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你来得正好。我陪着缘缘吃饭玩耍,这九王爷像一尊冷面煞神,看起来忒吓人。我怕他吓到两个小娃娃,就让他躲远一点。”这乔御深不愧是无赖,先发制人,振振有词。
楚绿衣看向九王爷,果然见他一脸冷肃,隐隐透着杀伐之气,确实有点像“煞神”。
楚绿衣觉得好笑,便故意将眼神扫来扫去,先是九王爷,然后是乔御深。
“这么说,你还在理了?大家都是客人,客随主便,严格说来,你也得听从楚缘和十一的安排,可是,据我所知,缘缘和十一并不怕九王爷,所以是你多虑了吧?”
说着,楚绿衣走过去轻轻抱起楚缘。
楚缘正要搂住楚绿衣的肩膀,红袖急忙上前,掏出帕子,将楚缘沾着汤汁的小手擦干净。
楚缘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朝着众人扮了个鬼脸,天真可喜。
红袖伸手点了点楚缘的额头:“有奶就是娘,你们有的吃,所以才不怕九王爷,对吗?”
闻言,楚绿衣有些无语,莫非,自家丫鬟始终对九王爷抱有成见?
乔御深却面色一喜,故作委屈之色。
“红袖姐姐说得对,九王爷毕竟历经沙场,血腥之气太重,女娃娃一旦沾上这种血气,长此以往,或许会失了温柔和甜美,缘缘以后要做大家闺秀,岂能沾惹男儿家的杀气……”
话音未落,却被楚绿衣截住话头:“这么说,跟你在一起,缘缘就可以成长为闺秀?跟九王爷在一起,或许会变成巾帼英雄?”
乔御深听了前半句,立即点头称是,待听完后半句,顿时黑了脸。
陆琰大感欣慰,便冲着楚缘绽开一抹和善的笑意。
“啧啧,小姐,原来你想让缘缘变成巾帼英雄呀?普天之下,唯独九王爷才能做到吧?”红袖忽然插进来,故意试探了一句。
楚绿衣无奈地摇摇头,这时,楚缘似乎听懂了大人们的意思。
“娘亲,乔哥哥真的很好,陪我说故事陪我玩耍,王爷叔叔也很好,其实他待大家都好,娘亲和红袖姐姐都喜欢王爷叔叔,缘缘也就喜欢啦!”
红袖顿时无语,楚缘哪只眼睛看出自己喜欢九王爷了?明明不是这样的。
楚绿衣微微一愣,喜欢九王爷?这话听起来,似乎透着几分暧昧。虽然出自孩童之口,落在大人耳里,却别有意味。
楚绿衣急忙按住女儿的小手,故作严厉,一脸不赞同之色。
“缘缘,谁教你这样说话的?三思而后行,娘亲教你的,说话要经过脑子!”
楚绿衣难得教训女儿,楚缘立即瘪着小嘴,闷闷不乐起来。
乔御深发现楚缘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郁闷之色,不免有些心疼,他想到做到,立即上前不由分说将楚缘抢走,待楚绿衣反应过来,楚缘已经落入乔御深的怀抱。
“缘缘,你娘亲太冷酷,咱们不兴这样的。小孩子就该无忧无虑,俗话说得好,童言无忌本就是孩子的特权。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有乔御深的撑腰,楚缘立即笑开花,不过,她还是怯怯地看了楚绿衣一眼。
楚绿衣无语,忍不住呵斥道:“有你这样带孩子的么?好习惯从小就要养成!”
乔御深不甘示弱,他先是将楚缘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
“绿衣,你规矩太多,在八岁之前,小孩子都是自由的,八岁以后他们开始记事,开始懂得分辨外人的好坏,你作为大夫,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吧?”
楚绿衣还想反驳,却被乔御深义正词严地打断。
“你这样教训孩子,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为九王爷打抱不平!缘缘喜欢谁,那是她的自由选择,你何必干涉孩子的喜好?”
说着,乔御深朝九王爷露出一个示威般的笑容,瑰丽之色,如灼灼艳桃。
九王爷看在眼里,却心中不喜。或许是因为有楚绿衣在场,他不想让保和堂过多地接触这种看起来有点轻浮和无赖的年轻男子,保和堂虽然是医馆,对病人开放,楚绿衣虽然并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可是,九王爷还是觉得,在交友方面,应该慎之又慎。
九王爷清咳一声,目光落在楚缘和十一身上。
“本王随时欢迎你们去王府做客。对本王来说,你们不仅仅是小客人。”
陆琰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回应。
楚绿衣觉得有趣,面对乔御深这个无赖的挑衅,九王爷竟然不急不躁,不挑事端,用沉默和冷静的姿态予以回击。不仅仅是小客人?这话似乎颇有深意。
红袖听了这话,笑道:“王爷对咱们保和堂,确实照顾有加,这点不容置疑。”
乔御深仔细观察楚绿衣的神色,见她冷清淡静,眼底不生波澜,他又是不解又是气闷。其实,他已经握有主动权,楚缘也偏向自己,他以后的机会不会比九王爷少。
乔御深的心思转了几个弯,最后,他露齿一笑,灿若夭桃。
“那就这么说定了。缘缘,我先回去,改日再来陪你。”他亲昵地捏了捏楚缘的脸蛋。
楚缘急忙点头,小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楚绿衣无语,只淡定地笑道:“你母亲的身体有起色了吧?”
