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刘麦谷下定了决心,他决定得赶紧去人民医院了,因为,接连几个晚上,他都发现自己在清江河边转悠,每次惊醒时,怎么也想不起他是如何来到河边的。这不是梦游了吗?
可怕,万一梦游时往河里一跳,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呀,赵奕不也是跳河死的吗?自己不会来个赵奕第二吧?”想到这里,一身冷汗。他再也不敢大意了,他知道,这不是病,这事与病没关系,和那天看到骷髅是一回事,有人在警告自己。
小邱搬过来和刘麦谷一同住。这不是开玩笑的,组长绝对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小邱和小程都分别和他们的上司联系了,得到的指示是,务必保证刘麦谷的生命安全。
刘麦谷很苦恼,心想,自己都已经很低调了,这帮家伙难道还要搞晕我不成?娘的,总有一天,老子逮着你们,非千刀万剐不可。
可是,自己这边根本就无还手之力啊,人家处处进攻,而自己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还怎么逮到人家?搞不好哪天把敌人接到自己家里了,还把他当亲信,那就倒霉透顶了。
他决定去人民医院,目标不十分明确,去转转吧,也许会有收获的。
这一天,刘麦谷来到临江市人民医院。
到临江市人民医院是他还在省里就有的计划,有人告诉他,那里值得走一走。至于原因,那人没说,官场上好多时候说话就像作迷藏,说半句,留一句,这就叫点到为止。听的人,也不会穷追不舍,要不人家会说你没脑子,有的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怎么可以总问下去呢?
去临江市人民医院,不能以视察的形式去,因为,赵奕才死不久,新来的小组组长不准备做包青天,人死了就死了,还是别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好,所以,刘麦谷去临江市人民医院,是借腰椎盘突出发作的名义去的。
腰椎盘突出,既是病也不是病,坐办公室的人都容易犯的毛病。所以,以这个病到医院去,不会引起注意。
听说新小组组长要来治病,邵子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赶紧吩咐手下,做好准备。他跟萧科员汇报了一下刘麦谷要来治疗的情况,科员说,这事请示我干嘛?组长来了,按最高规格接待就是,不能怠慢。
好,有了指示就好办,按照最高规格接待。
可是,还有个麻烦,就是那个周希汉。上次他是萧科员亲自用车接出来的人,那举动很多人都知道,说明的问题也很清楚,周希汉是“皇亲国戚”,是萧科员的“贵人”,这点,能不能让刘麦谷组长知道呢?
当然不能。邵子华想,这对周希汉好,对萧长春好,对他邵子华更好,所以,得把周希汉雪藏起来。
这是基本的政治敏感性嘛,邵子华是谁的人?他是萧长春的亲信,这绝对不能弄糊涂了。所以,不能了周希汉与萧科员的关系。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怕鬼,却偏偏遇到鬼。刘麦谷一住进医院,和邵子华聊了一会就直接问起了周希汉。
“听说有个周希汉医生,进过鬼屋,得了一个怪病,最后被治好了,这情况好像是很少见的吧?还有,听说他被公安抓了一段时间,案卷都到了检院,据说,吃过一些苦头,最后被长春科员亲自解救才放出来。有这回事吧?”刘麦谷对周希汉了解得还蛮多。
“呃,有这么回事。只是不是十分的清楚,这事好像是有的。”吞吞吐吐说完,邵子华院长心想,刘麦谷是来了解周希汉的?他来了解周希汉的目的是什么?
“把周希汉叫来聊聊如何?敢进鬼屋的人不简单啊!能够熬过检院十五天审讯的人,也不是简单的人啊!”刘麦谷后面的话好像是自己对自己说。
邵子华无可奈何,既然组长开了口,不见也是不行了。可是,邵子华想,萧科员不会有意见吧?他们今后的斗争,千万别扯到自己身上就好。
“唉,这周希汉,他娘的,就没安静过一天,留在医院里终究会是祸根,哪天,淹死在清江河里就好。”邵子华暗暗地骂道。
就在邵子华不高兴让刘麦谷见周希汉时,周希汉自己也在自言自语地说:“见鬼,一个小组组长,什么人不可以见,见我干嘛?”
