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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花荣大闹清风寨

再说宋江在柴进那一住就是半年,不知家中境况,怕父亲挂虑,便叫兄弟宋清回家探望。不久,接到家书,说家中无事。宋江这下放下心来,便想去清风寨找小李广花荣。

这日,宋江远远望见前面有座高山,山势险峻。眼看天色将晚,宋江心中着急,匆忙向前赶路,踩到了一条绊脚索。只听铜铃声响,十四五个小喽罗从林中跑出来,把宋江用麻绳捆了,押往山寨去。

小喽罗把宋江绑在草厅的一根柱上。这时,厅后面走出三个头领。中间一个姓燕名顺,绰号锦毛虎。左边那个五短身村,名叫王英,江湖人称矮脚虎。右边那个面皮白净,模样清秀,姓郑,双名天寿,人称白面郎君。

三位头领坐定后,矮脚虎喝道:“绑着的那家伙,报上姓名来!”宋江抬起头,仰天长叹:“可惜宋江要死于此了!”燕顺听到“宋江”二字,忙起身问道:“你认得宋江?”宋江道院“我就是宋江。”燕顺道院“莫非你就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宋江道院“小人正是。”

燕顺大吃一惊,赶紧把宋江松绑了,将他扶在中间的虎皮交椅上,叫王矮虎、郑天寿从交椅上下来,三人叩头就拜。宋江忙下来答礼,问道:“三位壮士,为何不但不杀小人,还行如此大礼?”燕顺道院“小弟久仰贤兄大名,今日得以相会,实乃三生有幸!”

宋江扶起三位头领,一起在厅上坐下。宋江把救晁盖、杀阎婆惜、投奔柴进、想去清风寨找小李广花荣等事一一述说了。三位头领随即摆设筵席,几人一直吃到五更方休,派小喽罗服侍宋江歇息。

宋江在清风山住了好几日。

这日,小喽罗上山来报:“大路上有顶轿子,跟了七八个人,挑了两个盒子。”王矮虎生性好色,猜想轿中之人定是妇人,忙点起四五十个小喽罗,往山下而去。众人赶到时,那七八个护轿的军汉撇下轿中的妇人,四处逃散。王矮虎令轿夫抬了轿子,往山寨里来。

宋江见了那妇人,问道:“娘子,你是谁家宅眷?为何此时节出来?”那妇人行了礼,答道:“奴家是清风寨知寨的浑家。因今日是母亲的忌日,特来坟前烧纸,还望大王救命!”

宋江听罢,寻思:“我恰恰是来投奔花知寨的,莫非她是花荣之妻?我岂能不救?”便问道院“为何你丈夫花知寨不与你同来上坟?”妇人道院“奴家的丈夫不是花知寨。如今这清风寨有两个知寨,一文一武。文官便是奴家的丈夫刘知寨,武官便是花知寨。”

宋江寻思:“既然她丈夫与花荣同僚,我若不救,不合情理。”便对王矮虎道院“这位娘子是小人朋友的一位同僚之妻,还望做个人情,放她下山如何?”王英不肯,宋江跪下道:“贤弟若要找个夫人,日后宋江物色一个好的,必给贤弟娶来。”燕顺、郑天寿一同扶起宋江道:“哥哥请起,此事好商量。”

燕顺见宋江执意要救此妇人,不管王英是否答应,喝令轿夫抬下山去。那妇人听了,连忙拜谢宋江,叫道:“多谢大王!”宋江道院“你别谢我,我不是山寨的大王,只是做客的。”那妇人又拜谢后,便下山去了。王矮虎虽不满意,却碍于宋江情面,不好发作。

宋江又住了五七日,想去投奔花荣,便向三位头领辞行。三人苦留不住,只好设宴送行,还送了若干财宝。

三人一直将宋江送出二十里地,仍难舍难分,叮嘱道院“哥哥今去清风寨,回来时,务必到山寨再聚。”宋江点头答应,三人这才离去。

宋江来到清风镇,向人打听花知寨的住处。有人告诉他,清风寨衙门在镇中心,南边的小寨是文官刘知寨的住处,北边的小寨是武官花知寨的住处。宋江谢了那人,往北边而来。

到了门口,守门军汉问了姓名,进去通报。只见一位少年军官走了出来,见了宋江便拜。

这少年军官不是别人,正是清风寨知寨小李广花荣。他与宋江来至正厅,宋江便把杀阎婆惜、投奔柴进、清风山寨遇燕顺等人之事,一五一十说了。花荣听罢,道:“不想兄弟遭遇如此坎坷,如今来到这里,先住下,再想办法。”

