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满还没走到他们中去,俞玲就迎了过来,甜美笑道:“满子哥,咱们商量好了,要去石滩放风筝,你同咱们一道去玩吧。”
围着说话的人全扭头看了过来,常满不经意地往旁边退开了一步,就道:“石滩放风筝是好,不过今儿挺冷的,会不会受寒,你们有没有多穿一件夹衣?”说话间,就往章云看去。
“满子哥,放心好了,昨儿惊蛰下了雨,今儿肯定都添衣了。”俞玲又笑嘻嘻地说道,小翠一听,就嚷了起来,“呀,就我没多添夹衣,我这就去穿,你们可得等着我,别先走掉,落下我一个。”
小翠嚷着就往屋里跑去,突然想到啥,又止了步,跑过去拉起俞玲,就往屋里带,并道:“玲子,进去给我梳头吧。”俞玲不是很情愿,扭头看了眼常满,见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不由有些气闷,就跟着小翠进屋去了。
站在一旁的章云,从刚才就觉出来,常满一直在看自己,总感觉那目光好像有重量一样,直压过来,让她有些闷闷的,不由眼眸微垂,尽量做到不去在意。
章兴、栓子、常东几个差不多大,全围着看风筝,常富虽小,可是最爱跟着大点的娃儿玩,一个劲钻到里面去,要看风筝,章程站旁边笑着看他们,常娟叽叽呱呱说着话,在场的其他人,哪里晓得两人之间如此细微之处,全没觉出来。
不一会功夫,常四良、常柱就熏好百虫,在院子里引钱龙和打囤了,所有人就都围了上去看。
小翠很快加好夹衣,重新梳了头,拉着俞玲出来,跑进人堆里,等到引钱龙和打囤好了,常柱就进厨房,洗干净手,拿了娘包好的炒百虫,同大伙一道出了院子,往青岭河去了。
刚出院子,常娟就嚷道:“柱子哥,咱们往前头绕吧,明子哥他们说过,要出去玩的话,让我叫上他们一道去。”常明他们兄弟三个,是常铁力家的三个儿子,也是常满、常娟的堂兄弟,他们几个时常都在一起玩的,听常娟这么一说,自然不会反对,大家就往前边走去。
常铁力家住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从他们家后院看出去,就能看到村口,一行人绕到他们家院门处,高声将他们三兄弟唤了出来,就准备从一旁的小径过去,这条小径出头,就能见到青岭河了。
一大群人刚往前走去,顶头撞见林大夫和洪成走来,两人全都挑着大箩筐,并没背药箱,到是和平时不太一样。
“林大夫,你这是做啥?”章云一见到林大夫,就拉起常娟,笑着跑了过去,林大夫见到章云,也是笑容满面,回道:“咱们是来分避瘟药的,每年惊蛰一到,瘟死的猪、牛、羊、鸡就多起来,而且还传得快,不防着点可不行。”
章云听林大夫说完,就朝箩筐里瞧了眼,只见箩筐里的中草药,全都是一段段切好了的,黑乎乎的堆满了整箩筐,看来花费了不少功夫,心里头不觉很是佩服,这才是真正的医者父母心啊。
“林大夫,我帮你一道分吧。”章云见他们只两个人,人手肯定不足,就想着帮把手,做这个要比玩有意义得多。
“咱们可不光分你们一个村,还有不少村得分,待会就得走,你怕是帮不上手,还是咱们自己来吧。”林大夫笑着摆摆手,就准备往前去了。
章云忙急着道:“你们要分好些村,两个人哪分得过来,咱们人多,帮忙一道分,肯定快得多。”说到这,章云就扭头朝后边几个人道:“咱们帮把手好不好,反正都是踏春,多跑几个村,就当远足好了,你们看,行不行?”
