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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伤心的往事(三)

其实我是很了解小管的为人的,但我总以为人是可以改变的,直到最近几年我都还是这样想的,即便是发生了96年的事,2000年年底我还是让他们进了我企业,而96年的事,是我一家人心中永远的结,那“结”差点害得我家破人亡。

我和父母、妻子都不想去重提,不想去面对,就在写这书的起初,我都想过避开不谈,但那毕竟是影响很大很大的事件,我没办法尘封!

96年年初,老三妹夫的堂弟两夫妻走了,厂里的管理全是我的至亲,在我父母的坐镇下,很像是古时的大家望族。

我父母那时位高权重,全厂上下,都团结在以他们为中心的周围。

那年我就买了两辆车,一辆是拉货的,牌子叫“柳州东风“,一辆是生活用的,叫“天津130”,后者是一双排座车子,我也买了手机,那时价格是一万三千八百,刚刚从一万六掉下来我就去买了。

为显摆自己富起来了,清明节开车带大家回老家扫墓,回来途径县城,还特意到我老厂去看了看,说心里话,我是为显示自己走出去了,瞧瞧我混的也不错,有点带有对原先老厂厂长对我打压的回击。

在工友们羡慕的眼神了,我感觉到成功的骄傲,感觉到成功的快感。

老厂书记姓张,是个很好的人,我和我老婆都是这个厂员工,他对我两夫妻很是关怀,因为厂长没在,他就有权请我吃饭,他也一定要我们吃过晚饭再走,我们只好依了。

回到厂里没几天,老厂书记打电话给我,态度很是谦虚很是谨慎,原来他儿子一直下岗在家,希望我能带带他。

他儿子原先也是我同事,严格讲还是我下属,人不坏,人也不傻,就是一直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下,在读了“高五”“高六”又没考取大学以后,离社会有很大距离的那种青年。

我告诉书记,我这里工资不高,工作很累,他则要求能赚饭吃就可以了,就是想他改变一下坏境,吃点苦,也好向我学学本领。

有句题外的话:1991年前张书记差点成了我岳父,我以性格不合为由,拒绝了介绍人的安排,当时给他们家是一种沉重的打击,而这个是全厂人都知道的。

我没办法去拒绝张书记,我也没办法立马答应,张书记叫我和老婆商量一下,看来他也还在惦记着过去的事情。

老婆没有反对,小张很快就到厂里来上班了,因为过去的种种,也因为小张的自身条件,我只好安排小张在办公室,他没有具体事务,纯粹是收留之意。

小张嘴很甜,见到我父母更是客气,见到大家都喊师傅,我以为小管能包容他的。

小张来没多久,我老婆开始说三道四了,我很明白,我老婆是不过问厂里的事的,这一定又是小管在挑唆,小管办事基本是三部曲:先找我老婆说事,我说服了老婆,他就以走人威胁我,如果再没有成功,最后就找我父母,往往到这步,他都是达到目的的。

凡是小管盯上的人或事,他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我很耐心地对老婆解释了好久,最后我叫我老婆去处理,她也拨不开这个面子,只好无奈地去理解了。

96年的订货会,是我两夫妻去参加的,当时和湖北一厂家谈成一笔业务,而那业务自开始我就觉得非常有风险,厂家叫我发货,货到付款,鉴于诱人的价格,我还是答应了,也和小管仔细分析了风险的大小。

当时厂家只叫我拉九吨货去,我那个车子一般是拉十二三吨的,我以运费不划算为由拒绝发货,厂家却说,只有九吨的货款,多拉可以,要欠账。

这句话打消了我和小管所有的顾虑,我们都相信那厂家是实在的,讲诚信的。

因为业务是我接的,也怕万一厂家赖皮,小管不好交代,我决定自己送货前往,而书记的小孩小张又没有事,我就带他走了。

结果我们上当了,一分钱货款都未拿到。

湖北那厂家离我们有四百多公里,那时车子去就跑了22个小时,因为路很烂很多都在修,到处堵车,我们为了想要货款,在他们厂里又折腾了十几个小时,吃过晚饭到十点多,感到实在拿不到钱才回的。

