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钟情觉得好累,这些东西她本来就不想搀和的,他们也不需要把这些事情说给她听。她没想过要和肖蜻蜒过不去,也没想过要对她怎么样。
那樽大神,她惹不起,她总躲得起。
钟情却不知道,有些大神,你就算是想躲也躲不了。就像是某人曾说过的一句话:我平生最讨厌麻烦,但偏偏麻烦老是找上我。钟情就是这种人,最讨厌麻烦,可偏偏有些麻烦就是想摆脱也摆脱不掉。
而肖蜻蜒,你一旦被她盯上了,就休想也解脱的时候。
杨昳回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说话。是气她对他说话的口气,还是气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要真这样想就这样想吧。也好,她认清了现实,自然不会和肖蜻蜒较真,这样也省了许多的烦恼。
杨昳慢慢转过头,默认了钟情的这种误解。
但若是他有一天知道这种误解对自己和钟情造成的伤害,他或许现在就不会选择这么做。
钟情上楼去了,没有难过,更多的是看开了。本来就不高兴自己今日的死脑筋,杨昳这一番话句句说道她心坎里去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说清楚,又有谁能知道呢?
将房里大袋小袋的垃圾全收拾了,不想吵醒大家,轻声下了楼,放到外面。这儿一早会有专人来挨家挨户的收垃圾,不用她担心。
等钟情将自己的房间清理完毕,已经快子夜了。给自己冲了一杯牛奶,打了一个嗝,尔后托着可爱的拖鞋回房睡觉去了。
要是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轻松的过,没有白日的烦恼该有多好?即便五年的时间,数起来很漫长,也会一溜烟就过去的。
至于交给杨昳的那份礼物,她心爱的刺绣,有肖蜻蜒在,钟情再也不想做这种触她霉头的事情了!
反正有肖蜻蜒帮着张罗,不用她操心,杨昳和他父亲的关系很快就会有进展的。而且肖蜻蜒说的话,比她的管用得多。
若肖蜻蜒真的能让他们父子俩和好如初,钟情也求之不得。自古亲情最难割舍,父母高堂健在,就与他们陌路不相闻,实在有悖人伦和儿女之孝。
第二天早上,杨家宅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就好象昨日的那一切根本没发生一般。但住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清楚,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心里的隔阂是怎么都去不掉的。
钟情对肖蜻蜒没有恶意,却少不掉对她的提防。敬而远之这个词,没有人比钟情实践得更加的透彻了。她来到这儿,从前数到尾总共就认识那么几个人,还有几个是不好相与的。从某一点也可以说明,她的人际圈子有多窄。不过过惯了闺阁生活的钟情,并不在意这些。比起这个,她更希望能过着清清静静、每天浇花种草的生活。
今天杨昳的公司有事,得去早一点儿,没在家里吃饭。
饭桌上就昨日吃饭的几个人,钟情把早点端到桌上,让大家开吃。
顾里斯照例又大加夸赞了一下钟情的手艺,易琳娜照样说要跟着钟情后面学厨艺,不过这话说了不下几十遍,钟情不当真,顾里斯不当真,就连易琳娜自己也不把它当真了。
“阿斯哥哥和琳娜姐姐说得很对,情姐姐烧的饭菜很美味。我以前每餐只能吃一碗饭,现在都能吃两碗了。要是实在怕撑,还想吃三碗呢。”
饭厅里安静了两秒钟,显得很突兀。还是琳娜先反应过来,笑着对肖蜻蜒道:“既然蜻蜒喜欢吃,那就多吃点儿。你喜欢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情,她会给你做。你还不知道,情会做许多的东西呢。情,你说是不是?”
易琳娜这是有心劝和,好让昨日发生的不快过去。钟情也明白易琳娜的心思,忙点了点头,“是啊,蜻蜒你喜欢吃什么,说出来我给你做。”
“情姐姐,你真好,这个家有你打理,真是越来越像一个家了呢。呵呵......你真像是我的嫂嫂。”
肖蜻蜒笑得很欢畅,然而其他的三个人,听到她这话,可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的。
尽管钟情本来就是她的嫂嫂。这话听在三个人耳里,竟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钟情还好,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顾里斯可就不怎么客气了,脸拉得比马脸还长,吃饭的声响也故意放大了些。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肖蜻蜒被三人突然冷下来的态度吓到了,很委屈的问。
钟情暗叹自己何时这么小气了,既然不开心,干嘛又非要和她在意?
