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发疯一样在马路边坐了好几个小时后,连夕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洛逝身边。洛逝从最初的关心到后来的着急再到现在的淡定,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女疯子不与常人一样的行事风格。
还有几天就是圣诞节了,街道上已经开始张灯结彩,灯火弥漫起来。热闹的气氛,拥挤的人潮无不提醒着每个挣扎在梦想与现实边缘的人们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背后藏着多少深不见底的绝望。
洛逝坐在广场边的座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各种颜色,各种尺码,各种频率的脚步从眼前走过,心里满是无奈心酸。倒不是她文艺范儿附身想要来一次生活体验,从忙碌的人群中看出点什么人生感悟,而这是她那个小心眼儿的导师给她留的期末作业。洛逝坚定地认为,导师一定是个小肚鸡肠心胸狭隘鸡毛蒜皮都要计较的小气鬼,他肯定对自己上次众目睽睽之下就公然逃课的行为怀恨在心,觉得自己让他失去了身为一个教师的威严。
洛逝尤其想到导师用无比嫌弃鄙夷的目光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己哭诉连夕的十大罪状时,洛逝就清楚地明白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谁知道导师像没事人似的,使得她在心惊胆战中顺利活到学期末。
无奈天不遂人愿,就在洛逝兴致勃勃邀请好闺蜜张单一起为即将到来的圣诞准备庆祝时,导师用他那慈祥宽厚的声音告诉她,期末作业是从商业街行色匆匆的行人的脚步中思考中国近十年来GDP的变化以及对将来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的看法,文体不限,字数30000字以上。洛逝哀嚎,这摆明了是在整她啊。她都看见导师得逞后阴险狡诈地偷偷笑了。
所以当张单提着大包小包意犹未尽地从各中服装店化妆品店玩偶店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洛逝一副仰天长叹,高深莫测的深思状。早晨六点就把人从被窝里拉出来,这都下午六点了,张单都疯狂扫货一天了,洛逝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说洛逝,你都在这儿思考一天的人生了,就不怕脑细胞负荷过重猝死街头?”张单将一堆东西堆在洛逝脚跟前,揉着发酸的小腿说。
洛逝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继续仰望星空:“我在思考如何用一篇生动优美的议论文表达我对导师大人深深的敬佩之情。”
一听洛逝还有继续思考下去的意思,张单急了:“我说大姐,你饶了我吧,咱该回家了。”说着就要把洛逝扯起来。
毫无防备的洛逝没想到张单会来这么一手,丝毫没有防备地就摔在一堆大包小包中间,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儿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更悲催的是,张单那堪比十头猪的体重“嘭”的一下就压在了她的腰上。
“啊!”随着洛逝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刚被她观察过脚的行人都停下了脚步,用好奇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看着眼前形形色色五颜六色的鞋子,洛逝在心里不住地呐喊:你们倒是快走啊,中国的GDP可都在你们的脚上了。
“看什么看,没见过行为艺术啊。”张单熊洛逝身上爬起来,比着兰花指妖娆妩媚地说。
洛逝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无奈腰间的阵痛让她只得乖乖地趴在地上:“你个天杀的人妖,还不把老娘扶起来。”意识到地上还有一个,张单扯起她的胳膊就要往起拉。
“啊。”又是一声惨叫:“腰都被你压断了,老娘要是残了,你也别想好过。”洛逝小心翼翼地扶着腰,嘴上还不忘占点便宜。
张单扶着洛逝一点点地向停车场走去,嘴里嗫嚅着:“这还不都怪你那个变态的导师,他要不出这么变态的题目,我们早就双宿双飞共同畅想美好的圣诞节了。”
洛逝疼地眼睛眉毛鼻子嘴都快皱在一起了,哪还有心情和他斗嘴。
“不对,你的导师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连夕那个妖精拉你逃课在先,所以不能怪你导师啊,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天哪,快点来场龙卷风把这个罗里吧嗦的八婆带走吧。
“还不对,连夕之所以会来找你,是因为宋……”
“嗯?”洛逝转过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张单一脸无辜:“怎么了?”
洛逝一言不发,依旧看着他。
张单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摆出一副生硬的笑容:“你被我压的是腰,不是脑袋,别指望装傻就可以讹诈我。”
洛逝还想有所行动,张单就把她横着塞进了车里,随着而来的还有七七八八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趴在座椅上痛不欲生的洛逝还听见张单在外面边扔边说:“把你砸死最好,省得铭杨知道了还要找我报仇。”
洛逝脸都绿了,没想到自己身边埋伏了这么个自私变态的小人啊。
从医院出来,洛逝的脸直接由绿变黑了,想起刚才医生的话,洛逝简直就觉得自己真的被张单这个不男不女的物种怎么了。
给洛逝拍完片子,医生用非常鄙视的语气对张单说:“以后小两口注意点,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刺激,不也得注意安全嘛。”张单一脸贱兮兮的笑容,对着医生点头哈腰:“是是,下次一定注意。”
又对着洛逝说:“腰没什么大问题,安心休养几天就好了。”
“医生,不是你……”洛逝知道这个一脸痛恨社会风气越来越不正的医生误会了,开口想要解释,就被张单打断了:“我们一定会注意的,谢谢您啊。”就这样,洛逝被张单再一次扯走了。
末了,她还听见那个医生满是痛心的语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一出医院,张单就马不停蹄地向洛逝道歉:“洛逝啊,对不起啊,您大人有大量啊,我就是逗你玩呢,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啊。”
洛逝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这仇不报,我就跟你姓。”
回学校的路上,洛逝不停地在想张单说到一半的那句话到底隐藏着什么。
宋,是宋铭杨,还是仅仅是一个意外。
连夕,自从毕业后就神出鬼没,有什么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和洛逝分享,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宋铭杨,一直是一副波澜不惊,微笑自若的样子,虽然是她的男朋友,洛逝却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隔了一层纱帐,疏远而有礼貌。
眼前这个正专心开车的人,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洛逝也从没有见过张单严肃起来的样子,可是刚才他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藏匿自己的情绪,他,似乎不是表面上那么玩世不恭。
看着窗外疏忽而过的场景,洛逝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开始变得好陌生。就像给心脏泼上一锅滚烫的开水,虽然透明清澈依旧,却能够将一颗心伤的彻彻底底。
你们,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