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硬着脖子,怒气沉沉地走回了阿察娜身边,没有丝毫道歉的意思。阿察娜一脸冷淡地说道:“胡娘说的也没错,凭什么道歉?往常皇后娘娘也夸过她,说话处事都是难得地好,若有招惹到那位侧妃娘娘之处,只能怪,这小地方的人器量太小了!”
“照夫人这么说,你的器量就大了?那倒也是,”兮兮一脸不急不怒的笑容说道,“我家赵元胤也不过一妻一妾,张大人却有一妻两妾,若是夫人没点容人之量,只怕早就内院起火了吧?夫人的心胸可比海还宽广呢!哦,我还听说,这一府掌家的活儿夫人都交给了朵夏姨娘,可见夫人姐妹间相处得何其融洽,实在令人折服羡慕啊!对吧,张大人?”
一提到这事儿,阿察娜心里就百般地不爽快,又不等张显楚说话,径直给兮兮顶了回去:“这与你何干?你跑府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我告诉你,要送东西搁下便走,少在这儿废话!”
“东西并非送给你的,你着急什么?”兮兮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既然不是这一府的主人,又不是掌家管事儿的,东西岂能交给你?说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肯把那两位请出来?莫不是有什么我们不该知道的事儿吧,张大人?”
张显楚到此刻还摸不透兮兮到底想干什么。上回在王府门前,张贤楚已经领教过兮兮的玲珑剔透了,这回她亲自登门,张显楚暗想应该是有备而来的。即便不是冲着自己,也是冲阿察娜去的。他默想了片刻,对兮兮笑道:“没有侧妃娘娘想的那些事儿。您亲自来一趟,怎么好不让您见见呢?只是宣贞这几天抄写佛经太累了,我刚才已经吩咐朵夏给她送了鸡汤过去,这会儿怕是都睡下了。至于朵夏,倒可以叫出来让您见见。”
“原来如此,”兮兮冲庄允娴眨了眨眼睛笑道,“看来我们惊幽城的活菩萨不愧是活菩萨呢!嫁到这儿都不忘老本行啊!行,把朵夏姨娘请出来吧!我们把礼儿送了,也好回府去了!”
“娘娘不急,用过晚饭再回去也行。”
“多谢张大人好意了,我怀着孩子呢,若要在你这儿吃出什么毛病,赵元胤能放过你吗?到时候他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了?”兮兮半开玩笑地说道。
张贤楚脸色微紧,继而陪笑道:“那是那是!娘娘怀着孩子,自然该慎重些好!来个人,去请了朵夏姨娘出来!”
没过多久,朵夏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了。行过礼后,兮兮吩咐芜叶道:“把送给朵夏姨娘的礼儿交代了吧!”芜叶应了声儿,上前将手里捧着的四个锦盒递给了朵夏身边的小丫头,并说道:“一个盒子里是上好的人参,一个盒子里是六只东阿阿胶,再有宝蓝色锦盒里是一副百婴戏乐图,最下层那盒子里装的是花好月圆里置办的几样脂粉,请朵夏姨娘笑纳!”
朵夏忙向兮兮还礼,温婉一笑道:“怎么敢叫娘娘如此破费?朵夏实在愧不敢当!”
“这是哪儿的话呀!”兮兮笑道,“不过是些寻常的东西,你不必太过客气了。那人参和阿胶最是滋补了,把身子养好了,你才能给张大人开枝散叶不是?你瞧,张大人到现下还没个孩子,你可得加把劲儿才是,要不然外面的人会笑话你家大人的!”
一听这话,阿察娜脸色陡然变了。这话听着是关心朵夏生养,实则是在讽刺她嫁给张贤楚这么久以来一无所出!
兮兮哪儿管她脸色好看不好看,继续对朵夏关切地说道:“那百婴戏乐图是从我房里取下来的。我和赵元胤相识也不过三四个月,没想到现下就有孩子了,这百婴戏乐图挂在房里也是个好兆头,特意取了来送给你,希望你能早早地给张大人生个男娃才是。”
“娘娘抬爱了!那朵夏就却之不恭了!”
“再有,那几盒脂粉你可别小瞧了,现下我都用着呢!一旦你有了身孕,也放心地用,不碍事的,里头没搁什么香料,都是新鲜的花露熬制出来的香饵,最适合孕妇用了。”
朵夏再次行礼笑道:“娘娘想得真周到!妾身感激之情真是无以言表!”
“太客气了!”兮兮笑眯眯地对她说道,“往后彼此要常常打照面的,不用这么客气。你若能尽早地为张大人开枝散叶,那张大人也好安心地为惊幽城办事儿,你说是不是?对了,另外一份是给宣贞夫人的,东西都是一样儿的,只是那画轴不同,是另外一幅送子观音图,盼着你们俩快些给张大人留后,省得外面那些人笑话张大人去!”
此时阿察娜的脸色愈加地铁青了,斜眼瞪着兮兮,恨不得立马将她一脚踹出张府去!这女人哪儿是来送礼的,分明是来奚落她没为张显楚生出一子半女的!
从前这样的事儿阿察娜压根儿没放在心上,抱定了即便让张显楚断后也不让他纳妾的想法。可现下,他一纳就是两个,怀上是迟早的事儿。而自己呢,张显楚正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更别说同房了,又怎么可能怀上?阿察娜越想越是气得慌!
