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绞】
十日后。
舒茸心情激动地坐在自己的单人宿舍中,她透过窗户往外看,果真看到了一辆正往自己宿舍楼下开来的白色车。是燕卿,他的车是白色的。
她一身白裙坐在窗前,笑着看着那个从车内走出来的男孩,他手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一身黑色的礼服。他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好像还挺紧张的。
舒茸感动地笑着,看着窗台上,自己带来的姐姐的相片,她喜极而泣。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之前,她才刚刚送走了姐姐,看着她步入冥婚的坟墓。但是如今,她却活着要嫁给一个心爱的男孩了,而不是素未谋面。
一个女孩,要等多久,自己心爱的男孩才会捧着花到自己的楼下来。
…
身着黑色劲装的佟泠芜就在那儿等着他,她嘴角勾起,带着黑色手套的手轻轻抬起,嘴一张一合:“阿卿,快到我这儿来……快来吧……”她的手指上,闪烁夺目的钻石戒指散发着寒光。
燕卿的身子突然抖了抖,情不自禁地往后退,舒茸毫不怀疑。
他无神地来到了佟泠芜的身边,手捧着花,帅气的一个新郎。但是……佟泠芜微微皱眉,她可不同意这场婚礼。
“你要参加婚礼?你父母同意吗?”
“不,他们不同意。但是我执意要和舒茸结婚,谁也阻止不了,我爱她,我无论如何也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老师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没用的,我爱她。”
佟泠芜用催眠术问出了几个问题之后,她准备开始控制术了。
她眼镜之下的紫眸散发着令人沉沦、陶醉的暗光,轻轻推了燕卿一把,然后微微一笑:“去拒绝她吧,毫不留情地。”
“是,主人。”
…
久违的敲门声响起,舒茸喜上眉梢地冲了出来,满怀希望地拉开门——
一只修长的手立刻推开了门。
“我们分手吧。”
门外的燕卿狠狠地把手中的花束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花中藏着的滚落的戒指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如同无数根针刺得她千仓百孔。
捧着红玫瑰和戒指的少年,来到穿着白裙的少女面前,只为了说分手?
她含着泪,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冰冷的瞳孔只是看着地面的花束,没有瞧过失魂落魄的舒茸一眼,由始至终。
“燕卿,你知道我……我那么辛苦地,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我只为了和你结婚!我只是为了这一天……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做错了什么?……我,我哪里配不起你了?我令你讨厌了吗?……”她手足无措,面对这种如此难看的状况,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一边流泪一边胡言乱语。
“够了。”他无情地打断她的话,终于抬起了头——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你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我本以为你会成为‘黑与白’的组长,但你居然如此窝囊废!滚,滚出我的世界。你不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昨天佟泠芜老师跟我说,若我继续和你这样下去,不仅她会对我绝望,就连貌美如花的雯倩姐姐也会从此和我断绝关系。而那个高贵的浅玫姐姐,或许也会对我疏忽……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冒失和冲动!
“我们不可能的。我现在才发现,我其实爱的是雯倩。那篇被别人改写的日记好像是真的,你真的比不上她!她财大气粗,随便一张支票一架飞机一个时空都能送给我,只要我和她在一起。可你呢?你能给我什么?”
他毫不客气地讽刺:“你不过是个鸡仔而已!怎么比得上人家美丽的鹤?!”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一文不值吗?你只是在欺骗我的感情吗?归根到底,你还是爱着雯倩那个死贱人!我能给你一整个红烟镇啊!可是就算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因为我将来的权利?”舒茸目露凶色,上一秒的爱人如今已经是恨之入骨。
燕卿没有说什么,舒茸以为他是看不起她,她以为他是在藐视她。
他看不起我的家?他居然瞧不起我的红烟镇?!若不是为了姐姐,我才不会到这个地方,不会受这种委屈……!她忍着泪水,肩膀颤抖着,吸了吸鼻子,没有发出呜咽的声音。
她低下头去,几秒之后,才慢慢抬头,准备也好好讽刺他的时候,突然之间,燕卿离开了她的视线。
“等着分去机密部吧,废柴。”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盗窃档案】
…
“阿卿……我、我……我喜欢你。”
“欸……为什么没有尝试过就那么没有自信呢?”
