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熟悉的院落里,大榕树下还摆着那张石头凉床。
盛夏的时候,您喜欢坐在上面乘凉,我总是枕着您的腿,听您讲故事,您喜欢说您和爷爷的故事,您说爷爷最喜欢给您编花环,在这样的七月里,漫山的鲜花最是多,也最是好看。
您还说妈妈小时候特别顽皮,有一次还把敬爷爷家柚子树上的青柚子全给摘了,您生气极了,可爷爷就是护着妈妈,不让她挨您的小棍子…
我小时候也喜欢调皮捣蛋,可没少挨您的打,上蹿下跳的老害您闪腰,还当着您的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如今,您总算是离开了这个纷扰的世界,去找爷爷了。
奶奶,您现在肯定很开心吧。
小凉不孝,长得太慢了,未来得及报答您的恩情。
温家父母带着几个孩子走到小凉家时,大门前的白色灯笼忽的被风吹动,围墙上的爬山虎也随风摆动。
那具褐色的棺木就静静地摆在庭院中间,一动不动。
村长和一些老人在院子里帮忙处理池奶奶的后事。
村长看着温家父母来了,赶紧上前:“你俩来了就好,快去劝劝小凉丫头,从昨天晚上一直跪到现在。也不让我们把她奶奶运走,池奶奶之前跟我说过,如果她哪天离开了,就在她去世的第二天一早入棺,送去火化,然后把骨灰洒在后面的青山上。”
“村长,您也知道小凉从小就跟奶奶相依为命,一时之间让她怎么接受。还好现在天气也不热,多放几日应该也没事的。”温妈妈很是理解小凉的心情。
“季老师!”叶鸢第一个看到那个穿着一件黑色T恤,配了一条灰色运动裤的人向他们走来,那还是叶鸢第一次看到他穿白衬衫西装裤以外的衣服。
苏锦也看到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小的不安,但还是说了句“季老师好”。
季一诚是昨天晚上11点多钟接到的电话,听到消息后,马上给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打了电话,让她叫池小凉下楼等着,接着拿了车钥匙开着车直奔学校。
池小凉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的时候一直是懵的,季一诚告诉她待会儿听到任何消息都要冷静,可以哭但是不能闹,因为高速路上很危险,然后用一种不知道该定义为冷静还是冷漠的语气说池奶奶去世了。
从池小凉听到这句话一直到温璨他们来,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温璨走到池小凉身边的时候,奶奶平静的躺在床上,小凉就跪在床边,小声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温爸爸和温妈妈叫了她好几声也不回答,两人相视一眼,叹了下气,然后走了出去。
叶鸢看着脸色苍白的池小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发现好像无法安慰人,只得又咽了下去,最后只说出了几句简单的话:“小凉,我知道奶奶走了,你很难过,可是……我也不怎么会安慰人,平常都是你照顾我,你放心,我会陪着你的。”
床上的人已经没有了温度,苏锦知道,这样的场景都透着沉重的气氛,有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无法透气的感觉。
“小凉,你还记得奶奶喜欢的花环吗?我们去给奶奶编个花环好不好?让奶奶戴着它去找爷爷好吗?”
池小凉回过头来,看着苏锦:“对,奶奶最喜欢花了,小苏,我们去后山。”
小凉,你听我说,你该长大了。奶奶年纪大了,她终究会比我们先告别这个世界。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所以你该懂事了,一会儿我们回去,就让奶奶入棺好不好?这样奶奶就可以早点见到爷爷了。
苏锦看着池小凉忙碌的背影,不确定她是否听进了刚才说的话。也只好陪着她一起摘花。
季一诚和那三个孩子站在一旁看着池小凉和苏锦,温璨想上前去,却被季一诚拉了回来:“给她点时间,她会想通的。”
“季老师,谢谢您昨天晚上送小凉回来。”
“不需要你来替她道谢,我只是做了…作为一个班主任应该做的事。”
温璨听着季一诚的话,总觉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