以启齿,只好不辞而别。这时,有个女人跟过来,但我设法摆脱了她,很快就赶上了弗兰克。我们坐上出租马车,到了他在戈登广场租下的寓所。弗兰克说,他历尽艰辛到旧金山,发现我去了英国,就追到这里,终于在我举行婚礼的当天早上找到了我。
“然后,我们商量该怎么办,弗兰克主张完全公开,而我对这一切感到非常惭愧而希望从此销声匿迹,除了给爸爸写张纸条表明我还活着。弗兰克为了让别人找不到我,就把我的结婚礼服和其他东西捆成一包,扔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本来,我们准备明天去巴黎。但是,这位好心的福尔摩斯先生今晚找到了我们,并善意地开导了我们,指出如果继续保守秘密的话,就要犯更大的错误。他说给我们一个跟圣西蒙勋爵单独谈话的机会,所以我们就立即来了。很抱歉,罗伯特。”圣西蒙勋爵一点也没放松他那僵硬的姿态,皱着眉说:
“对不起,但是这样公开讨论我的个人私事,我是很不习惯的。”
“那么,你不肯原谅我了?不肯在我走之前和我握一下手吗?”
“噢,当然可以,如果这样做会使你高兴的话。”他伸出手,淡淡地握了一下她伸过来的手。“如果你们许可的话,我现在祝各位晚安。”他很快地鞠了个躬,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房间。
“那么,你们呢?”福尔摩斯转向莫尔顿先生和夫人,“可以一起共进一顿友好的晚餐吧。”客人走了以后,福尔摩斯说:
“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案子。从一开始,对我来说就有两件事情非常清楚。一件是那位女士原来非常愿意举行婚礼;一件是在回家后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后悔了。那么,一定是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改变了主意。当圣西蒙勋爵告诉我们:在一排座位里有一位男士;新娘掉下花束;然后新娘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我认为,整个情况就十分清楚了。新娘是跟一个男人走了:或者是情人,或者是丈夫。但是丈夫的可能性大一些。”
“那么,你怎么找到他们的呢?”
“雷斯垂德老兄手里的那张便条。起首字母的签名当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背后的旅馆账单。从账单可以看出那是一家伦敦收费最高的旅馆之一。于是我去查访,在查访的第二家旅馆里,我发现了有一位美国先生弗朗西斯·莫尔顿前一天刚刚离开。我查看他名下的账目时,恰巧发现了我在那张便条上看到的账目。这位美国先生留了话,要求将他的信件转到戈登广场226号,于是我赶到那里。很幸运,他们正好在家,我邀请他们到这里来见面。以后的情况如你看到的。华生,请你将椅子向前挪挪,把我的小提琴递给我。现在需要我们解决的惟一问题是,如何打发这寒冷的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