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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额尔古纳河说起(3)

也速该把阿秃儿一生中办了两件至关重要的事。一件事是也速该把阿秃儿的冒险活动,这只不过是一个勇敢的氏族酋长的活动而已。他帮助克烈部的一位争夺王位者脱斡邻勒战胜对手一脱斡邻勒的叔叔菊儿汗,这一援助后来使成吉思汗得到了珍贵的友谊,也是成吉思汗积聚力量迈向蒙古大汗之位的开始。

另一件事就是在一次战斗中俘获了两个塔塔儿人,并用其中一人的名字命名了刚刚出生的儿子。后一件事看起来要比前一件事伟大得多,因为他创造了伟大帝国的缔造者成吉思汗。可对脱斡邻勒的帮助是不能不说的,也可能没有这个至关重要的帮助,我们的一代天骄就会埋没在众多部落氏族的争斗中,蒙古帝国可能就不会在世界范围内有如此大的影响了。

当时克烈部的脱斡邻勒在已处绝境的情况下想出了最后一着棋:去找也速该把阿秃儿,请求也速该把阿秃儿支持他。不知当时他们的交情如何,反正主意已定的脱斡邻勒就来到也速该把阿秃儿跟前:“请助吾一臂之力,帮吾从吾叔菊儿汗手中夺回吾之臣民。”“汝既如此恳切地求助于吾”也速该把阿秃儿慷慨地说:“吾即同泰亦赤兀惕之二勇士忽难和巴合只前往,替汝夺回汝之臣民罢了!也速该把阿秃儿的爽快让我们后人看来有些难以置信,但他当时就是这样的性情,好像江湖豪侠一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也速该把阿秃儿的信守承诺似乎比他的英勇更让人印象深刻。他当即集合部队迅速奔向忽儿班一帖勒速特,攻入菊儿汗大营。此时的菊儿汗没有防范,被这次奇袭打得落花流水,只好慌忙上马逃入唐兀惕部辖区(今中国甘肃省境内)。由于也速该把阿秃儿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干预,脱斡邻勒重新登上了克烈亦惕部汗位宝座。两人在土拉河黑林发誓,彼此永远友好。“吾当永远铭记汝之助力。吾之谢忱将施及汝之子子孙孙,皇天后土作证。”脱斡邻勒赌咒发誓说。

正是由于也速该把阿秃儿的真诚守信,促成了这次庄严的诺言,它使脱斡邻勒和也速该把阿秃儿结成了兄弟,也确立了也速该把阿秃儿之子的保护人。在成吉思汗创业的整个第一阶段(直至公元1203年)中,这一“黑林誓言”一直在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六、一块“凝血”引发大漠震动

蒙古人当之无愧地将13世纪命名为“蒙古世纪”,这个世纪,草原风暴席卷了欧亚大陆的大部分,改变了这些地区的政治版图和文明进程。而成吉思汗,正是这场世纪风暴的发起者,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征服者。他的出生在我们后来人看来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可在当时来说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了。

在蒙古斡难河畔名垂百世的帖里温孛勒塔黑地方,在一顶被风雪吹拂着的蒙古包里,有个婴儿呱呱落地。这个男婴右手握着血块,“眼神如火,容颜生光”。按当时的蒙古读语,这是吉祥的象征。刚刚同塔塔儿人作战得胜回来的也速该把阿秃儿,见新生的儿子手握一小块凝血,额上有光,认为是吉兆,就用他打败的塔塔儿人首领铁木真的名字为儿子命名。

然而,究竟有谁曾经预料到,在这个普通的蒙古包里降生的这个婴儿就是后来以成吉思汗的威名,在中世纪担负了征服世界的人呢·在荒凉的北亚细亚草原的一个角落,降生了震撼全球,改变历史进程的英雄。虽然英雄的诞生被我们后人用伟大、神圣的词语来描述,但成吉思汗的童年可以说真是应了“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段话。他的悲惨童年是泪水多于乳汁的艰辛之路。

