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砾尖利的边刃上抹着炙热太阳的热度,荆棘一般的煎熬着远途跋涉的人,抬头遥望远处沙天一线的地方,还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一路上不时瞥见的白色头骨、残破的骨架都让人触目惊心,会吞噬人生命的沙漠。没有一颗的杂草,没有任何动物,包括蜥蜴、蝎子,这些东西也都没有踪影。
这里是沙海。
无数妄想越过这片沙海的人,都是因为传说。传说沙海的尽头就是天堂般的地方。那里没有压迫,那里没有饥饿,那里的天空永远是蔚蓝的飘着白色的云朵,那里的人幸福,快乐,无忧无虑。那里的人永远沐浴在金黄的佛光之下,那里是富饶的国度,梵摩诃国。
人们的眼中闪亮着银光,希望逃离现在这个赋税徭役繁重的国家,但是,无数的人前赴后继,白色的尸骨却森森然的留在了沙海中,渐渐的,人们不再妄想去那里了,梵摩诃国的影子也淡成了大树底下老人讲给孩子的故事。
直到多年以后,一个叫做玄奘的人,凭借顽强的意志和无坚不摧的毅力,背着古朴的书篓,以平凡的肉体之躯,一个人踏上了漫漫的黄沙路,最终到达了那个国度,取回了珍贵的佛经。玄奘这个名字,也像金石一样刻在了人们的心中,这是后话了。
一道白色的光芒从天空划过,流星一般的消逝在了天际,风与流云在一瞬间被抛弃到了身后。龙之峣的眼睛中升腾燃烧着莲火,黑色的戾气充盈在他的四周,甚至改变了他的气息,他的心念。龙之峣目光没有丝毫的柔软,冷冰冰的黑铁机器般的锐利目光要把地面割裂一个深谷似的。
天上星河斗转,龙之峣踩在碎冰剑上不吃不眠了几天几夜,坚定的目光中浮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莲火的瞳仁中最温暖的地方,女子的眉目嘴角清晰的流泻着最澄澈的笑容,女子的身影在龙之峣的瞳仁中渐渐消失了,瞳仁中的莲火燃烧满了整个眼睛。
龙之峣渐渐的觉得体力不支了,眼前一阵阵的黑色晕眩,脚踩在碎冰剑上面也是软绵绵的,依旧强硬的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御剑而飞在低缓的上空。终于,龙之峣再也支撑不下去了,噗通一声从碎冰剑上倒了下来,碎冰剑也咣当一声跌落在龙之峣的一旁,嗡嗡的颤动着。
龙之峣僵硬的身体太需要睡眠了,呼呼的睡了起来,黑乎乎的脸上风尘仆仆的痕迹,羁旅之客,沙海中的棱角尖锐的石块刺在龙之峣的身体中渗出了鲜血,龙之峣丝毫的没有察觉。
为了让神的孩子们接受神的眷顾,天空才日夜轮替,夜晚是最温暖的怀抱,对于孤独的孩子们来说,比如龙之峣。
龙之峣的左手颤动了几下,龙之峣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天际一线喷薄而出的晨曦,龙之峣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古铜色的肌肤在暖绒般的晨阳下有着原始彪悍的凶猛,长睫毛倒映在脸颊上有着淡淡的阴影,伸展着四肢的龙之峣脸上挂着饱满的微笑,似乎在这一瞬间,龙之峣又成熟了许多。身后的背影拉的长长的,伟岸的巨人一般。
龙之峣站了起来,看着远处闪现出来的绿色痕迹,龙之峣的目光刚毅冷酷。坚定的脚步踏上了前去,砂砾的尖锐疼痛感觉已经麻木了。龙之峣望着星火般的绿色走上了前去。
又是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龙之峣的眼神却依旧清亮如水。
梵摩诃国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黄沙远远的抛到了背后,异国的风情,高鼻梁的黝黑的人怪异的眼光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龙之峣风尘仆仆的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龙之峣精神一振,大步走了上去。