乔御深起身走到她面前,距离不过三尺。
“嗯,好多了。下月我带她来,你继续给她针灸……”
两人凑在一起有说有笑,陆琰似乎看不下去,觉得心口憋闷,正要上前,门口突然响起赤练的声音,原来,王府有事,赤练得了侍卫传来的消息,急忙赶来禀告。
陆琰的脚步一转,最终还是调转方向,走出饭厅。
乔御深见状,暗暗得意,却被楚绿衣瞪了一眼,楚绿衣摇摇头,一脸不赞同之色。
“嘁,绿衣,你还指望我跟他和睦相处不成?你真是太不了解男人了!”
乔御深悄声嘀咕了一句,却被楚绿衣耳尖地捕捉到。
楚绿衣忽然奇道:“他可是九王爷,你为何不惧?莫非,你的倚仗是乔太师?”她煞有介事地打量乔御深几眼,似乎要看穿他,眼中也露出一抹深思。
乔御深讪讪地笑了笑,这次,他似乎真的有些委屈。
“你真的不了解我呐。不过,没事,以后会让你见识我的真实世界!”
乔御深一边大大方方地说着,一边大步出门,身姿悠闲。
楚缘的小手在空中摇来晃去,一脸不舍之意。
楚绿衣立在后面,目送他离去,忽然来了一句:“以后请叫我楚大夫,谢谢!”
这时,乔御深赖皮的笑声穿过天井院子,不远不近地传来,他笑得有几分恣意潇洒。
“窈窕绿衣,君子好逑!”
红袖扑哧一笑,无奈地摇摇头,楚绿衣也深觉无奈。这时,她发现九王爷已经离开。
“这王爷真是大忙人呐。”红袖瞧着楚绿衣若有所思的脸色,故意试了一句。
楚绿衣却忽然冷哼一声,目光变得寒如霜雪。
她上前抱起楚缘,将女儿带去沐浴。这时,一直守在门外的宁大侠也告辞离开,十一丢下筷子,不再埋头大吃,而是紧紧跟随二师父的步伐,将他一直送到保和堂外面。
待十一回来,就看到红袖坐在走廊里,满目忧思。
十一突然想起那天早上,红袖独自用药王谷的信鸽送信,他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声。
孰料,红袖不答反问:“你忘了临行之前药王师父的嘱托?绿衣在药王谷待了四年,虽然时间不久,却和药王师父颇有情义,绿衣的身世估计很复杂,我不能放任这些权贵名流打着求诊的名义,故意接近她……绿衣有仙人之姿,药王师父早就料到,会引起轩然大波。”
十一觉得奇怪,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敷衍的意思。
可是,红袖不再解释,径直离开。
一夜无话,隔日清早,中了月牙虫之毒的病人纷纷赶来购买保和堂出品的药包。
红袖和十一忙得不可开交,待送走中毒者,他们细细清点药费。
十一忍不住欢呼一声,俊秀的脸上满是得色。
这日,楚绿衣只接待了二十个病人,这个临时规矩竟然是九王爷替她定下的,这些病人见九王爷出面干涉,不敢微词,只得接受。楚绿衣正好省去一桩心事。
毕竟,这几日,她实在繁忙,无暇分身。
现在保和堂处于风口浪尖,求医的病人,看热闹的路人,从四面八方涌来,这门口整日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甚至比某些达官贵人的府邸还要受关注。
楚绿衣看诊完毕,和红袖呆在一起翻拣药材,十一和楚缘去了后院磨药粉。
“绿衣,今天光卖药包,就收了三百两银子!”
楚绿衣对钱财并不看重,闻言,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
红袖却轻轻撞了撞她的手臂,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加上之前九王爷送来的酬谢之礼,保和堂的收入已经达到万两白银了。长此以往,咱们不必回药王谷,就留在京都赚钱吧。药王师父不是最喜欢搜集珍稀药材么?现在有了钱,大可以雇人去雪岭沼泽寻觅那些难得一见的药材,对了,还可以给药王师父做几件貂皮大氅,我看,上次九王爷穿的那件就很气派……”
楚绿衣无语,纤长如玉的手指飞快地穿梭在各色药材之中,神色愈发清寒如雪。
待红袖絮絮叨叨地说完,楚绿衣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家丫鬟待人疏离,可是,一旦提及药王谷,她必会打开话匣子。
其实,这便是她们之间最大的牵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