在铁木真9岁的时候,父亲也速该把阿秃儿为儿子求了一门亲,按蒙古规矩,男孩小时候如果与女孩结亲,男孩要到女方家中住一年或若干年。铁木真于是留在女孩家,也速该把阿秃儿乘马返回。当时,他碰到塔塔儿人正在黄草遍地的草原上设帐陈筵。也速该把阿秃儿正觉饥渴,遂入筵求饮。他生性粗豪,无防人之心,早已把塔塔儿人对他家的仇恨忘于九霄云外。但塔塔儿人却认出了他:来者乃也速该把阿秃儿。

在以前数次战斗中,也速该把阿秃儿曾大掠塔塔儿人。今日命运把他送到了塔塔儿人营地。复仇雪恨的机会就在眼前,于是塔塔儿人佯作欢迎,暗下毒药于马奶酒中。据说这是一种慢性毒药,饮下之时并不立即生效,须隔一段时间才能发作。也速该把阿秃儿酒酣起身告辞,跨马回家。他行至半途,渐觉腹中隐隐作痛,3天后刚一到家,药性愈烈。这时也速该把阿秃儿才明白已受人毒害。医疗无效,病势已无可挽回。9岁即孤的铁木真此时开始了他悲惨童年的严酷考验。

也速该把阿秃儿死后,留下了妻子诃额仑带领的一群孤儿寡母。但诃额仑生性刚烈,可以称得上是女中豪杰。一次,在祭祀祖先的典礼上,诃额仑虽然也坐在首领们当中,但是分鹿肉时候却没分给她,她说了一句后来让他们都发抖的话:“也速该把阿秃儿死了,你们以为他的儿子长不大吗?”这句话通常在男人口中说出会显示出一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豪气,但在女人口中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惧怕。

“墙倒众人推”的例子还不仅仅体现在此。蒙古部的泰赤乌氏族原来和孛儿只斤氏族关系很密切,常在一起游牧。看到也速该把阿秃儿死后,孛儿只斤氏族衰落,泰赤乌氏族的首领们便撇下铁木真一家不管,自行迁走了。更过分的是泰赤乌的首领担心铁木真长大后东山再起,于是,他们对铁木真家的住地进行了一次突然袭击。铁木真被捉去并套上木枷到处示众。

虽然铁木真受尽了欺辱,但复仇和重振雄风的火焰始终没有熄灭,这天机会终于来了。泰亦赤兀惕人在斡难河畔筵宴。他们大吃大喝,热闹非常,直至日落西山,方始罢宴而散。铁木真注意到看守自己的是一个身体并不强壮的年轻人,心中也就估量出了这个年轻人力量的大小。铁木真机敏过人、敢作敢为、果断坚决。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如何对付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到夜幕降临,泰亦赤兀惕人喝足了马奶酒,一个个回到蒙古包去休息时,他便开始按盘算好了的计划行动。趁那年轻人不注意,铁木真突然向他扑去,双手捧起木枷,照准他的脑袋砸去。这一木枷砸得准而狠,那年轻人还没来得及叫喊就倒在地上了。铁木真一看得手,立即拔腿就跑。

但是,茫茫四野,往哪里跑呢?藏身于斡难河畔林中吗?那肯定会被搜出来的。这时他的智慧便显现出来了。于是,他果断地决定跳入河水内溜到芦苇丛中,只把面目露出水面,一直还戴在脖子上的木枷此时正好作浮子。

泰亦赤兀惕人发现铁木真逃跑后,出动了众多人马开始了大范围的寻找。虽然铁木真藏得很隐秘,但还是被速该勒都思部落的锁儿罕失剌发现了。事情往往都是一波三折,起起伏伏的。锁儿罕失剌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他对这样一个少年表现出了同情和敬佩。他并没有告发铁木真,并且把他藏了起来。

