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刚打定主意没一会,她就听见了粗重的喘息声。
这喘声不同于人类,透着凶残和狂野。
当她费力地扭着僵硬的脖子四处张望之后,终于看见了一只长着剑翎的野猪。
同一时刻,它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存在。
鱼薇音心里仅存的一小份希望顿时沉到了寒潭深处。
须知,野猪这种动物虽然体型并不巨大,却基本上没有天敌。
它们生性凶残,食用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而且,这种动物喜欢群体行动,一般最少四只成行,多的时候,可以达到十来只。
想到自己将要被十来只野猪啃食,女子的心脏都要吓得跳出嗓子眼。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就算尼姑们找到这里,也救不了她的性命。
在未来世界,人们用枪支都未必能杀得了它们,那些弱女子就更没有办法制服它了。
绝望侵袭着她,脑子里的东西完全被掏空。
“好吧,吃了我吧,就葬身在这山林之中吧!”仰望树叶间隙中斑斑点点的天空,她在心里说道。
野猪在原地站了一会,终于向她靠近。
女子听到了越来越近的喘息,心知自己的命运即将划上句点。
遂,阖上了美眸,决绝地把舌头伸出,两排牙齿对应着抵在了舌上。
死吧!
先死吧!
死了之后,怎么被撕咬都不知道了。
犹豫了一霎,她决定用力咬下去。
然,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和野猪的哀号。
下意识睁开眸子,但见刚刚还近在咫尺的剑翎猛兽已经翻滚到了十米开外。
而在她身边,一个矫健的身影傲然而立。
“祖大哥!”女子疾呼一声,被这个天神一般降临的男人给震撼住了。
“别怕!”他只说了两个字,就直奔正准备发起反攻的野猪而去。
“小心啊——”她对着黛色背影大呼道。
男人没有回应,全身心应对凶残野猪的报复行动。
野兽毕竟是野兽,它们一旦被激怒,就会迸发出天生的好斗野性。
祖义功夫再高,也不可能在与野兽的战斗中全身而退。
鱼薇音亲眼看见野猪的獠牙咬着了男人的小腿,且狠狠咬啮,似要将他的腿骨咬断。
“哥——”她绝望地嘶吼着,担心这个男人为了救她而丢掉性命。
就在野猪专心撕咬的时候,祖义将手里的尖刀准确地插在了它的脖子上。
——野猪浑身长着坚硬的毛,为了使自己的毛皮加厚、能够抵御敌人的袭击,他们通常跑到泥水中打滚,待稀泥干涸之后,就会在它们的体表形成一个硬硬的屏障。
但它们也有弱点,那就是脖子上的毛比较少,而且硬度也不够。
而这个柔软的地方,便是它们的致命之处。
当野猪的致命处被祖义扎入尖刀,它便松开了獠牙,随即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
趁此机会,祖义又在它的另一侧脖子上再插一刀,旋即迅速拔出。
只见喷溅而出的鲜血如红色的水柱,而野猪,连嚎叫的能力都丧失殆尽。
它只是瘫软着倒在那里,轻声哼哼着,等待死亡的到来。
男人站了一瞬,待到确定野猪不可能再起攻击,这才一瘸一拐地奔向鱼薇音。
“哥,你的腿……”依旧躺倒在地的女子望着祖义腿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不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得赶紧走,一旦野猪群赶来,就再也逃不脱了……”说着,费力地弯下腰,把鱼薇音横抱在怀中。
“哥……”女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有行走的能力,祖义负了伤,而野猪群又随时可能到来。
这种情况之下,逃命的希望已然渺茫。
“别怕,我会保护你。”男人坚定地说道。
可是,他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却逃不脱女子的眼睛。
“哥,很疼吧?”想到他的腿伤,她揪心地问了一句。
“没关系……”回话的当口,脚步更快。
“哥……”她禁不住叫道,带着心疼。
“嘘——”男人轻声阻止她再说下去。
他已经听到了成群的哼叫,那是野猪群惯用的呼号。
稍后,她也听见了野猪群的叫声。
天色越来越暗,男人飞驰着脚步在林间穿梭。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走出了树林,来至一小块较为平整的土丘上。
止住脚步,祖义侧耳倾听,确认野猪群没有追赶上来,这才把女子放下。
没有一点力气的她只能瘫软地躺着。
“哥,你的伤怎么样了?”自打紧要关头喊了他一声“哥”,她就自然而然地这样喊下去了。
“没事。”他若无其事地说道。
她想要看看他的伤势,却被他给拒绝了。
“就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要是听见有野兽过来,赶紧点燃火折子。”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插在她头边的土地里。
随后,费力起身,快步离开。
女子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只能聚精会神地倾听四周的声音,一旦发现可疑,便把火折子给吹燃。
夜晚的野兽最害怕火光,这个常识她也知道。
只是,这火折子的光亮不大,能驱散饥饿的兽群吗?
