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又看到他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不觉低下头去,耳根都红了。
这还是第一次,一个人这么直白地夸她长得漂亮。虽然以前也有许多人说她长得好看,但是说话的语气与顾里斯的完全不同。
她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陡然听到人家说这句话,还是当着她的面,自然会害羞罗。
转而,钟情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羞意慢慢退却,变成了愧疚。
“阿斯,对不起,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你”
枉她还说是他的好朋友,他还喊她嫂子呢,连这等大事都没和他说,这怎么说怎么都说不过去。
顾里斯瞪了她一眼,钟情见状,头压得更低了。
注视着她低得快压到胸口的脑袋,顾里斯眼里流露出笑意,嘴上却不动声色。装作很伤心的道:“嫂子,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亏我有什么事情第一个就跑过来告诉你。你这样太对不起我了,我说我这些日子过来天天都见不到你人了,原来你心里只有你的事业,都不愿意理我这个朋友了。”
“不是不是,阿斯,我我真的不是这样,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是因为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钟情本来就搞不懂这些事,尤其在她看来,让她拍戏无疑去丢脸,她心里都七上八下没了主意,在这种情况下,更不敢把这事告诉给熟人知道了。
况且,阿斯要是知道了,也可能时刻为她担着一份心,这件事已经够烦恼的了,她只希望她赶快过去,一切回归原位。所以,尽量不想让别人知道,即便到最后大家可能都会知道,那个时候她可能已经走了,这里的事情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说起要走的事情,钟情心里的愧意更深。
这件事上,她又瞒了阿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逗你的啦,嫂子,你别担心,我一点都不怪你!”顾里斯本想再逗一下她,可看到她垂下的眼眸,盛满的歉意,顾里斯又马上改变了主意。
哪怕只有几秒钟,他都舍不得,看到她内疚自责的样子。
“真的吗?”钟情不相信地抬头看他,待看到他的眼里真的没有一丝怪责她的意思,她不但没有好过点儿,反而更加难受了。
钟情和顾里斯到院子里坐下,院子处处都盈满着花香,清新温雅的花香吹入鼻尖,让人心境平和。
顾里斯一一扫过院中盛开的花朵,每一朵花都被园子的主人精心地呵护着、照顾着,在她的打理上勃勃成长。
有时候,顾里斯常常想,若是他是这园中的花一朵,那该多好。钟情抬头凝望着天上洒下来的阳光,阳光有些刺眼,钟情看久了眼里有泪在流淌。然而钟情却固执地抬着头,望着天上那明晃晃的太阳。
顾里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幕,在明媚的阳光下,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跳跃的天使。她的肤色,在阳关下近乎呈现一种透明色,吹弹可破,又仿佛轻轻一碰,便会羽化登仙,消失不见。
顾里斯情不自禁地举起双手,屏着呼吸,望着因刺眼的光线而流下来的泪,手指颤抖着往她的脸抚去。顾里斯的心跳如雷,手却并未停止自己的动作,继续向前靠近。碰到了,他的指尖已碰到了钟情细腻如瓷的脸上。就在这一刻,顾里斯忽然受到惊吓般的把手收回来背到身后,不敢再去看她。
钟情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轻轻滑了一下,又感觉到顾里斯情况有异,终于转过头来。
“阿斯。”
顾里斯还以为钟情是要问刚才的事情,不由坐立不安起来。在心里狠狠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怪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是太冒犯她了。
实在是不明白,在别的女人那里,他虽不是久经沙场,却也有着不少的经验,追女孩子这种事应该还难不倒她。遇到了心仪的姑娘,他可以最快地让她对他有好感,或是表明自己的心意。唯独对他,常常搞得自己就像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小男生一样,动不动就心跳脸红。
不只顾里斯一个人这么想,事实上,钟情身边几个对她有好感的男子,都面临着和顾里斯一样的问题。其实这也不难怪,钟情太保守了,也太守规矩了,一点点逾琚的行为都很有可能让她吃不消。而越是在乎她的人,就越是不敢操之过急,到最后都演变成这样的情况了。
古代的男女未必都矜持成这样,但这种事,要么双方都很主动,要么有一方愿意勇敢地表明心迹。担心这担心那的,反而犹豫不决,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钟情那声阿斯停了好久,顾里斯的心一直在悬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情转过来,注视着顾里斯的样子,缓缓道:“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你不要担心,也不要想着去找我”
如果有那一天,那就说明她回家了。
顾里斯陡然瞪大了眼睛,“嫂子,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不在了”,她在说什么?