没等她气匀净,兮兮又添了一句:“再有个事儿想跟你说说,看你乐意不乐意?”朵夏道:“娘娘请说!” 兮兮笑道:“过两天城里会有个礼佛茶会,会邀请城中一些有名望有德品又有善心的淑媛名妇,正巧今天遇着你了,便跟你说一说,你可愿意?”
朵夏含笑道:“妾身不敢贸然答应,得问过我家大人才行。”
“张大人家的家教这么好啊!”兮兮瞥了一眼那一直鼓着腮帮子的阿察娜笑道,“看来外面的人都冤枉大人了。说什么大人是妻管严,但凡家事儿都不敢自己做主,今天一见,那净是胡说呀!瞧朵夏姨娘这百依百顺的,大人平日里一准管教得好呢!”
张显楚陪笑道:“娘娘过奖了。若是娘娘喜欢,让贱妾去也行,只怕贱妾不懂事,会白费了娘娘一片苦心了。”
“哼!”阿察娜不服气地哼笑了一声道,“一群蠢货办的礼佛茶会,有什么苦心而言?朵夏,你就去吧,那种小场合正适合你这种人!”
张贤楚正欲训斥时,兮兮抢先接了话问道:“蠢货?你可知是哪个蠢货先提议的?”
阿察娜眼皮一翻道:“我哪儿知道去?”
“是殷府上的殷太妃娘娘。论根源,这事儿还是打皇上传信问候太妃起的。太妃因想自己回城也有一段日子了,还不曾做过什么事儿,于是便提议办场礼佛茶会。她一人主持不过来,便邀上我乳娘跟她一块儿办,邀约了城中十来位淑媛名妇,打算依照宫中式样,办一场像模像样的茶会,届时还会亲笔作画,将茶会之景呈给皇上。你这一句蠢货不知是骂的太妃还是皇上?”
“你……”
“闭嘴!”张显楚趁机训斥阿察娜道,“事儿也不问清楚便开口蠢货蠢货,仔细你那嘴皮子闯出大祸来!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回后院去!”
阿察娜见张显楚当面儿赶她,气得那脸皮子紫煞紫煞的,正要发火时,一直站在旁边的清平走到阿察娜身边,微微弯腰,语气平和地说道:“夫人刚才还觉着不适,请去后院歇着吧!”
阿察娜知道清平是在警告她,可她又不甘心这样被赶回后院,强忍了一口气道:“我这会儿没什么不适了,稍坐一会儿便好,不必你来提醒我!”
张贤楚不满地瞥了她一眼,转头笑对兮兮道:“既然是殷太妃办的茶会,自然不敢推却,必定前往。”
“对了,除了朵夏姨娘外,那自然少不了宣贞夫人,她可是我们惊幽城的活菩萨呢!”兮兮面带笑容地对朵夏叮嘱道,“太妃说了,一切仪式照宫里来,茶会之前会沐浴斋戒,焚香静心,你记得跟宣贞夫人说一声儿,去时得带一身素色袍服,以备沐浴之用。”
朵夏点头笑道:“娘娘放心,妾身会转告宣贞夫人的。”
“刚才听说她身体抱恙,想来――”兮兮看向张贤楚笑道,“茶会当天她应该能来吧,张大人?”兮兮那笑容复杂且意味深长,仿佛是在警告张显楚她是清楚唐宣贞在张府的情况的。张贤楚自然也看出来了,迎合道:“娘娘放心,这两天下官会劝宣贞别太操劳了,安心准备去茶会的事儿。”
“那行,”兮兮点头道,“那我就把宣贞夫人和甘蓝交托给朵夏姨娘了。她们刚来府上,多有不知之处,还请朵夏姨娘多多指点才是。”
朵夏道:“娘娘言重了!”
“甘蓝,还不来谢过朵夏姨娘?”
一直低垂着眼眉的甘蓝忙走了出来,跪在朵夏跟前磕了个响头。朵夏忙扶了她起来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行如此大礼呢?”
坐着的阿察娜鼻腔一哼,嗤之以鼻道:“还真会装呢!”
“清平!”张显楚忍无可忍,“带了她进去!”
阿察娜怒瞪了张显楚一眼,却不敢造次,因为她很清楚,这个叫清平的男人不好对付。
“请吧,夫人!”清平冷冷说道。
阿察娜愤然起身,拂袖而去,胡娘和清平随后。等三人离开后,张显楚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让娘娘见笑了!阿察娜向来是那样的性子。”
“不碍事,也不是第一回打照面了,不过张大人你不是个糊涂人,今天龙掌柜铺子里的事儿是不是真如你家阿史夫人所言,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倘若再刁难,那她的居心可值得人揣度一番了。行了,我礼儿也送了人也见了,该打道回府了。劳烦张大人转告朵夏姨娘和宣贞夫人一声儿,茶会上见了。”
“下官送娘娘出门!”
随后,兮兮带着一干人等大摇大摆地出了张府,打算回王府吃顿大餐高兴高兴,今晚那阿察娜要能睡着那就怪了!
且说阿察娜被清平送回了小院后,给清平口头上警告了几句,心里更添堵闷。待清平离开后,胡娘将房门掩上,走近阿察娜身边低声说道:“公主,如此下去不是个法子啊!倒不如……”
“倒不如什么?”阿察娜脸色铁青地攥着拳头问道。
“倒不如先回京城去,寻皇后娘娘给您做主。毕竟天高皇帝远,您受多少苦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