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停止了掉落,钟情懵懵地睁着眼睛看着前方,还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察觉到自己正被杨昳抱在怀里,倏的无法动弹了。
僵硬地趴在他的怀里,半天没有动作。
“嘭!”地一声,楼上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忘情抱着钟情的杨昳。
杨昳抬头向上看去,注意到发出声响的房间正是肖蜻蜒的房间。
“蜻蜒......”意识到肖蜻蜒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杨昳大步跑上楼。钟情在一瞬间地愣神之后,也跟了上去。
肖蜻蜒房里的灯是熄灭的,杨昳走了进去,拉开灯,室内一片明亮。
肖蜻蜒静静地躺在床上,看样子睡得很沉。
这么大的声响,她怎么可能还睡得那么沉?
杨昳瞥眼间,看见了肖蜻蜒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瓶安眠药。药的盖子还没有盖上,有两颗还没有装进瓶里。
什么时候蜻蜒睡觉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了?杨昳对自己的发现感到错愕。
在肖蜻蜒放的角落里,正趴着一只猫。这只猫是肖蜻蜒养的宠物,是她的宝贝。至于方才发出来的声响,是一套茶具掉落到地上的声响。
肖蜻蜒既然睡了,想必是猫跳到桌上不小心打碎的。
尽管这句话说出来,很多人都不信。说猫不小心打碎一个杯子还有人信,说它因为不小心而碰碎了一整套的茶具,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滑稽?
但是杨昳,宁愿在心里相信这样滑稽可笑的理由,也不愿意去想其他的理由。
因为他有一种感觉,很强烈的感觉:不管那个理由是什么,都绝对不是他想要知道的。
那只猫趴在角落里,样子是受惊了,蹲在角落瞪着两只圆滚滚的猫眼睛,直看着这边。
身体上的毛炸起,眼神充满着戒备,仿佛这边一有动作,它就会从角落里逃走。
显然,它又不是在他们来之后受惊的。钟情进到这个房间的第一眼,发现了在床上平躺着的肖蜻蜒,在角落里看到了那只受惊的白猫。
“出去吧。”杨昳回过头,对钟情道。转而,又跑到角落里,将蹲在角落的猫也抱了出来,不想再因为它而影响了肖蜻蜒睡觉。
钟情轻轻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床上安静地躺着的肖蜻蜒,胸口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一阵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连头皮都开始发麻起来。杨昳轻轻地带上了肖蜻蜒的房门,送钟情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其他的事不要再想了,睡一觉,明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谢谢。”钟情注视着他疲惫的眉角,眉头轻轻微蹙着。
他在为什么事不安和烦恼?
是她的事,还是肖蜻蜒
钟情转过身,推开门进了自己的卧房。有些跌跌撞撞地跑到床边,撑着床坐了下来。
全身的力气就像突然被人抽走了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想到了在客厅里,杨昳给她的那个拥抱。滚烫,很紧,也很温暖
他本该是一个能给予别人温暖的人,为何却喜欢做一些让人发冷的事情?