泰亦赤兀惕找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他,认为铁木真已经跑远了,于是就都回到了帐中。锁儿罕失剌又悄悄地找到铁木真,让他快点离开,回到自己的母亲那里去。铁木真谢过了锁儿罕失剌,回到了母亲和他弟弟们的身边。这次的死里逃生,让铁木真更加坚定的知道失去势力的他们就像丧家之犬一样被人抛弃和鄙视,人情的冷暖更像残月的大漠冰冷无情。

铁木真回到母亲和弟弟的身边后为了防止再遭袭击,他把全家迁到肯特山去居住。铁木真全家在肯特山居住下来几年后,便和当年订婚的女孩孛儿帖结了婚。成婚不久,蔑儿乞惕人抢走了孛儿帖。对于铁木真,这是他血族复仇的开始;可对于这个草原,不过是一个环节,蔑儿乞惕人之所以要抢成吉思汗的妻,是为了报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把阿秃儿从他们那儿抢走了诃额仑的旧仇。

然而在铁木真一生的事业中,孛儿帖对于他来说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更起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伟大女人。孛儿帖对铁木真来说是这种力量的源泉。首先(这对于一个蒙古妇女来说是主要的一点),她给他生了4个虎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和拖雷。但特别值得关注的是,她还是英雄铁木真言听计从的睿智的参谋。

每当事处关键而这位后来的成吉思汗不知当复何从之时,孛儿帖的魄力且又具有远见卓识的主张便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在铁木真的眼中,她一直享有极高声望。当然,正像蒙古其他首领一样,后来的成吉思汗也收婢纳妾,而且她们一有机会就伴驾远征,而孛儿帖则只能留驻蒙古大营。但是,在后来成吉思汗的诸子中,最后分得父亲遗产的却只有和孛儿帖所生之子。

在成吉思汗的众多妻妾和部下中,也只有孛儿帖的地位最高,最受尊重。这点在孛儿帖被蔑儿乞惕人掳去这件事中就可以看出。对于9个月后怀孕归来的孛儿帖,成吉思汗仍旧对她是敬重有加的,甚至更不愿意去深究。无论是在这一事件发生以前还是在这一事件发生以后,孛儿帖始终是最受敬重的贵夫人,始终同成吉思汗配合默契、协力同心地去成就那惊天动地的事业。

七、认“义父”拜“安答”

在蒙古草原没有统一政权,各部落相互争夺厮杀的大背景下,若自己没有强大的力量同时也没有强大的势力作为后盾予以支持是很难有立足之地的。如果再加上世代血仇的恩怨,那么则更是难上加难。从小就深知此道理的铁木真对草原上的你争我夺有种特殊的敏感度。逃命、欺辱、冷遇等一系列伴他成长的经历使他深深知道单凭自己现有的实力是不可能让家族再重新崛起的。只有保存力量、寻求保护才能以待时机并东山再起。

铁木真这时想到了父亲也速该把阿秃儿生前帮助过克烈部的脱斡邻勒。脱斡邻勒现在已成为克烈部的首领并称汗,势力可以说是相当强大,人们都尊称他为“王汗”。当时父亲也速该把阿秃儿与现在的王汗结成了“安答”(结义兄弟),王汗对也速该把阿秃儿的帮助也是深为感激并承诺要世代报恩于他。当年的友谊被铁木真运用得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为了争取王汗的支持,铁木真忍痛把妻子带来的嫁妆黑貂裘献给王汗,并称他为“义父”。