“没有,是你开的玩笑大家都不喜欢听。”钟情温婉地笑笑,给肖蜻蜒夹了一个丸子,“这是芋头丸子,香芋馅的,蜻蜒试试,看好不好吃。”
肖蜻蜒捧着碟子接过,等她听到这是香芋馅的时候,几经犹豫,将丸子夹到了桌上,抱歉地冲钟情笑笑:“情姐姐,不好意思,我不吃香芋馅的东西。”
“没关系。”钟情弄得有点尴尬,看着放在桌子上骨碌转了两圈的丸子,就好象是自己的一番心意被她扔到了水沟里。
“情,蜻蜒吃什么她自己会弄,你别管她了,自己吃吧。”顾里斯忍不住说话了,钟情点点头,低头吃自己的,没有再说话。
肖蜻蜒瞥头看了一眼顾里斯,越发地觉着顾里斯偏着钟情了。
上午钟情坐在院子里看书,太阳柔和,树下又带着点阴凉,坐在这里很舒服。钟情喜欢看的书是书法历史。一些文人的墨宝和著名的词作,也均有涉猎。
在她朝代之前的书法名家她还知道一点,也听她父亲说过不少,但这之后的可就不知道了。
钟情一个朝代一个朝代的看,现在已经看到明朝的了,再有一段日子,基本的情况她应该能了解一些了。
她惊叹在她不了解的时代里出现了这么多文采风流的人物,对他们的笔法也很感兴趣,有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临摹临摹。
不过这些都是只字片语,要是有真迹能借给她一观就好了。
其中钟情最感兴趣的是柳公权的《玄秘塔碑》,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颜真卿《多宝塔碑》钟情受其父的影响,笔法之间颇有些男子的大气和风骨。
钟情并不喜欢一昧模仿他们的笔记,而是希望能从这些笔法中找到可以糅合自己的东西。
这几乎成为了她以前在家中最大的兴趣。
其中最突出的,她总是习惯临摹他父亲写的字,钟繇的字自成一体,别具一格,很有特色。这无疑给了钟情非常丰富和宝贵的题材,而且,都是免费的!
当能熟练地模仿出他的字体后,钟情又会对着那些写好的字凝思苦想,这儿的笔法可以柔和一点,这个字可以再瘦一些,还有,圆润。端端正正的楷书就像是一个行事一丝不苟,方方正正但又不知变通的人。笔法灵活一点,转笔的时候柔和一点,就像是一个人不仅具备了正气,还知变通,办事懂得拐弯,这样看起来给人感觉会不会有点不一样?
一开始,钟繇对自己的女儿改自己的书法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他在书法方面的自信可不是一点两点。还有人能改他写的东西?而且还是自家家里这个还不足十五岁的小丫头?
钟繇又好笑又宠爱地看着自家的小丫头,由她玩得起劲。不过小丫头的勇气和对书法方面的兴趣还是很值得鼓励的,像他年轻的时候!
刚开始钟情模仿得不像样,被钟繇笑了好多次。笑了她之后钟繇看小丫头生了气,又给她淘来老友的名帖书法给她,哄女儿开心。博采众家之长,才更容易取得进步,慢慢的,还真被她琢磨出一点道道来。
就连钟繇都不得不对自家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直夸她有天赋。要是她是男子,绝对可以继承他的遗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钟情嘴上虽没有直说,但孩子哪一个不想听到父母的称赞?
父亲说她不行,她就郁闷好多天,然后拼着命的要把字写好了,非得给他弄出点名堂来。
父亲说她行,她就在心里偷偷乐呵,努力把字写得更好,得到父亲更大的夸赞。
就这么着,钟情不断地进步,也一日日对书法笔法之类的起了兴趣,到后来可以把自己整日关在屋子里不出来都行,净琢磨这些东西。
每到这个时候,钟情的娘亲总是会带着丫鬟闯进门来,拉着女儿坐下,按着她不让她走,非得把她端来的补品喝了再说。
还说,一个女儿家,身上净是一股墨水味,以后还有哪家相公敢娶她?每到这个时候,钟情就什么话都不说,乖乖坐在那儿,喝着母亲让厨子熬给她的汤,很认真地聆听娘亲的教诲。
等娘亲念叨完了,就自己出去了。尔后,钟情关上门,继续对着写满字的纸张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