当下,请宋江至后堂,叫妻子、妹妹出来拜见。随后,安排酒宴替宋江洗尘。

酒席中,宋江把前日在清风山寨上救了刘知寨夫人一事告之花荣。花荣听罢,眉头紧锁,道:“兄长有所不知,这个穷酸是正知寨,没啥本事,自上任以来,乡里一些不法分子胡作非为。小弟是个副知寨,常受这厮的气,恨不得杀了他。他那婆娘极不贤,专挑拨她丈夫干坏事,残害百姓,收受贿赂。兄长错救了这等不正派之人。”

宋江听了,劝道:“贤弟此言差矣,自古道院‘冤家易解不易结。’他虽有过失,却与你终归是同僚。”花荣道院“兄长所言极是。”说罢,二人继续饮酒。

转眼到了元宵佳节。这日,天气晴朗,宋江对花荣道院“听闻此镇今晚点放花灯,我想去看一看。”花荣道院“小弟有公务在身,不能同往。今晚兄长与家中二三人去看灯,早些回来,小弟在家设宴等候。”宋江答应了。

天色已晚,明月高照。宋江与花荣家三个随从来到清风镇上看灯。向南走了不到六七百步,只见前面灯火辉煌,众人都围在一个大墙院门前看热闹,不时传来喝彩声。

宋江一看,却是表演杂耍的,那人身躯扭得土头土脑,宋江不禁哈哈大笑。不想刘知寨夫妻二人也在观看,听见宋江笑声,那妇人在灯下认出了宋江,便指给丈夫道院“刚才笑的那个矮黑汉子,便是前日清风山掳我的贼首!”刘知寨听了,吃了一惊,吩咐几个亲随去捉那个正在笑的汉子。

众军汉将宋江捉住,押到寨里,用绳索捆了,带至厅前。那三个随行的,见宋江被捉,慌忙回来向花荣报告。

刘知寨坐在厅上,见了宋江,喝道:“你这厮是清风山强贼,竟敢来此看灯!如今被擒获,你还有何话可说?”宋江道院“小人叫张三,与花知寨是故友,在此间多日了,从不曾在清风山打劫。”

刘知寨的妻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喝道:“你这厮还敢狡辩?还记得我叫你‘大王’么?”宋江道:“当日我救夫人下山,难道夫人全不记得了么?何以今日反诬赖我是贼?”那妇人听了大怒,指着宋江骂道院“这等贼人,不狠狠地打,如何肯招?”刘知寨道:“说得是。”喝叫左右痛打宋江,直打到皮开肉绽,鲜血迸流。

那几个陪伴宋江的跑回来报与花荣后,花荣大惊,叫道:“哥哥受苦了,快与我备马!”随即提枪上马,带上三五十名军汉,往刘知寨处奔来。

刘知寨听说花荣来了,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哪敢出来相见!花荣喝叫左右去搜,找到了宋江。见宋江被打得皮开肉绽,花荣命人先送宋江回去,自己提枪在手,叫道:“刘知寨,就算是你正知寨,又能奈我何?你把我表兄拿在家里,强赖做贼,是何意思?简直欺人太甚,明日再与你算帐!”说罢,往自己寨里而来。

刘知寨急忙点了一二百人,令新来的教头带众军汉去花知寨抢人。

此时,天色未明,那二百人不敢进去,一直等到天亮。只见大门开着,花荣正坐在正厅上,左手执弓,右手拿箭,喝道:“你们这帮人,没听过‘冤有头,债有主’么?为何要为刘高卖命?你那新来的二位教头,还没见过我花知寨的武艺,今日就让你们开开眼界。看好了,我要射大门左边门神的头。”

说罢,搭上箭,拉满弓,喝声“着!”正好射中。众人皆大吃一惊。花荣再取一支箭,叫道:“再看我射右边门神头盔上的朱缨!”嗖地一箭,正中目标。花荣取第三支箭,喝道:“这第三箭,要射你们那穿白衣的教头心窝。”那人叫声“啊呀”,转身便跑,众人也大叫着一哄而散。

花荣令关上寨门,随即来后堂看望宋江。花荣道院“小弟未能护好哥哥,害哥哥受这样的苦。”宋江道院“不妨事,只怕刘高那厮不肯善罢甘休,必写书去州府告状。今夜我先上清风山去躲避,明日你好与他赖账,最多是文武不和、互相斗殴的官司。万一我让他捉到,你就有口难辩了。”花荣道院“小弟只怕兄长伤重,无法行走。”宋江道院“不妨事。如今事态紧急,不可耽搁。”

当下,敷上药膏,吃了些酒食。黄昏时分,花荣派两个军汉送宋江出了清风寨。宋江独自一人,往清风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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