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虎见韩天啸离开,便对莫严与秦烈道:“墨菲势大,我等力拼不得,危急时,索性击晕秦老爷子,带至纳西镇。”转头间,看到凌操仍带伤杀敌,又道:“此员小将乃是人才,当为领主所用。”
秦烈道:“我倒未曾见过他,的确是员虎将,若死于此处,便可惜了。”
银虎与莫严皆点头,三人商议了对策,复又杀出。
秦寒月伏于狮背,奔至一处山坡,终是握不住缰绳,从狮背落下,一路滚下山坡,不省人事。至清晨,醒来时低头一看,右胸只余下浅浅的伤疤,剑伤竟已是好了。正自疑惑,忽然一惊,这才发现,身上不着寸缕,连天之守护和手上戒指也不见了,不禁十分苦恼。待往周围看去,是一风景优美之山村,想及昨晚大战,心中极为焦急。忽有快马奔来,便听一女子道:“咦?哪家的孩童?竟连衣服也未穿。”
秦寒月苦笑,知是昏迷时,有人窃了衣服和一应物事。转头一看,说话者是一位十余岁少女,生得有几分姿色,服饰也算华丽,坐下一匹枣红马儿。那少女见秦寒月盯着自己,扬起马鞭,嗔道:“小子看什么?”
秦寒月不想与她计较,便道:“请问,这是何处?”
那少女道:“这里是佟家村,看你可怜,且去我家暂住。”手中马鞭卷出,立刻将秦寒月缠个结实,挂于马鞍,往村中去了。
秦寒月何时受过这等待遇,现下却也顾不得许多,只是一路颠簸,甚是难受。入得村子,那少女策马奔到一栋庄园内,将秦寒月扔在地上,对四周下人道:“带他换身衣服,问明出处,若身家清白,便留下做个家丁。”
自有下人上前拉起秦寒月,去偏房中换了套家丁服,又问秦寒月:“你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何人?住在何处?”
秦寒月不敢如实相告,便道:“我叫伍全,家住京城,去四通城访亲,不想遇了兵祸,流落至此。”
下人道:“便在府里做工一个月,领了薪水,自可返京。”
秦寒月听他说话毫无同情,心中甚是不悦,却也反驳不得,说道:“不知此处离四通城尚有多远?”
下人道:“一百余里,途中多有野兽出没,岂是你能单独前去的?”说罢,领秦寒月出门,递了扫帚,说道:“且打扫府门外。”
秦寒月无奈,只得接了扫帚,去府外扫地。
他这一住便是数日时间,总算与府中下人混了脸熟,知道那日带自己来的少女便是府中大小姐,名叫佟翠儿。这庄园则叫佟家庄,庄主尚有一身修为,虽仅五阶,在这偏僻之地,却也算得大人物了。
一日,秦寒月忙完手中活计,便往村内闲逛。走至偏远处,忽见一条小河,河上有独木桥,桥对面有竹林,林下有木屋,风景甚是雅致。秦寒月对屋主人颇有些好奇,踏桥而过,尚未行远,竹林内有童子奔出,喝道:“谁家孩童?来此何为?”
秦寒月见那童子面目清秀,气质出众,知其不凡,说道:“不知此处主人何在?”
童子细细打量秦寒月,说道:“这就不知了,先生寻常出去,或午时便归,或十七八日不归,皆常事。”
秦寒月不好入屋,又恐童子说谎,便道:“可否去林中一观?”
童子笑道:“你若不信,便是茅屋也可进去。”
秦寒月汗颜,忙道:“只是见竹林雅致,故要一观。”于是绕过童子,踏入竹林。只见林内有石桌,尚有棋局,上前看了,只觉玄妙无比,越看越是心惊,忍不住叫道:“果有高人在此。”转身找到童子,说道:“可否容我入屋一观?”
童子道:“你请自便,我还要练棋。”
秦寒月惊道:“桌上棋局是你所为?”
童子道:“皆为先生所授,我一人在此,便自己与自己对弈。”
秦寒月越发惊讶,旋即奔入茅屋,见屋内仅有一榻,一桌,却又不显空旷,于是出来,找到童子,抱拳道:“不知你家先生高姓大名。”
童子回礼,说道:“我家先生姓隐,名龙,字云风。”
秦寒月记下,便往佟家庄去了。此后一周,每日午时皆去隐龙家中,却未能得见隐龙之面。
一日,秦寒月正在府外打扫,有快马奔来,当先一骑正是那佟翠儿,后面又跟两女一男,皆年纪相仿。只听佟翠儿对那少年道:“师兄,你今日来此,可要多住些时日。”
那少年笑道:“有三位师妹在此,我自要多盘桓几日。”
进得院内,少年转身去看秦寒月,奇道:“怎有孩童在此?”