钟情心里刚升起一丝的异样,心里的警铃就自动拉响了。
她还没有忘记外婆和她说的话,也没有忘记前两世的青楼女和农家女是怎么死的。
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把现在的杨昳和以前那两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联想到一起。自从她到这里来后,她不得不承认,杨昳对她很不错。
对于一个天外飞来的妻子,他能够这样对她已经很难得了。
而且从他平日的为人看,他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嘴上说得狠,其实心里很软。这从他对自己、对肖蜻蜒、对易琳娜和顾里斯身上就可以看到。
可是不管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她被迫从家里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了断那几世的孽缘。而这段孽缘,他是关键。只要放下她和他生生世世的纠葛,她最终才能得到解脱。
钟情几乎想也不想地就将那一丝丝的异样抛诸脑后,这些东西对她并不重要,她也不想再受这些事情的困扰。
他有他的生活方式,她也有自己追求的目标。各自生活,互不干扰。平日里相处尽量和谐,夫妻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这就是最佳的状态。
钟情又想到了在客厅突然听到的楼上传来的声响,那声声响响的时间真是太凑巧,也太奇怪了。
不过这让她再一次见证了杨昳在乎肖蜻蜒的程度。脑海里浮现着杨昳听到那声声响后担心又焦虑的样子,他冲上楼去的背影,还有他推开门时的迫切
紧接着,不受控制的,当时肖蜻蜒房间里的情形再一次在眼前回放。
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肖蜻蜒静静地沉睡。在她旁边的床头柜上,凌乱的摆放着一个安眠药的小瓶,有两粒药不知何故没装进瓶子里,遗留在了柜子上。她曾经在易琳娜房间里看到了同样的小瓶子,她问琳娜这是什么,易琳娜告诉她那个东西叫安眠药,睡不着的时候服下两粒就能很快地睡着了。
虽然有助于睡眠,在钟情听来却不是一个好东西。睡觉还是自然睡着的香,借助药物只会让人更加的痛苦和疲惫罢了......未盖上盖子的安眠药,角落里受惊的白猫,茶几上被打碎的茶具
还有最后一点,这一点,钟情一直不愿承认,她宁愿是自己看错了。但她却又真实地记得,在她离开肖蜻蜒的房间临出门前向她投去的一眼,她注意到她眼皮在动以及嘴角那抹看起来很奇怪的笑。只要一想起肖蜻蜒嘴角流露出的那抹奇怪的笑意,钟情不禁从心里冷到了骨子里,身上阵阵地发寒。
这一幕幕放电影似的在钟情的眼前浮现,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最让她奇怪的还是杨昳的态度,她越发的不理解肖蜻蜒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正如她不明白杨昳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样。猜不透,也看不透。
一夜,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第二天,钟情醒来的时候头晕目眩,昨夜有太多的问题困扰着自己,让她失眠了许久,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将将睡着。
刚一睡下,杨昳就在外面敲门了。
今天是顾里斯和易琳娜回去的日子,杨昳喊她起来,让她给两人做点早餐,让他们吃着再走。
钟情没敢耽误,当即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就下了楼。
顾里斯和易琳娜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等在楼下,见到她就嬉皮笑脸的和她开玩笑说:“嫂子,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就像古代人砍头之前一定要吃一餐丰盛的一样,你可得多给我们做点好吃的。否则这黄泉路上,饿得慌......”
顾里斯还没说完,易琳娜就呸着骂他说话不吉利。
杨昳也叫顾里斯闭上嘴,这样的话他听着都觉得不像话。
钟情还是明白顾里斯的心思的,无非是想让她多做点好吃的,她又岂能不满足他这个要求?
事实上,昨晚钟情就已经准备了许多顾里斯和易琳娜爱吃的小点心,让他们带到那边去吃。
点心她都用保鲜的盒子装好了,等到了那边放到冰箱里,想吃就弄些出来,加加工就可以吃了。这些东西就放在厨房,昨晚两人睡得早,就没有敲门打扰他们睡觉。
钟情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顾里斯“嗷......”了一声,恨不得捧着那些点心绕着宅子跑几圈。一连串地喊着嫂子我爱死你了之类的话,把钟情闹了个大红脸。幸亏钟情也知道现代的“爱死你了”不只一个意思,也不是用在特定的情侣恋人之间,脸上泛出的红晕才好了一点儿。
然而她毕竟是古代的未出阁的闺女,乍一听到这种话,还是没有半点招架余地的。这件事又被顾里斯拿来取笑了半天,到最后,还是杨昳出马,那小子才总算是停止了闹腾。
顾里斯抓起点心,不交给易琳娜,直接按到自己的皮箱,然后飞快地拉上拉链,就跟有人要和他抢似的。
顾里斯和易琳娜吃完早餐,快要出发的时候,肖蜻蜒也起来了。
她昨夜失眠比钟情还要严重,若是你问她既然服用了安眠药,怎么还没睡着?这个问题钟情回答不上来,肖蜻蜒自己却是可以回答得上来的。
肖蜻蜒与顾里斯和易琳娜道了别,临行前让他们一定要再来玩、好好陪陪她之类的,然后顾里斯和易琳娜就驱车离开了杨宅,直往机场的方向驶去,望着顾里斯和易琳娜的车子渐渐驶离出自己的视线,钟情别离的伤感又压上了心头。最后回荡在脑海的一句话,不只对顾里斯和易琳娜,对她,有一天也同样适用: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此时不散,迟早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