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漫野绯霞20
长长的头发披在她的瘦削的肩膀上，剑光和血里她的脸色苍白，眼里含着风月。
黑夜里的厮杀仍然可以传出很远，就像暗夜里的狼号一样，听到厮杀声的人会不寒而栗。好在周围只是一片荒芜，四个凶神恶煞的侍卫一转眼就剩下了两个，即使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那个男人的脸隐在他所带的斗篷里，辩不出面目。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甚至听不见那个男人的呼吸声。岐南在剑光划过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男人是谁，他略略一想，就知道事情有变。上次在月枫谷的一战，岐南就知道离九的师兄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长长的剑相互碰撞的瞬间火花溅出来。离九把始终护在怀里的小丸子推给赵平，她的手是凉的，有血的味道从她的指尖传到了赵平的手上，怀里的小孩子颤抖的就像秋天的叶子。
“你先走啊，带着她回去，去见伊何。”离九轻声说，“伊何不会杀你，就说是我要你那么做的。”她的气息就在耳畔，一种特别的气息留在空气里，赵平愣住了。下一瞬间赵平和小丸子就被推出了那个死亡的圈子，他抱着小丸子跌在地上，小丸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赵平抱着小丸子跌跌撞撞的找到一匹尚未受惊的马，翻身上马。他驱马前行，喘息就像一只被虎追逐的兔子。不知道为什么，赵平就相信离九的话，离九说这个杀手不会追他他信，离九说宁王不会杀他他也信。她的话里带着令人信服的魔力。
骏马狂奔起来，把血腥和死亡都抛在后面。夜色掩盖了他的踪迹，死亡不会再追赶他。
“你就那么回来了？”伊何开口，淡淡的问。话里没有什么，可是赵平却觉得死神在用绳子丈量他的脖子，冷气从心里散发出来。
“喏。”他低头，“陛下请治罪。”
“你起来吧。”很久很久过去了，他的冷汗都湿了一片地，最后整个身体都跪的僵直了，必死无疑的心里涌进了这似乎是生路的话。
“谢陛下。”他还是不敢起身，仍恭敬地跪着。
“去自领一百杖的惩罚。”伊何又说。
这句话才真正让赵平轻松下来，死神真的暂时离开了。他轻呼一口气，“诺，陛下。”轻轻的退了出去。
伊何一只手轻轻撑着额头。另一只手轻轻敲着同样为金丝楠木的桌子，楠木这种东西通常生长在南方，文理细密，质地坚硬。用来做伊何芷阑殿里桌子的这一张是龙胆纹，珍贵甚于人命。可是，伊何却心不在焉的敲着，下手重了些就留下了一些指印。他毫不在意，很久不见笑颜的脸上修长的眉皱在一起。离九的事有些棘手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都在她出行回宫的路上围追截杀，也许她本来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舞姬，一定会有一个巨大的秘密隐藏在她的笑里。到底是什么呢？从她的眼睛里看不见纯粹的喜欢也看不见她的心。
真让人着急啊。伊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剑光在黑暗里短暂的照亮了一张扭曲变形的脸，它呲着牙，嘴裂到了脑后，爆裂的眼睛突出，嘴边残留着脑浆状的东西和它自己的口水。离九紧紧揪住了岐南的衣带，那个怪物最后被岐南一剑砍下头颅，黑色的血溅到了光滑的石壁上。
黑色的血顺着孤辰缓缓下流，两个人都在黑暗里沉默了良久。最后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最后一只？”离九轻轻地说。
“嗯，也许吧。”岐南按了按胸口包扎过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渗出来，他手上黏糊糊的，但是他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去，点亮了一个火折去观察他们最后到达的地方。
那是一片完整的光滑的石壁，没有丝毫的痕迹表明那里是一个可以逃出生天的地方。黑色怪物的血在石壁上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图案。蚀骨水的暗潮已经涌了上来，离九和岐南都听见了那潮水里包含的死亡的气息。
“没有别的路了吧。”离九看着岐南的伤口，“我再帮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先找一找其他出路吧。”岐南按住伤口。
离九点点头，重新去看那些光滑的石壁。
离九和岐南被不断上涨的潮水逼进了阴阳家的禁地。传说中的禁地总是机关重重，有各种奇怪东西出没的地方。可是，阴阳家的禁地却只有一条路，也只有一个被古书《齐谐异志录》上称作魃魅的东西出现。虽然这种东西锋利的爪牙堪比精铁，力气又像一只熊，但是却没什么脑子，最后还是被岐南斩于剑下。这种东西显然不够用来守卫流传千年百载的阴阳家禁地。
那最后的屏障就是那不断上涨的蚀骨水了么？离九在这么想的时候，看见岐南正在查看一条狭窄的缝隙，她在火光的映照下觉得那个缝隙有些古怪，似乎是什么锐利的兵器在光滑的石壁上硬硬撕开的裂口，而且时间并不久。
离九和岐南对视了一眼，举着火折跟着那缝隙向回走。在兜兜转转走了很久之后，他们接近了蚀骨水，同时，裂缝也消失了。
“不见了。”岐南说。他摸了摸这片同样光滑的石壁。这些石壁好像是迷宫一样除了那道消失的缝隙，两个地方这一路大大小小的石窟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好像都有使用过的痕迹，就连那些痕迹都几乎一模一样。
岐南拍了拍那个石壁，“就是这里了。后面是空的。”他握住孤辰，孤辰在他的手里颤抖起来轻声急切的颤抖着，岐南低喝一声，手中的剑平平的挥出去，剑气消失在石壁上，静了两秒，石壁裂开来，碎石像细雨一样簌簌的往下掉，岐南把离九护在身后，谁也不知道石壁后面是什么，也许是另一批的魁魅，也许是真正的守护禁地的机关。
石壁完全的裂开了，有个灰色的身影冲出来，速度快的难以想象。岐南下意识的将剑封在胸口，那个身影尖利的爪子与孤辰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