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接旨”两个字,蓝夭儿和兔尹就第一时间躲得没影了。
花槿木叹一口气,朝门外走去,临走时不忘给小仙递个眼色:“你也进去。”
白璧跟在花槿木身后,小声道:“主子幸亏你提前赶回来了!”
花槿木微微理了理裙裾,轻笑道:“我若赶不回来,你就不敢接了?”
白璧一脸惶恐:“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二皇子的性子。平时还好说,只有马公公来宣旨,他多塞点银子就好说话了。可是要接二皇子的旨,白璧是万万不敢。前两日二皇子刚从括苍山回来,听说颇吃了些苦头,不了了之。这回他肯定要借宣旨来看你,这个时候除了主子你,谁敢触他的霉头!”
“好了,我们快去正门吧,他们该等急了。”
郡主府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整肃的皇家侍卫排成两列,有条不紊地为身后的人开道。
“二皇子驾到,郡主府还不快来接驾!”宣旨的马公公打头出场,右手兰花指翘得老高,他端着架子,磨磨蹭蹭地清了清喉咙,尖嗓子正欲高呼,被他身后的顾采月一脚踹翻,皮球似的向外滚了足十来尺远。
可怜马公公一把年纪,挣扎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他一脸委屈地揉揉屁股,颤颤巍巍地走至顾采月身前,询问道:“殿下,奴才犯了什么——”没等他说完,顾采月又飞起一脚,将他再度踢飞到了十尺外。
顾采月嫌脏似的掸掸袍襟,语气十分不耐:“早就想踹你了,老在本殿前面挡着!给本殿滚一边站好!”
“……”马公公快哭了,还想凑上前来,顾采月伸出长腿:“你再靠近本殿试试!”马公公纵然眼神哀怨,也只能乖乖地滚到一边去了。
顾采月这才满意地收回了腿。
玉带珠履,锦衣玉冠,皇服翩翩,一袭挺拔俊美的身影仿佛天神降世,一张俊俏无比的脸丰神难描——这就是二皇子顾采月!
顾采月是得月五公子之一,也是真气天才,排在盗月和写月后面,在公子榜位列第五。
花槿木带着一干下人匆匆前来行礼,白璧甫一看见那抹高大的明黄身影,便吐了吐舌头,暗道:“被我猜准了吧。”
顾采月见到花槿木的时候,双眼一亮,倨傲的神色微有收敛,朝后命令道:“把圣旨给马公公!”
说着甩了甩龙袍,大手一挥:“念吧。”
马公公受宠若惊地指了指自己:“殿下…是让奴才念么?”
顾采月凤目一瞪:“不是你难道是本殿!”
马公公诚惶诚恐地接过明黄绸缎,神色凝重地展开。
那圣旨展开足有四尺,马公公絮絮聒聒念叨了半天,其实概括起来,无非就是几句话:画眉嘴的世子即将抵京,五日后设全宫宴给他接风。着花槿木在这几日协助皇室准备接迎礼节事宜,并按时到内廷上苑赴宴云云。
马公公照例微咳一声,示意颁旨完毕。下人山呼谢恩,,该干嘛干嘛。
花槿木见顾采月没有要走的意思,微微蹙眉:“二皇子还有什么事。”
“前些日子本殿去了趟括苍山,虽然没有找回遗失的宝物,不过,”顾采月脸上带几分笑意,朝后打了个响指,有人恭敬地上前,递上一个银色匣子。
“打开!”匣子打开的一刹那,白璧看得眼睛都直了。
“本殿听说你喜欢收集药材,这是括苍山的血茱萸,五十六株,全在这儿了!”
花槿木眼睛眨都没眨,公事公办地谢绝道:“二皇子得了如此名贵的药材,该先进献你父皇才是,舜华可不敢收。”
顾采月俊颜涌上薄怒:“你看不上这些?本殿好不容易——”
“怎会,二皇子的美意舜华心领了,只是这血茱萸的用法舜华也一窍不通,送了给我岂不是暴殄天物!”
“那你至少收十株,剩下的本殿着人送去御医房去!”顾采月强势地做了决定,“你非要这么客客气气的?就不能请本殿进去坐一会儿?”
花槿木微笑道:“改日吧。”
顾采月脸一黑,扭头踹了马公公一脚,气呼呼地走了。
白璧捧着手上的十株血茱萸,侧目道:“主子,人二皇子对你这么好,你连门都不让进,太不给他面子了吧!”