“因为……”
“放心吧,你成功了。我也喜欢你。”
…
“我哪怕是爱得粉身碎骨,也不悔。”
…
“我长那么大从未任性过,我只是想疯疯癫癫地爱一回。姐姐的爱,没有了;妹妹的爱,我看不见了。所以,我只是自己体会一下那种感受而已。他可以陪着我,陪着我一起到死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
“我没有那么长久的生命,所以只能渴望短暂的温暖。我奢求的你们都不在乎,但却不让我得到。”
…
“我从不真真正正地爱过谁,我只是想用余生来实践一次。希望你们能满足我的这个愿望,我知道,真真正正的梦,我从不用有。”
…
“我会和他一起度过余生的。”
…
和燕卿的告白,和浅玫姐姐的对话……无不是她这时候最猛烈的打击。她坐在自己建造的木筏上,看着迎面而来的海啸,眯眼苦笑。
木筏沉了,比它更早沉沦的,是她的心。
.
果不其然,燕卿说得没错,第三天的早晨,她连续两天没有见到燕卿了。但是无论如何还是传来了讯息——她被降职了,她将和几个小职员分配到机密部去做事,不再是“黑与白”的一员了。也就是说,她不再是能接替姐姐的人了。
舒嫣,怜儿……你们在哪儿……我好想你们……
她泪流满面,一个人躲在冷清的卫生间里,低声呜咽。她回到办公桌,收拾好自己的所有东西之后,就准备跟着一会儿到来的浅玫一起,转移到机密部了。
舒茸扭过头去,看着对面的桌子,依旧是纹丝不动,都看不出他有没有回来过。
燕卿当上了“黑与白”的队长,现在身份已经完全不同了,任务也随之而改动,变得很忙碌了,临时办公桌的东西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好。
她咬了咬牙,阿卿,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
…
“明明是别人老婆做的事儿,那个女人却争先恐后地帮队长做了呢……瞧瞧,那么整齐,不会是偷看了什么隐私吧?”
女人们围在他临时办公桌旁窃窃私语。
燕卿皱眉,冲进人群里,原本乱糟糟的桌面突然变得整整齐齐,而旁边的桌子也很干净,因为主人离去了,东西也被带走了。
“她走了?”
这一切如此恍惚。
大家都点点头:“不久前走的,大概就是两三个小时吧。”
佟泠芜走过来,抓住他,把他扯回去,瞪了他一眼:“你可不要给我胡说八道。”
自从昨天完事以后,佟泠芜就已经把事实全盘托出,燕卿就是反悔也不可能了,因为他忙得很,脱身出来却是再也没有见到舒茸的今天。
她是不是很失望?燕卿咬了咬唇。
“阿研,帮我收拾好这些东西,然后搬回我的办公室。”他唤来自己的新助手萨研,自己则抽出一本已经有些皱巴巴的日记本,转身离去了。
萨研乖乖地帮他把东西都放进储物箱里,然后凭着怪力扛着过去。
…
机密部。
浅玫带着几个漂亮的妹子走进阴森森的机密部,带着她们几个到最后一排办公桌坐下,神情严肃地警告:“我告诉你们,机密部并不比其他的部门弱,如果你们在处理的情况中发生了‘盗窃机密’的情况,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
妹子们都战战兢兢地点点头。
舒茸缩在角落里,看着浅玫远去的凌厉身影,想到几天前她和浅玫在办公室里的对话,突然在这个时候变得十分讽刺。
什么爱情,什么权利,都比不上她现在的狼狈和落魄。
她只能像别人一样,蜷缩在机密部里,低调地存活,然后,她还想找到能够解除红烟镇诅咒的机密档案。
浅玫的警告,她并无什么惧怕。
酒能壮胆,但是如今好像失恋的人也变得勇敢无畏了。她连所谓爱情就没有了,爱人也背叛了她,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哪怕是天塌下来,都只是死一回而已。转世投胎之后还是一个生命。她什么也不怕。
只不过……
她刚好处理完一份机密档案,突然看到了几个触目惊心的字眼——红烟镇诅咒。级别还是SS!看来是浅玫或是别的人粗心大意把SS级别的机密档案交到了她们几个小屁孩的手里。而前面的机密部大神,居然连这个都不清楚。
这就是天赐的机会吗?