王汗热情的招待了这位年轻人,并对他说:“汝父曾助吾矣,吾至今犹记心间焉。说汝今日所求,岂非吾去岁已应允之乎?去岁汝来献貂皮祆之时,吾非言之乎?汝当记起吾彼时所言。故吾今当践其所言,兴兵救还汝之孛儿帖夫人,虽与全体之蔑儿乞惕人决战亦义不容辞,必尽灭彼蔑儿乞惕人也!”这段话显然已把铁木真当成了自己人来看了,至此,两人结为盟友。王汗帮助铁木真出兵蔑儿乞惕再次印证了这次归附的成功在同蔑儿乞惕人开战以前,王汗要求蒙古的另一个部落联盟札答阑部首领扎木合作为第三支力量配合行动。扎木合是铁木真童年时代的朋友,两人一直以兄弟相称。在蒙古社会中,这种盟安答(兄弟)之称具有实实在在的价值,它同铁木真称王汗为父的父称一样具有约束力。

虽然扎木合与铁木真在年龄上相仿,但扎木合的实力远远在铁木真之上。甚至王汗也要惧怕他几分。因为扎木合统领着一个强大的部落联盟。所以,王汗也不无理由地建议铁木真同时请他这位童年时代的朋友出面相助。这样,铁木真、王汗和扎木合三股力量就向着指定集合地点孛脱罕孛斡儿只(靠近斡难河各源流处)进发。

但是,扎木合先于他们三天前就已到达集合地点。他在这里无聊的等了三天,直等得有点不耐烦了才看见铁木真与王汗率众而来。扎木合冷冷地迎接他们说:“吾等岂非相约虽风雪亦应翻山越岭准时相会乎?蒙古人岂非忠于诺言者耶?昔日相约:诺而误者宜被除班列也。然今却亲自违约矣!”听扎木合如此说,王汗态度马上谦和起来,说他本人和铁木真甘愿受罚。通过他们这样的口气我们的确可以判断出在这个时候,扎木合不但力量比他的安答铁木真占极大优势,而且还拥有足够的兵力使王汗本人也不得不敬畏。

在三股联军的突袭下,数万铁骑向蔑儿乞惕部奔来。蔑儿乞惕部营地顿时一片混乱,人们纷纷四处奔逃。联军骑兵跟着人群追杀掳掠,截获人员财产无数。但此时的铁木真已无心战事,孛儿帖在她心里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对她的寻找成为铁木真的首要任务。在一片恐怖和垂死的叫喊声中,他绝望地呼喊着孛儿帖的名字。这种呼喊是丈夫对他深爱的妻子的召唤。就在这一瞬间,他在一群人中发现了孛儿帖。

当时孛儿帖正随着被驱赶的人流而逃奔。慌乱中偶然听出了铁木真的声音。孛儿帖激动得浑身发抖,立即不顾一切地跳下正在急驰着的与豁阿黑臣乘坐的车,向铁木真声音的方向奔去。很快,她在亮如白昼的月色和刀光剑影中认出了铁木真。她飞奔到铁木真的面前一把抓住了铁木真所骑马之缰绳。铁木真也一下子认出了孛儿帖,当即滚鞍下马,与孛儿帖拥抱在一起。

同孛儿帖重逢后,可以说此次联军的最主要目的达到了,铁木真于是通知王汗和扎木合说:“吾所寻者,吾所失者,今已复得之矣。其勿夜行,就兹下营可也。铁木真把孛儿帖的获救归功于“义父”王汗和扎木合,他衷心地向他们二人致谢。同时,他也感谢“皇天”(突厥-蒙古人的天帝)和“后土”降于他,帮助他向蔑儿乞惕人复仇,使他得以“尽空其怀,尽残其肝”。

随后这暂时的联合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相对独立,虽然铁木真又和扎木合相处了一段时间,但这种独立又同联合之前有了微妙的变化。这变化尤其凸现在铁木真的心理和实力变化上。经过这次战役铁木真的实力明显增强了,同时在心理上对他这种“积聚力量以待战机”的策略更加坚定了。也让其他部落的人看到了铁木真的潜力,更多的有利因素开始倾向于这位未来的大漠盟主。

有联合就会有分裂的道理也开始朝着分裂的方向转移,3个部落定会有剪不断的战事发生,直到一方的最后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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