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月忧郁的望了望,坐在自己前头的慕容煜,慕容煜却只是将头朝向窗外,看着暮色低垂,隔岸荧光,明灭万点,却并没有理会她。
她垂下头,抚弄着手里头的茶杯,心里空落落的。
慕容煜,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她现在心里头愁闷的很。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坐在珠帘后头,传来的歌声。只听她唱到:
素衣纹花绘出个盛世的轮廓
风穿襟袖将繁华簇簇尽吹落
磅礴山河方显出萧瑟的脉络
快马平剑少年尚不知死生落寞
后来你我被分隔乱世的深壑
风雨如晦曾比肩也未觉凄恻
归途流离谁寥落我轻呵岁月太单薄
惜平生只敢将烟雨抖落一蓑
若我化鹤归来当庭种了枇杷一棵
纵遍观世事多舛遍历命途凉薄
亦甘愿与你将这岁月慢慢蹉跎
待枝叶如伞盖收墨将掌纹用心摩挲
若我化鹤归来信手翻了诗经一册
……(1)
耳边传来阵阵歌声,甚是轻柔。还有属于二胡悲怆的,萧瑟,缠绵,凄凉得声音,使木月原本抑郁的心情沉到了谷底。
木月觉得如若,此生,她不是半月门的门主,没有师父的仇未报,是不是也会有一天,她会与慕容煜,站在窗前,手里头诗经一册?
她将手撑着下巴,望着慕容煜发呆。
慕容煜转过头来,看到这般的木月,心里头也是晃了晃神。
他用手在木月的前面晃了晃,“做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木月见到慕容煜理自己了,心里头立马乐开了花,“慕容煜,你觉得那歌唱的怎么样?”
慕容煜透过珠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小姑娘在唱歌和拉着二胡的老者。
他故装作深沉的思考了许久,这才抬起头,对木月说道,“他们比你要唱的好听……”
木月的脸,立马黑了黑。
还没等木月说话,后头就传来甚是赞同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句笑声,“这位兄台,甚是有见解……”
木月的脸,更黑了。
她转过头去,望了望依旧黑色衣裳的男子,眸里掠过一抹讶色。瞬间就将脸笑的跟朵花似的,“公子何必笑话小女子,小女子自是比不上那小姑娘的,如若小女子有她的一般好,或是一半,我也可以借着这个吃饭。”慕容煜听到木月娇腻语气,身子也是不小心抖了抖。
木月斜眼看了看慕容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将袖子遮了遮脸,挡住南风石的视线,用口型向慕容煜说道,“你闭嘴,给我少说点,别给我添乱。”
慕容煜倒是对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木月看了看他的脚,她想这会儿他的脚定是还是痛的吧,然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木月站起来,走到南风石的前面,声音甚是妩媚,“不知公子到这儿来,是有何事?我想公子定不是度量小之人,对于前些日的事情,小女子已是道了歉,赔了礼,不知公子今日来这儿有何事?”
南风石笑道,“我自不是来找姑娘麻烦,只是我与姑娘也是喝过茶,也算是半个朋友,今日见到你在这里喝茶,我自是来与姑娘叙叙旧情。可如今听姑娘这般讲,倒是不待见我一样。”说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木月听到他这般讲,心里头的石头也算是落下了。
“既然公子如此说,如若我还在纠结前些日子的事,那就是小女子太小气了些。”她看了看,一言未语的慕容煜,她极是满意,此时的笑,也是笑的越发妩媚了些,“既然公子来到这,木月就应当请公子喝杯茶,为小女子的失礼赔罪。”说完就倒了一杯茶,双手捀起,递到南风石的前面。
南风石接过木月手里头的茶,脸上的冷意倒是消了消。
这时慕容煜倒是站了起来,走到南风石的旁边,指了指他们先前坐得桌子,笑着对南风石说道,“兄台,既然来到这儿,何不与我们一桌,我们也可以说说话儿,也不显得与这位姑娘生份了。”
南风石看了看慕容煜,对了他笑了笑,原本刚毅的五官,这时候倒是显得生动了起来,“你既然已这么说,我定是要与你们喝一杯的。”说完就径直走到慕容煜的旁边坐下,丝毫没有理会木月,就坐到木月先前坐的位置上,将手里的茶杯到桌子。这才转过头来对站在那儿一动未动的木月说道,“难道你是不想与我喝茶,这会儿倒是站在那儿去了……”
“公子,说的是哪里话?只是木月坐在那里坐得太久,这会儿腿有点僵,本想在这儿站一站,既然公子如此说了,木月理当过来坐坐。”说着便,轻移莲步,走到桌前来。挨着慕容煜,压低声音,用他们俩只能听到的声音与极快的语气说道,“你做什么让他坐到我的位子来?”
慕容煜看了看木月,眼底划过笑意用嘴形说道,“不是为了让你坐到我的身边来吗?”
木月的脸抽了抽。
木月此时因为背对着南风石,南风石倒是没有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只觉得木月在哪儿站了一会儿,便转过头来,坐了下来。
此时木月已换成如花的笑颜。转过头去,对着坐在旁边的南风石说道,“认识公子这么久,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
南风石啜了一口茶水,转过脸来说道,“我名叫风石。”南风石只取了全名中的两个字。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接着说道,“不知姑娘的芳名为何?”
“林月。”木月含笑说道,林即是木,双木也组成了林,她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姓名。而他的名字,怪不得像个石头般,冷硬硬的,原是名字就取得这般,木月的嘴角划过一抹笑。
“那么这位是……”南风石迟疑了下,转过头来,指了指坐在前面的慕容煜。
“慕容。”是木月甚是清脆的声音,“虽说是极为像姑娘的名字,但倒是极为好听的。”
慕容,慕容,则为木榕花开。木月并没将这句话说出来,倒是在心里念了一遍。
慕容煜笑了笑,说道,“即是我们这么有缘,都是因月儿的缘故,我们应当以茶代酒敬月儿一杯才是。”说着,就举起手里头的茶杯,像木月示意了一下,举起杯,将里头的茶,全部饮下。南风石,也是敬了木月一杯茶,“以茶代酒,原是与礼不合,如若哪日,林月姑娘有空,我定是要请你喝一杯。”
木月也没说什么扬起头就将茶杯里的茶水全部喝光,对南风石笑了笑,“风石公子,说的是哪里话,以茶代酒原是再好不过,林月本是酒量浅之人,但如若风公子他日相邀林月定当相陪。”
南风石笑道,“姑娘是这么豪爽之人,改日一定请月姑娘喝酒。”
木月作势看了看天色,“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改日再聚。告辞!”
木月暗暗的踩了慕容煜一下,拉了拉他的衣角,就往外走去。
木月走到门口了,慕容煜才徐徐跟来,木月转头,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向前头走去。
等到他们融入夜色之中的时候。
南风石的后面出现了一道身影,向南风石行了个礼,毫无表情的说道,“主子,这……”
南风石抬起手,示意他禁声,最后一起隐入月色之中。
只剩茶楼里,那冒着热气的茶水,袅袅白烟,隐入空气中消失不见,只剩下淡淡茶香,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