佟翠儿道:“乡间捡的,见他可怜,便让他做了下人,整日里也不见他怎么说话,傻乎乎的。”
秦寒月眉头微皱,以他见识,与府内之人岂有共同语言,却没想到因此成了把柄,叫人说成傻子。
那少年大笑,与三位少女往院内去了。行至客厅,佟翠儿道:“听闻四通城已失守,不知此事可属实?”
那少年道:“确是事实,只是秦沧海和几员将领被败军救走了。”伸手入怀,掏出个巴掌大的匣子来,笑道:“此次过来,我带了件好玩意,你们可知是什么?”
三位少女皆围过来,追问不停。
那少年打开匣子,却是条乌黑虫子,如蚕一般。三女吓了一跳,复又围来,装作害怕一般,娇声嗔怪那少年。那少年状极得意,笑道:“此为黑线虫,剧毒无比,若将它激怒,一口之下,便是五六阶魔兽也不可活。若是寻常一口,可叫人浑身剧痛。”
佟翠儿喜道:“果然是好东西,咱们去寻了家畜试试。”
那少年收起匣子,便领三女出去寻找家畜,一一在鸡鸭狗羊之类的家畜身上试了,确实如那少年所言。玩上片刻,四人已厌,佟翠儿忽道:“不如找人来做试验如何?先不将黑线虫激怒,叫它咬人看看,反正也弄不死人。”
那少年道:“找何人是好?”
佟翠儿眼珠一转,笑道:“找门口那傻小子如何?”
其余三人拍掌而笑,纷纷向门口去了。
秦寒月刚干了活,正准备去寻隐龙,佟翠儿已奔来,娇笑道:“喂,傻小子,带你去吃好东西。”说罢,拉着秦寒月便走。行至偏房,便让那少年取出黑线虫来。
秦寒月大吃一惊,急道:“你们要干什么?”话音未落,那少年已将黑线虫放到秦寒月手上,秦寒月只觉手背剧痛,顿时大叫一声,额头处冷汗直冒,却不肯在四人面前示弱,咬着牙不再出声。
四人见他如此坚强,反而更是欣喜,全无搭救之意,只是立在旁边看热闹。秦寒月心中杀机渐起,奈何双手空空,又岂是四人对手。忍得近一个时辰,疼痛渐消,那少年又拿出黑线虫咬他一口,见他忍是不吱声,大笑道:“佟师妹,你从哪捡来这个傻子?竟不知痛楚。”
佟翠儿笑道:“捡到他时,他未着寸缕,倒像是让人打劫了一般。”
四人又说笑一阵,便离屋而去。
秦寒月忍过痛苦,也不说话,径直出了佟家庄,往隐龙住所去了,只望着能找到隐龙,然后便想法子离开。行至小桥处,那童子迎来,说道:“今日观你气色不好,似乎中了剧毒,幸好不致命。”
秦寒月苦笑:“不知隐龙先生可归来?”
童子道:“先生昨日晚间回来,尚未起床。”
秦寒月大喜,忙道:“我且去房外等候。”走至茅屋外,便坐于地上,安心等候。
直至下午,总算听得房内有动静传来。少顷,童子从房内出来,说道:“先生唤你进去。”
秦寒月起身整理衣服,进了茅屋,见榻上有一青年,一身雪白长袍,面如冠玉,气质绝伦,双眼开合间精光四射,可谓仙风道骨,有仙人之势。秦寒月前世修真万载,如何不知眼前之人的不凡,当即行了大礼,高呼:“秦寒月见过先生。”
隐龙微微一笑:“秦公子不在纳西镇,何故来此?”
秦寒月道:“学生于四通城流落至此,偶经先生住所,知先生有经世之才,特来拜见。”
隐龙道:“久闻秦公子才智高绝,何需向我这村夫请教?”
秦寒月道:“先生过谦了,学生之才智如何敢与先生相比。纵观岚风所见之名士,多是沽名钓誉之辈,唯先生乃大才。”
隐龙笑道:“你又如何得知?”
秦寒月道:“只凭此处风景,外间童子之棋艺,先生之面相,便知。”
隐龙大笑一声,说道:“秦公子之大名已响彻岚风,不知日后何为?”
秦寒月想及前世一生,忽有明悟:“我一生仅做一件大事,乃平息修真界之大乱,后又迎来九重天劫,料来此两件事有些关联,或是天道所至。奈何我只顾自身修行,未能体恤人间之情,是以,肉身毁于九重天劫,却又让我的灵魂在这里重生,便是要给我一次机会。既如此,当顺应自然大道。”想及此,便道:“只盼能平息战乱。”
隐龙摇头,说道:“你且回去吧,我还要再睡一觉。”说罢,倒头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