花槿木揉揉酸痛的肩膀:“刚从七星城回来,茶都没喝一口,谁有精力跟他谈天说地。你待会儿把晚膳送到小仙院子里,我跟他一起用。”
————————
画眉嘴世子的接迎事宜繁琐且重大,连带着郡主府都比平时忙了好几倍。从那晚起,接连几天花槿木基本处于连轴转的状态,在郡主府与皇宫间两点一线来回跑。
这样一来,花槿木没空陪小仙玩了。不过同在郡主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开始与兔尹、蓝夭儿慢慢地熟悉起来。
小花亭下,蓝夭儿伸出手指戳一戳小仙的脸:“还蛮有弹性的嘛,你脸上到底施了什么邪术!”
小仙狂汗,努力偏过头想躲开她的手:“这不是邪术,是一道障眼术!”
蓝夭儿满脸羡慕:“我要是也会这什么障眼术就好了,不用每次开工前都易容……”想入非非的同时,一双爪子搓面团似的,在小仙脸上揉来揉去。
小仙艰难把她爪子扒开:“咱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蓝夭儿跳上桌子,兴致盎然地盯着他看:“你跟花槿木什么关系呀,她把最好的院子给你住!”
小仙随口道:“算是朋友关系吧。”
“肯定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吧,我都看你拉她手了……”蓝夭儿目光殷殷地望着他,“既然你们这么要好,你替我去求她件事成不?”
“什么事?”
蓝夭儿哀求道:“就是求她把云纹九龙璧还给我。”
“什么!”小仙一口茶喷出,“云纹九龙璧怎会是你的!”
蓝夭儿泫然欲泣,眼里憋出两泡泪水:“你不相信我么,云纹九龙璧本来就是我得来的,是她抢的我的。要不是我打不过她……”
根据蓝夭儿平时的人品和性子,小仙直觉她说的话只有三分真,心生警惕:“这…等白白回来我问问她?”
一言不合,蓝夭儿立马翻脸,脱下鞋追着他就打:“丫的竟然不相信我,看我不揍翻你!”
没跑几步,她却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鞋子啪、地掉到地上。
“怎么不揍了?”花槿木仪态万方地站在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蓝夭儿。
蓝夭儿尴尬地收回了手,弱弱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小仙躲在花槿木身后,朝小花妖又是吐舌头,又是做鬼脸,直气得她七窍生烟。
“我再不回来,府里岂不是要被你闹翻天了?”
蓝夭儿摆手道:“怎么会呢!我只是跟小仙玩游戏而已……是吧,小仙?”对小仙挤眉弄眼。
小仙以鬼脸做了回答。
蓝夭儿:“……”
花槿木淡淡道:“小仙,你跟我过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白璧,关于这次来的画眉嘴的世子你了解多少?”花槿木一坐下,就神色庄重地问道。
白璧一拊手:“那可太多了,要说起这个世子,说上三天都说不完。他最出名的地方就是天下第一公子的名讳,这个稍后再说。
这个世子,其实是画眉嘴国温乐侯的第三个儿子,嫡出,名字叫燕頌情。燕頌情俊美无俦、久负盛名。据说在温乐侯的六位世子中,燕颂情虽然排行第三,但却是温乐侯最器重、也是侯府地位最高的一位,手段非常之高,在画眉嘴的威望甚至盖过了温乐侯本人。前几年燕頌情已经行过冠礼,好像比盗月世子大一岁来着……画眉嘴民间都在传,他最有可能接替温乐侯世袭爵位,所以他这次代替身体不适的温乐侯进京,也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事。
另外他还有一个身份——魁星公子,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不知是出外历练还是侯府争斗的缘故,燕頌情少年时期,曾化名魁星公子,在大靳江湖上行走。当时魁星公子才情、相貌、出身、武学修为,几乎十全十美,鉴涳将他位列公子榜榜首,所以世人又把他称为天下第一公子。不过,江湖上有少许人对他的一些手段也颇有微词。燕頌情为人虽然不如盗月世子高调,但他在江湖上和朝廷里的影响都不可小觑。”
“难怪皇帝和几个皇子都非常忌惮他。”
“是啊,而且他能位列榜首,武功绝不在得月五公子之下。如果鉴涳没有夸大其词,燕頌情应该是诸公子中,天份最高的元气高手!他的成名招式是鸿雁来宾,绝招是有凤来仪。”
小仙安静地坐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花槿木喃喃道:“我就说这次换人,不只是温乐侯抱恙这么简单……温乐侯让他来,应该是某种表态。”眼神一闪,却发现窗户纸上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小仙、白璧也都注意到了,三双眼睛齐齐看着那团黑影磨磨蹭蹭地向房内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