“阿斯,你不要管这些,你只要记得我说的话就够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那就说明我回到了我应该呆的地方,要为我高兴。”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来到这里的这些日子,她无一日不想着回去,却在快要回去的时候,心里多了许许多多的顾虑和不舍。倒不是说不想回去了,她很想回去,很想很想。而且只要可以回去,她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回到自己该回到的地方,认真过完自己的后半生。
可是,面对着全心待她的顾里斯还有其他的人,钟情就无法什么都不做,在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离开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顾里斯怔怔地看着她,眼神里有着难以名状的悲伤。他早就知道她有许多秘密他不知道,但是他从不在意这些。他想要的真的不多,他只希望偶尔能够来这里看看她,笑着在她这儿蹭几顿饭。有什么心事的时候,打电话来和她聊聊。即使是在半夜的时候,他也可以无顾忌地打给他。因为他很明白,只要是他打过来的,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会很耐心地接他的电话,温言开导她。
她甚至不希望做什么,只要听到电话那头的她不时传来的说话声,他的心就会获得平静,再难过的事情也终会过去。哥说他总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没错,他外表看起来是这样,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但其实,他是一个十分自立的人,许多大事上绝不会假手于人。许多的重大决策都是他做出来的,他每年几乎都有上亿的生意,即使足不出户,他的钱也是几辈子都花不完。
而在别人面前,他更习惯以一个懒虫大孩子的形象出现,这或许也是他的本性,他喜欢随心生活,怎么高兴就怎么过。
可是在她面前,他没来由地就在依赖着她,留恋着她带给他的温暖和安宁,享受着她如沐春风般的温柔。喜欢看到她美好含着娇羞的笑,更喜欢她不时低头又保守的样子。这样的她,让他如何舍得离开她,又如何忍受以后的人生里再也没有她?
他愿意,将自己最美好的东西,最温柔的感情全部都给她,只希望有一日她能够看见他的好,愿意为他停留。他也不知道那种感觉由何而来,她总给他一种随时随地都可能要走的感觉。他在她面前,很安心,而又总是无法安心。她每日都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去,照理说不会有那种感觉,却比时刻流浪天涯的浪子般,还让人担心她会随风一样流逝
顾里斯什么都没有问,他知道她有难言的苦衷,可他却无法接受。
一颗心,在这一刻,彻底地被担忧和紧张给淹没了。
“嫂子,那你也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走了,不管你到了哪里,都别忘了我好吗?”
“因为我,是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呢。”顾里斯低着头,隐隐中,有泪光闪动。
钟情刚才说的话,若是听在别人耳里,会觉得莫名其妙,甚至会想着她这是在杞人忧天。毕竟,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不见?又怎么会离开他们的身边,现在的通讯工具和交通工具那么发达,即使一个远在天边,也能很快相见。
顾里斯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他只知道钟情没有缘由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并不是喜欢开玩笑、会开玩笑的人,他太了解她了,如果不是真的,她也不会这么艰难地告诉他这件事。
她的声音里有着歉疚、有着不舍,有着恳求。
恳求他不要问她太多,恳求他能理解她,恳求他能接受她的选择。他知道她的为难,他绝不希望这个时候自己再给她带来更大的难题。其实,看到钟情因为他这么为难,顾里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这至少代表,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
无关乎爱不爱,他只知道,在她的心里,是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