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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回绝

世人觉得九篱很神秘,一方面她师出怪医陆大士,而且青出于蓝而盛于蓝,传说有起死回生本事;二是人说她相貌出众美若天仙可是脾气却很怪,从来都是由着性子做事。据说曾有皇亲国戚出千金要她到府上当差,她宁死不从绝不屈服于强权。于是世人都竖起大拇指说妖医九篱是只正性情的妖,如此高明又不扭捏造作,有些怪脾气也是应该。就像大家都觉得,倘若一个武功绝世的高手就应该白衣飘飘骑着高头大马背着三尺青锋,哪怕顽劣不羁四处留情到处赊点酒钱都没关系,可如若是一个形容猥琐又无显赫身世的普通人,哪怕再怎么安分守己默默无闻,都难逃过悠悠之口,每到有打家劫舍****虏掠的事情发生,都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世人太不真诚,总是揣着套路做事,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应该那么多不应该。就像九篱,首先她就绝对不是传言形容的那般貌美如仙,或是人们印象中医仙该有的仙风道骨白衣飘飘,所以来人往往会问一句,姑娘,你家先生可在家中,我来求医,后得知面前的小丫头就是传说中得妖医九篱不免露出失望的神情,或是将信将疑上下打量像是对待一件赝品,那种眼光是不加修饰隐藏的。鲜少有人能够做到不以貌取人,就像一个女子告诉你她学的是艺术,你见她身材壮实于是脱口而出,那真是太好了,运动可以强身健体,不似我们这些人,老是病恹恹,每到初春中秋,总要头疼脑热吃两幅汤药。你在这边夸夸其谈与人套着近乎觉得与人打得火热,末了人家淡淡一句,我学作曲,那岂不是啪啪啪打得脸疼,真是愚蠢傻得慌。

第二便是传得神乎其神被请到王府当差的事情,九篱每次听到相似传言,都惊得好笑,不免叫二鸭细细说来,好像在听别人的传奇故事。其实真相太过简单,就是九篱嫌京城太过吵闹,又在王府里呆着没什么事做,整日就给一家老小请请平安脉,指导指导厨房药膳,一身本事全就着饭全吃了,过个五六十年,待老王死了小王爷生了小小王爷,自己真就成了庸才,销声匿迹成了过去的事。

世人多是健忘,九篱想着自己还要养活一家,与其暂时接受了这便宜来的金饭碗,终有一天要转手他人,不如就像师傅那样,哪怕喝酒都要赊账,但是活得从容不迫自在舒服。

皇后请自己去王宫坐坐?九篱低下头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心理着实没什么感觉。像皇后这种锦衣玉食住在凤凰窝里,被一群太监宫女好吃好喝伺候着,时不时还要吃点补药调养调养的贵人,毛病怕是闲出来的。说白了,这种人就是无病呻吟。有着大把的好时光不好好消遣,和一群没主见的下人一起守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揣着糊涂装明白,明争暗夺机关算尽结果一样称心如意的都没得到。这帮宫里头的贵人最容易得的就是心病,说是心病,其实就是一种怨气,用尽手段也不能称心如意,这真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皇后凤体可康健?”九篱问。

如意说:“果然是医者仁心,如外界所传一样,先生不以物喜,凡人见过都只关心病情起色。娘娘凤体抱恙,吃了不少药还是没什么起色,这次如意来也是请先生能不能进宫为娘娘看看。”

“姑姑过奖。”九篱怯懦一笑,“草民医术不精,万万没有太医院那些前辈的本事,对娘娘的病症恐怕也是无能为力,还请姑姑帮忙回禀皇后娘娘,请娘娘宽宏莫要怪罪。”九篱回了一句算是回绝,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老娘今晚就离开西梁,那么多病人等着我去救呢,我可没工夫陪您打发时间。

太医院里的医生从来治不好病,这里面的原因很简单,不是他们医术不精,只是有人在其中作祟罢了。哪个大头目说句话递个口信,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就可以领盒饭回家了,人人都明白的道理,九篱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可能不懂,平日里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讨口饭吃用不着搅那趟浑水。

如意见九篱一口回绝,并不着急,一切好像都在意料之中似的。“早听闻先生品行端庄正直,人又和善谦逊,皇后娘娘敬先生人品,又怎么会多加怪罪。娘娘说山高路远,这一路车马劳顿的确麻烦,先生在西梁待得欢喜就好。”如意笑笑,冲手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小太监急忙跑了出去,又匆匆忙忙回来,恭恭敬敬地捧上了一个精巧的食盒,有两个巴掌大小,上面雕着些花鸟,做得精巧无比,一看就是宫里的东西。

如意笑着开口说:“我们娘娘说,她少时得过先生恩惠,后来入宫了没来得及回报。娘娘记挂先生的恩情,一直跟我们说自己这一身荣华都是拜您所赐,这许多年来也一直在打听先生的下落。先生是个脱俗的人,寻常东西怕是入不了您的眼,于是请来先生故乡最好的厨子,专门过来给您做了几块点心,您打开一尝便知。”

九篱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与后宫里那位有什么交情,怕是多年前在人间四处游玩时,有过那么一面之缘,帮小姑娘瞧了两眼,治好了病,不想这丫头是凤命,自己无意间居然成就了一位贵人,只是这份礼物,还真是自己自己没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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