如果野兽精明一点,等着火折子燃尽,她不还是照样葬身于此?
看来,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了。
贝凌云几番打压,她依然努力存活;贝傲霜母子施虐,她没有被折磨死;贝御风始乱终弃,她也没有伤心而亡。
然,却因为一时贪玩,上得山来,最终被野兽吃掉。
尼玛,这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女子慌忙挪动僵硬的脖子,转头吹燃了火折子。
稍后,脚步声到了近前。
原来是祖义抱着一堆干树枝回来了。
他麻利地把树枝搭起来,以火折子点燃。
待到篝火烧旺,才坐在了她身边。
“我吃了树上红彤彤的果子,然后就昏沉沉地从树上掉了下来……”她主动报告自己的情况。
“那棵树叫做酒树,树上的果子叫做酒果。吃了酒果,就好像喝了酒一样。只是,这酒可不是一般的烈酒,它的烈性完全可以跟麻药相媲美。大概要到明天一早,果子的毒性才会逐渐散去,肢体方可有感觉。”原来他早就对她中毒的事情了然于心,所以才没有问询她如何中毒。
“哥,你好厉害啊!竟然知道这么多……”她由衷地赞叹道。
“王妃,祖义来迟了一步,让您受惊了……”确定安全之后,祖义开始以“王妃”称呼女子,且拱手施礼。
鱼薇音怔了一下,“哥,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谨王妃。”
男人便沉默了。
“哥,能让我做你的妹妹吗?不是什么谨王妃,也不是什么芷素师父!”
鬼才愿意做什么寡妃和尼姑呢!
祖义踟蹰片刻,“祖义只是一介侍卫,何德何能……”
“我就是想让你当我的哥哥!”鱼姑娘执拗地说道。
男人还是不肯答应。
“你若是再不答应,我可生气了啊!”无奈,她使出了杀手锏,尽管不知道是否有效。
“我……不配……”他嗫嚅着,说出三个字。
“别说我现在已经不是王妃,就算还是,哥也配得上做我的兄长!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之前哥已经不止一次救过我的性命。感激的话我不想多说,只希望认下你这个哥哥,以后便多了一个倚靠。难道哥嫌我是累赘,所以才不愿意收下我这个妹妹吗?”鱼薇音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在这个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轮回之后遇到的所有人都有害她之心。
唯有祖义,从来没有加害于她。
甚至,他没有保护她的义务,却多次救她于危难。
她觉得这个人可以依靠,能够给她温暖的亲情。
遂,才生出结义的念头。
男人凝望着她,眼睛里映射出熊熊篝火散发出的光芒。
“哥……”鱼薇音扁着嘴巴,以哀求的眼神回望。
终于,祖义微微颔首。
“既如此,祖义就当了这个兄长。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妹妹开口,愚兄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女子听了,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哥”。
“好妹妹……”祖义微笑着,一抹哀伤参杂其中,眼中的火光偃熄下来。
“好妹妹……”祖义微笑着应答。
然,眼神里却划过莫名的哀伤,熠熠光彩也跟着黯淡了下来。
“哥,你的伤怎么样了?”欣喜过后,鱼薇音想到了男人的腿伤。
“无碍的,不过是被野猪咬了一口……”信口而出一句宽慰的话,自己也忍不住看向腿部。
火光下,血肉模糊的小腿令人不忍直视。
“哥,还在流血,怎么办?”女子动不了,心急如焚。
“没事的,小伤……”祖义还在安慰她。
语毕,解开绑腿,用刀子割开裤管,让伤口完全暴露出来。
“天哪——”只一眼,就让鱼薇音惊呼着闭上了眸子。
“哥,很严重……,皮肉都翻开了,怎么办?”拖着哭音儿追问。
他的伤口又让她想到了逆风死前的那副惨状。
那个时候,逆风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这样的伤口。
曾经,她没有能力挽救逆风;此刻,她同样无法救治祖义。
“别怕,哥没事……”声音絮絮的,透着溺宠。
“哥,要怎么办?你不能死……”鱼薇音依旧不敢睁眼再看,泪水却从眼睛里挤出来,滑落脸颊。
听见女子的哽咽,祖义愣住了。
转而,笑意溢满了眼睛。
“丫头,哥怎么会死呢?想当年,哥曾经身中几十刀,不是照样还活得好好的?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