第三天早上,我打电话回家,说是上当了,这次事非常不顺利,老婆对这些毫不放在心上,叫我赶紧回去,说小管在厂里闹事了。

随后父亲也打电话来,叫我回来不要直接进厂,他会在路口等我,一切见面再说。

我实在太疲惫了,厂家的骗货行为我又很生气,至于小管,我认为他没有什么生气的理由,我闭眼睡了,等见到父亲再说。

我父亲在路口等到我以后,叫我去后面山上聊聊。

我有一种很失落很失落的感觉,我在外面受气,我来回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车,父亲居然问候一句都没有,那时都下午两点多了,我饭都还没吃。

但我是很怕我父亲的,自小就是这样,我只好跟在他后面,来到山上的桔子林里。

父亲这时才问我这次的经过,我一五一十的说了,父亲感觉我说的全是实话,他告诉我小管怀疑我带小张(没有带三个妹夫中的一个)去送货,是去江西九江调查他收回扣的事,还具体说了什么“八百块钱”。

我的天啊,我真的什么都忘记了,我根本也不会这样啊!在我发了一通脾气以后,我父亲叫我在原地等十分钟再回去,他要先去和我妈妈解释这些。

我太饿了,太疲劳了,十分钟一到,我就去了食堂。

当我见到我母亲时,看到她的脸色,我双脚都是软了,几乎都迈不开步子。

父亲没有解释清楚,父亲根本也解释不清楚,在我母亲的心目中,厂子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小管,在她认为,当然很多人也是这样认为的,没有小管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母亲不顾我父亲多次劝阻,一直在骂我,骂我没有良心,骂我过河拆桥、、、几乎“不是人是畜生”的话都骂出了,饥饿的我,本想吃几口饭就走的,但现在什么也吃不下去,我回我住宿的地方了。

老婆少有的没去打麻将,足见问题之严重,我花了半个小时汇报这次出差的情况,我也害怕了,万一小管诬陷说我收到了货款没上缴我老婆,那天都将要塌下来。

老婆很是温情的安慰我,也把昨天小管的事情告诉我:

“小管自你一出门就开始发牢骚了,昨天你父母好心地想安抚一下他们,叫三个妹妹全家都来吃饭,我吃了几口就去打麻将了。”

“我没打几手牌,就有人说我们厂里食堂有人打架了,桌子都翻了,我就赶紧回去了,结果不是打架,是小管生气你的气把桌子翻了的。”

“我看看你父母都在,我没说什么就走了,你不要去理他,现在他们都是一个鼻子出气的,好端端的事情,发什么疯?有事情为什么不能等你回来再说?翻桌子?都不看看是谁家的桌子?”

“你父母也是,一点大人的样子都没有!”

老婆说完,拿好衣服,叫我洗澡睡觉。

我还是想知道什么所谓的“八百块钱”。

老婆说:“小管一直负责江西九江的业务,你这次去的是湖北,时间还这么久,他认为你转道到九江去对帐了,小管说你怀疑他!什么八百块钱,我也不知道。”

我洗好澡以后,本该很疲劳,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搞得非常恼火,怎么也睡不着,将心比心,如果我和小管换一个位子,我早就为这起被骗的买卖而难过了。

事情是针对我的,我不在而我父母都在的时候,他去翻我家桌子?换着我怎么也不会去做的!

在他讲究的衣着和常常的引经据古闲谈中,他该知道什么是道理,什么是礼节,什么是不可为的!

他这样做,对于他这个在外面混了那么久的人来说,目的不只是简单的发发脾气,也不可能完全是针对小张,我仔细猜度他的真正目的,过去的事永远不能翻转过来,我要防患于未然。

事实上,我又成了傀儡老板了,就是最简单的生产任务,有时工人还要问问是不是“管老板”吩咐的,而经济大权是老婆一直把控的,我生活工作中一举一动,自去年打架事情以后,都会受到约束。

父母是爱我的,我也是父母心中的“宝”,而这“宝“是玻璃制的,经不得碰撞摔打,不管我多少岁,不管我做的怎么样,他们都会带着大家来保护我这个“宝”。

小管,也是个“宝”,但他那个“宝”是金质材料,具有巨大的能量,烈火中可永生。

我和父母都在一起吃饭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大家,受一肚子的怨气,而名义上老大是我,什么事情又和我脱离不了干系。

天黑了,我父亲才过来叫我去吃饭。

父亲还总算是明白人,对于五十岁不到的他,虽然常常以老板爸爸唯“我”独大自居,但他充其量也是二把手,很多很多时候他必须听母亲的。

我们沟通本该是很好的,而在这件事上,他给了我很多误解的信号,以至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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