几个人全一下子围了上来,都纷纷说要帮忙,林大夫见了,呵呵笑了起来,道:“好,好,你们几个,都是好娃儿,那咱们就去吧。”说着就挑着担子往前走去,章程忙跑了上去,接过林大夫肩上的担子,道:“林大夫,还是我来挑吧,你歇会。”这会林大夫也就没再客气,把担子交给了章程。
一行人都往前走去,常满却回身,将常富抱了起来,直往常铁力的院子跑去,嘴里还嚷道:“我把常富安置一下,你们先走,我等会就赶过去。”转眼就跑进了院子,将常富托给了常铁力的媳妇,让她帮忙带着,说是下晚过来接。
将常富安置好后,常满又转身跑出了院子,往前边追去。跑了没一会就追上了,一行人分散开来,挨家挨户去唤人,让乡亲们出来领避瘟药。
章程和洪成将担子歇下来,没一会功夫,三三两两的乡亲们都往这边来了,手里头全都拿着碗、罐什么的,等他们到了跟前,林大夫就一把把的把药抓了,装进他们的碗、罐里,并将用法一一告知。
“这些拿来点燃熏,这些煮了,拿来洗猪栏、牛栏、羊圈、鸡舍,猪、牛、羊、鸡身上也可以洗一洗,分几次煮,多洗几次,就不会瘟了。”林大夫一边装药,一边细细讲来,洪成也是如此,两人一同分药,乡亲们仔细听着,并连声道谢,全都满脸感激和喜悦。
“林大夫啊,你每年都给咱们分避瘟药,要不是你,咱们的牲口也不能长这么壮,啥病都没有,真不晓得该怎么感激你。”被唤来领药的人越来越多,所有人的嘴里,都是交口称赞,感激涕零。
林大夫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摆手让乡亲们快点回去煮药,只道这些药得趁早用,迟了就来不及了。
乡亲们听了,也就不敢多耽搁,又是连番道谢后,就纷纷赶回家去了。农村里,几乎家家都或多或少有养牲畜,避瘟药全都用得着,因此全村每家都得领,林大夫一行人,分完一处,就挑着担子前行,在院落密集的小道上,歇下担子,几个娃儿家家去唤人,一下子担子又被围满了。
到了青岭河这边时,林大夫他们就没有再过去了,因为过了青岭河,那边的人家很少了,就只有几家,章程说他挑了送过去,让他们别跑去了。
章程挑着担子很快往前走去,一会功夫就回头了,这么一来,屯田村就都分完了,一行人一道出了村,往隔壁长岭村去了。
长岭村也是背靠青屯岭,整个村子却是被青岭河贯穿而过,有一半村子,还得踩着河上的木桩子走过去,一行人分完半边村子的药后,就往青岭河边走去。
青岭河边是大片的石滩,也没有树木灌丛,河风呼呼直吹,刮在人的脸上、手上,只感觉浑身发冷,让人忍不住打寒战。
越往青岭河走,章云越感觉冷,比屯田村的青岭河边要冷得多,因为这边是靠青屯岭西麓,有一处开裂的峡谷,穿过峡谷的风带着河风刮过来,直冻到人骨缝里去。
章云实在冷得不行,手就一个劲地搓,并放在嘴边,不停地呵气,好让嘴里的热气,稍稍暖和一下冻僵的双手。
其他的女娃到还好,也许是身子骨比章云要好,就没她那么怕冷,只是搓会手就暖和一些了。
一行人慢慢走到了河边,准备一个个踩着木桩,过河去了。几个小娃儿,抢先就上了木桩,身后的林大夫,怕他们出意外,忙也跟了上去,嘴里喊着,“你们慢一点,别大意,小心脚底下,要踩空就麻烦了。”就这么一路吩咐着往河对面走去。
之后一个个都踩上了木桩,章云感觉手脚僵硬,怕到时候踩上去,手脚不灵光,掉进河里去,就说了不过去,准备在这边等他们回来。
章程忙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心上了木桩,到最后,只剩下挑担子的两人,洪成和常满。
常满见他们都走去了,就将担子歇下来,准备将自己的罩衣解下来,给章云穿,刚把担子歇下,手还没伸到襟口,洪成也歇下了担子,俯下身子,从箩筐里扒拉出一件夹衣来,给章云递了过去。
“我出来的时候,我奶奶怕天气冷,给我塞了件夹衣,我放在箩筐里也没穿,这个给你穿上吧,免得受风寒,你别站在河边了,找个避风的地方站着,也能挡当风。”洪成将夹衣递过去后,就吩咐了几句。
章云这会正冷,见有衣服,哪里还挑,当下就接了过来,把自个裹进夹衣里去,洪成见她穿好后,就伸出手道:“你跟我一样,这么搓,这里有穴道,师傅说这样搓,能预防伤风。”说着话,就教章云双手合掌,将大拇指根部贴合,然后互搓。
章云仔细看他示范,然后有样学样,合掌互搓起来,洪成这才安心,过去挑起担子,道:“你快去避风的地方站着,别在这吹风了。”见她转身后,洪成才踩上木桩,往前去了。
一直站旁边看着的常满,瞅着洪成的背影,心里头闷闷的,见章云转身要走,忙伸手进口袋拿出东西,过去一把塞进她的手心里,之后挑着担子踩木桩走了。
章云当时一愣,见常满挑担走去,才低头看自己的手,只见几块切片的老姜躺在手心里,一下就想起来了,刚刚往青岭河走来时,常满突然回头,跑进一户乡亲家去,当时还不晓得他干嘛,这会想来,应该是去讨老姜了,把老姜含在嘴里,是能御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