周希汉见到刘麦谷时,没有恭维,他觉得这群人并没什么值得敬畏的地方,刘尚坤现在不是仍然做着缩头乌龟吗?
刘麦谷微笑地看着周希汉,他那习惯的微笑和双手撑着胯部的姿态。
周希汉觉得这姿势不好看,有些反感,他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你就是周希汉?”刘麦谷愣了片刻之后问。
“嗯哪。”周希汉被他这么一问,心里更加不爽了,冷冷地答道。
“听说你进过鬼屋?”刘麦谷问。
“嗯哪。”
“你见过了鬼?”
“嗯哪。”
“鬼是什么样子啊?”
“不记得了。”周希汉冷冷地回答。
“噢这也会不记得?听说你在看守所呆过一代时期?”
“嗯哪。”周希汉有些不耐烦。
刘麦谷想,你“嗯哪嗯哪”的,哑巴啊?除了这俩字,你就不会说话了?
“在看守所,有什么感受啊?”刘麦谷问。
周希汉一听,心里更是不爽,心想,你娘的,有什么感受,我说那里是极乐世界你会信吗?明知故问。你是想跟萧长春斗,在这里收集资料?好吧,我告诉你,你准备做第二个刘尚坤,到那时,你就别怪我了。病能不能治得了,我可不敢保证,解毒可不是我的专长。
想到这,周希汉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说了,他说:“组长,你是好奇呢,还是想知道一些真实情况?我想啊,有些事装点糊涂也罢。有句古话,‘难得糊涂’。这话多好啊。”
刘麦谷像是吃了只苍蝇,心里很难受,可是,他没有露出半点不悦的神色,嘴里说:“佩服!周医生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这般的境界,不简单。我呢,也是出于好奇,也是出于想知道些你的遭遇。我想啊,要不是萧科员及时来解救,这冤案只怕是真成冤案了。周医生啊,能够说说吗?”
刘麦谷确有几分好奇,想了解了解他是怎样熬过这持续十五天审讯的。再有,为什么萧长春救了他出来,而又不追究这起冤案的来由,这里面有什么奥妙?刘麦谷很想知道。
周希汉想,自己其实也没受什么苦,反倒是趁着这机会让自己的内家心法和大碑手功力上了第七层,还有这天籁针,那段时期每天晚上按时出现的笛声,使得他的音乐天赋进一步激发,天籁针的功力也突破了第五层。所以,在看守所的日子,因祸得福,周希汉并不怎么憎恨那里。
所以,刘麦谷问起看守所的经历,他淡淡一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经历也是一种财富呀。我觉得没必要把这事再搬出来说了。”
“这话有哲理,经历也是一种财富。周医生,是不是有种不堪回首的感觉?我听说了,他们这样对你是不公正的,应该有个说法给你。”刘麦谷说得有些激昂。
“呵呵,不必。什么说法!这世界,凡事还能想都有个说法?如果这么看不开,早些投清江河吧,省心。”
这一句,周希汉也许是无意的话,但是,“投清江河”四字,让邵子华脑子里“懵”的一声,晕了半天。他全身微微地颤抖起来,一层毛毛细汗透过毛孔往外冒,凉嗖嗖的,不由得寒颤连连。
刘麦谷也是一愣,赵奕的死,也是他在省里来这里之前,探讨过许多次的问题。可是,今天他不是为此事而来,他今天来,只是有个人说这里“该去走走”,所以,千万别扯上赵奕的死,到时别人还以为我准备为某些人翻案呢。
所以,刘麦谷忙说:“对对,希汉医生说得好,难得糊涂,难得糊涂。有些事啊,过去了就让他过去,历史,就让它是历史,改变历史是没必要的,徒劳的,不明智的。所以,希汉医生啊,你那些过去了的事儿,不必放在心上了。对不对?”
周希汉没有注意自己这话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响,其实,他也是随意说说而已。再说,要说报仇,要说公道,他已经报了仇,公道也已经给了他。因为,陷害他的人根本用不着他自己报仇了,那位公安局副领导已经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只右手,据说,他就是“杀良冒功”的主犯。当然,他也许是替罪羊,真正的主凶还在后面。不过,用不着着急,有时候,算总账更有趣一些,再说,这人说不定就是南宫世家的,一时半会也没法子算清这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