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一下身高。”
“报一下体重。”
“还有三围。”
“今年多大？”
……
一连串问题问下来，小徐助理已经口干舌燥了，从桌下搬出一个矿泉水箱子，抓出三瓶矿泉水，先给付亦歆大boss，再给副导演，剩下一瓶自己拧开瓶盖“咕咚”灌下小半瓶水。
正在这时，一齐刘海姑娘推门而入，一身过分朴素的衣服让她的脸失去了应有的吸引力，助理暗暗皱眉，这干净稚嫩的模样，就差穿一身校服承认自己是个中学生了。
本不对她抱有什么希望，但看这姑娘上来鞠了个躬，诚恳到弯下了一个大于九十度的角，十分庄重地问候：“各位老师辛苦了！”
“噗。”助理猛一口水呛了出来，说她像中学生，她不仅仅用行动诠释了自己的身份，还用语言证明了一番！
副导演瞪了他一眼，不等他缓过来，亲自伸了手让褚茫茫坐到前面的椅子上。“请坐。”
“谢谢。”褚茫茫挤出大大笑容，故作淡定走到椅子跟前坐下。
嗯，刚刚那一鞠躬外加一个问候，是故意的。
“你……你知道这次来是做什么吗？”副导演问。
“知道呀，面试一个临时演员？”
副导演挑了挑眉，想说姑娘你知道得真是太少了，真是太天真了，出于客气，觉得还是委婉些好：“既然你来面试，把发帘撩起来吧，我看看你的脸型。”
角落里的付亦歆勾了勾唇，在助理背后的转椅里悄悄抬起头，他看着褚茫茫绷着的唇角，小姑娘装得挺自然，把前额的头发全部收在手心里，猛地往上一扯——
“嘶——”屋子里两道齐刷刷的倒吸气声。
那小徐助理更是一阵慌乱，不经意间打翻了矿泉水瓶，水哗啦一下从桌子上淌下来，浇湿了一个裤裆。
吓尿了。
“……”副导演缓了缓那颗受精……哦不，受惊的心，十分……和蔼地问：“你的眉毛是怎么了？能长出来不？”
褚茫茫摇摇头，一脸悲戚的样子：“小时候我妈烧了壶热水，被我拿来洗了脸，烫掉了眉毛再也不长了。”
难怪这么丑，原来是让热水烫毁了。
“真可怜，唉。”副导演心里吐槽，谁他妈那么没有职业道德，随便从路上揪来这么一货，连脸都不看个清楚就送来面试，“小姑娘你别难过，虽然这个角色不适合你，但是……还会有更多美好的工作等着你。”
“是，谢谢你，我会继续努力的。”目的达成，褚茫茫心满意足，正欲站起来出门，冷不防角落里传来一声话。
“没有眉毛的话，还是能用眉笔和眉粉的。”
几个人一听声音，都纷纷朝着付亦歆的方向看去，他翘着二郎腿随意坐在转椅上，手里托着一本摊开的写真集。
竟然是他！褚茫茫瞬时惊呆，他刚刚就是把这写真集举过头才没让她看见他的，怎么会是他呢！
小徐助理：“付……”
“哎，姑娘，我呢是个摄影师，想找你拍点写真，少女向的，怎么样？”付亦歆扯平了二郎腿，把手里的写真集放在膝盖上，一脸诚恳的笑容。
褚茫茫有些恼，这人怎么这么阴险，就躲在这儿等她出丑，才不要跟他合作呢。“还是不必了，我……我就想当演员，一点都不喜欢拍照片。”其实她什么也不想当，就打算赶紧走出这家公司找个踏实工作。
“你的五官很立体，眼大鼻挺，腿长腰细，身材高挑，虽然走不了T台，做平面模特却很合适，没有眉毛，可塑性更高。”付亦歆看着她有想走的意思，不紧不慢地列数她身上的优点。
他看人的眼光很是毒辣，眉毛很重要，一点点角度或者长短宽窄的差别就会让人看起来大不同，另外，女人的胸罩会骗人，他不敢断言，便把关于胸的点评搁置一旁。
褚茫茫此时背对着他，脑子里飞速地转，她知道他说得都准，并不是金胖子那样刻意夸她漂亮，可是，女人的美貌真的那么有用吗？她可是什么都不会的小白呀。
“作为一名专业摄影师，我有自信引导你适应镜头，而且你知道么，拍一次小广告的酬金大概是三到五百，杂志封面更多……”
钱的诱惑……从小到大，她就没想过被人拍照还能得那么多钱，但是，她对这个行业一窍不通，一无所知，除了有所耳闻的潜规则。
有种淡淡的不靠谱的感觉……
“抱歉，我想我还是不适合这份工作的，再见吧。”她没有回头，慢慢走到门口，推门而出。
房间里，付亦歆抿了抿唇，脸上没有丝毫受到挫败的灰白。他把写真集合上搭在桌角，在转椅中伸了个懒腰。
“付总，你干嘛骗人小姑娘啊？”助理没头没脑的，凑过去问他。
“我骗她什么了？”明明是她骗你们才对！
“你骗人家说你是专业摄影师！”