…
加班的深夜,暖心的咖啡,还有问候的话语。但是,给予他这些的,不是她。
“浅玫姐。”燕卿苦笑了一下,把处理好的高级档案交到她的手里,不自然地结果了咖啡,喝了一口,好苦。他道:“这些都是关于红烟镇,我想尽早破了那个诅咒。而且……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浅玫微微一笑,翻了翻,没说什么。
她也喝了一口别的茶,然后才摸了摸他的头,“我知道的,但是……她已经不见了。”她皱起眉头,脸色很差,握紧拳头,无处不显出她的愤怒,“她还带走了一份SS级别的文档!那几乎是我们研究红烟镇的心血!如果她是今早走的,那么可能已经发现了解除诅咒的方法了……”
她咬了咬牙,居然让这个女人拿走了档案!这是何等的失误。
燕卿咽了一口唾沫。惊诧的同时他也为她而高兴,因为如今她解除了诅咒的话,就可以活到很久很久了。
但浅玫可不会善罢甘休:
“幸好我留了一手,早在她的茶里下了催生素。她现在不是十五吗?那往后的五年,就等于她往后的五天!今日过了,她便是十六。我就不信了,在这短短四天以内,她能够找齐解除诅咒的所有药材,分给她们喝!”
燕卿瞪大了眼睛,那么不就等于,舒茸还是得死?
…
舒茸走在昏暗的道路上,自己都觉得自己有那个地方不对劲了。从今天上午起,她就觉得手脚有些无力,头也昏昏沉沉的,只是凭着意志偷来了档案。
“叩叩。”敲门声响起,木屋里的白发老奶奶打开了门,看着走来的舒茸,微微一笑:“茸儿呀?在那边可还习惯?”
“白奶奶。”舒茸微微一笑,泪水夺眶而出,“奶奶,我好像老了,你帮我看看。”她伸出自己的手,让白奶奶为她摸脉。
白奶奶是一个外来人,也是一个老医者。
她一惊,放开了舒茸的手,郑重地说道:“你中了催生素,如今的你已经是十六岁了。如果再过四天,你就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第四天的钟声敲响时分,也就是你的瞑目时分……”她心疼地看着她,泪如雨下。
那怎么办?仅仅四天,就连办丧事的时间都不够啊。
“白奶奶,先不要顾我了。你想想,这城里谁比较聪明?谁最聪明?”
白奶奶不假思索:“城里新来的一个小伙子,他住在城北,聪明绝顶,堪比别的时空的诸葛亮!”
那厉害!
“那您知道他回去些什么地方吗?”
“嘿,你可问对人了。”白奶奶眉头舒展,衰老的脸扬起了笑容,“他可孝敬了,经常来我这儿帮助我,我可感谢他了。你找他有事儿的话,你可以让我转告他,那么你就可以安心治病了。”
舒茸喜上眉梢,迅速掏出机密档案,塞到她手里:“白奶奶,我信你。你把这个交给他,让他拯救我们红烟镇!还有我的妹妹怜儿。求您了!”
她欲要跪下,白奶奶连忙拉住她。
白奶奶叹了口气,道:“我从来不知道红烟镇还能有今天。茸儿,无论成功与否,我都替大家谢谢你啊!是你带来了生的希望,还有我的孩儿,也可能走得安心些……”她流下泪来。
“谢谢您……”
白奶奶一惊,连忙扶住虚弱的舒茸,她看起来已经昏迷不醒了。
“喜儿!快来啊。”她唤来自己的孙女,把昏倒的她交给三十多岁的孙女,“你快点准备好转生法阵,顺便叫安城快点来破了这东西!”
喜儿呀,城儿呀,帮我老婆子完成最后一个心愿吧。
那可是嫣儿交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