龙之峣的头顶上遮盖了一顶黑纱帽子,脸孔被严严实实的遮盖着。龙之峣看着街道两旁的建筑古朴庄严,墙壁上奇异的文字弯弯扭扭,蝌蚪一般,与北央帝国的建筑迥然不同。不时的听到撞钟的声音和诵经的声音。抬头看着远处,尖锐剑一般的佛塔刺向了蔚蓝的天空。街角的两旁跪着许多乞讨的人,街道上四个粗壮的汉子抬着华丽的轿子经过,从窗户里抛出来几个银晃晃的钱币,一群乞丐疯了一般的抢夺那几个少得可怜的钱币。
龙之峣站在远处,感叹道,原来这里并不是人们传说中的天堂,这里底层人民的生活贫困甚于北央帝国的普通民众,而自己曾经听到的故事传说这里的美好,一瞬间就飞灰湮灭了。传说,永远是活在小孩子的童年里。
龙之峣的瞳仁中忽然燃烧起了一朵盛开的莲火,身影一闪,消失在了深邃的街巷中。
龙之峣站在一棵树下,看着远处的一座佛寺。这座佛寺是那么的不起眼,但是却有种不敢轻易亵渎的感觉。周围的树木把这座佛寺裹了起来,昏黄的光芒渔网般的笼罩在了佛寺上,袅袅升起的檀香青烟缭乱扭曲着自己的青色窈窕身体,在半空中化开了,融进了蓝色的天空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龙之峣的背后,薄薄的纸片一般,烟一般的诡秘出现了。龙之峣惊诧的回过头来,“你怎么来了?”
“你果然不负我的期望,能跨过死亡沙漠的人,你是第二个。哈哈,不要害怕,我是一道魂力汇聚的黑影,我是来保护你的。”少年笑容如昨。
“哦,凭我自己也可以拿到那个东西,大可不必来保护我。”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那个人很厉害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增加一些成功的筹码。那个东西就在那座佛塔的最高处,那个人一定会守在那里。能不能拿到,就看你的手段了。关键的时候,我可以帮助你击杀那个人。”黑影飘动在龙之峣的眼前。
龙之峣不再言语,一个小沙弥忽然从里面走了出来,手臂上挎着竹篮子,径直走了过来。龙之峣一闪消失在了原地。小沙弥摇头晃脑的走了过来,躲在树上的龙之峣看着小沙弥就要走开了。身后的黑影忽然蛇一般的从龙之峣的脸旁窜了出去,螺旋绸带般的把小沙弥缠绕住了,黑影从小沙弥惊恐张开的口中钻了进去,小沙弥疲软的倒在了树底下。
“你准备干什么?”龙之峣低声怒吼道,警惕的看着周围。
“这个小秃驴现在的角色将由你来扮演了。”黑影从小沙弥的身体中钻了出来,摇摇晃晃的漂浮在空中成为了少年的样子。
龙之峣默默无声的看着死去的小沙弥。
夜晚的黑色幕布垂落了下来,挎着竹篮的小沙弥摇晃着脑袋走了回去。安静的在打扫着院子的其他和尚也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小沙弥低垂的眼睛中却闪现着利刃一般的光芒。
小沙弥好奇的打量着这座佛寺,这座佛寺并不是那么的复杂,简简单单的几座低矮的房屋,甚至这座佛寺都没有名字。也不如看到的其他宏伟的佛寺建筑,小沙弥眼神中有了许多的诧异。
小沙弥转到了后院,低矮的木质厨房,小沙弥把竹篮中的蔬菜放到了厨房中,厨房中的大师傅光头和尚大声的叽里呱啦呵斥小沙弥,小沙弥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也不敢顶撞。
大师傅光头和尚骂累了,让小沙弥滚开了。小沙弥察言观色的走开了。走出了厨房的小沙弥看着后院中央的佛塔,在夜晚安安静静的矗立在那里,无风无浪的静谧。
一连几日,小沙弥都在厨房默默无闻的做一些杂货,没有人发现小沙弥的气质、脚步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小沙弥的目光时常落在那座朴素的佛塔上。
从来没有人进入那座佛塔,也没有出来,蓬蒿高高的掩住了佛塔的入口,荒芜了很久。无人踏入之境,难道真的有那个恶魔要的东西?
小沙弥思索着,放下了手中的蔬菜,看着有些残破的佛塔,斑驳灰黄色的饱经沧桑的佛塔上的痕迹宛若一个老人枯槁的手臂纹络。小沙弥暗暗的决定,就在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