“陈冠希有说自己是专业摄像师吗？可他依旧拍出了家喻户晓的艳照系列，所以，专业不专业，这不重要。”
助理哑口无言。
付亦歆别了他一眼，懒懒道，“出去把金胖子给我叫进来。”
“哎。”小徐助理连应了声，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这小子还真勤快，就是眼神不好，敢质疑他的水准。
待他走远后，付亦歆摇摇头，笑出声来：“嗤——裤裆还是湿的就走了。”
一旁的副导演刚喝了一口水，未免喷出赶紧死死咽下去，这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太子爷”啊，把聪明全部用在整人上面去了，又看付亦歆正朝着他看过来，赶紧坐直了身子，干咳两声，冲着外头喊道：“下一个！”
他才不要得罪他，丢不起这张老脸啊。
在接下来的面试里头，付亦歆也顺便看了几个，没有入得他尊眼的女孩，也许留不住的那个才是最特别的？明明小姑娘长得也就是过分干净秀气了些，只是看着舒服而已。
褚茫茫刚出了面试房间没走多远就遇上了金胖子，对方冲她招招手：“怎么样妹妹？”
“唉，我长得太丑了，面试不要我。”她摊摊手，一脸遗憾的模样。
金胖子大惊，明明自己的眼光还是可以的，长得一般的姑娘他还懒得开车往这儿拉呢，怎么就……“怎么会呢，他们那帮人啥时候看人的眼光那么高精尖了？说你哪儿难看？我去找他们理论去。”
“不是他们的错。”褚茫茫很是羞赧，装作很受打击的样子，一边掀开发帘，一边补充道：“这是我个人的缺陷。”
“卧槽，怎么这样！”金胖子没控制住，愣是爆了粗口，说完又觉得不太好，连忙摆摆手，“得啦得啦，你也不用太难过，回去吧。”也没管她怎么离开，径自转了头往办公室走。
褚茫茫吐了吐舌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左右环了环，穿过排队的人群，按照来时的记忆小心沿着楼梯下楼出了公司，这时天色渐黑，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还记得刚进公司的时候，看见对面有一家饭馆，木质结构，古色古香，名字还挺奇葩，叫“悦来客栈”，这个时候还亮着大红的灯笼，是繁华夜色里一道独特的风景，她硬着头皮穿过马路，从大开的朱漆门里走进去。
她随身带了几十块钱，还能买点饭吃，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看看这附近的餐馆有没有招服务员的。
一进门，里面一个穿着褐色短打、腰上系着蓝色布条腰带、肩上披着条白色汗巾的年轻男人赶紧上来对她鞠了个躬，“姑娘，打尖还是住店啊？”
“啊？我……”褚茫茫一瞥他脚上穿着的黑色老北京布鞋，愣在原地许久没敢迈步，这是穿越了？她往后一回头，外面汽车一辆接一辆地跑，看来是没有穿越的，她安下心来。
“嘿嘿，姑娘是初次造访寒舍吧？”年轻男人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挺亲切地笑了笑。
“……说人话。”
男人顺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个，我们店是个拍戏专用点，有戏的时候就一副古代‘悦来客栈’的样子，没戏的时候还是正儿八经的吃饭地方，上头二楼提供住房，你是要住宿还是吃饭？”
这里倒是挺稀奇的，褚茫茫看他一脸真诚，摸了摸自己饿扁了的胃，小声问：“饭菜贵不贵？”
“不贵，当然不贵！”男人从桌子上随手取过一本古雅的红色烫金菜单本翻了翻，一板一眼地念，“一个馒头两块，米饭三块，面条十块……”
“……”她算是明白了，风景区的东西都贵，“咳，我不买饭了。”说完正要走，又被男人拽了回来。
“天色不早，我给你便宜点，一碗面条八块怎么样？”
“……”
男人看着她艰涩的目光，犹豫了一会，伸出右手摆了个数目：“要不六块？”
“给我盛碗米饭吧。”褚茫茫不忍拒绝。
“好嘞！”男人一甩肩上的汗巾，吊着嗓子喊，“老板，来碗阳春面！”说着自行钻进了厨房里。
褚茫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