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图城中一个不算繁华的路段上,一间临街的商品挂满了红艳艳的布条,俨然一副新开张的模样,一个纤细的女子正站在店门口,看着店里唯一的员工阿松去点鞭炮。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起过后,那女主煞有其事地走到店子招牌的底下,右手激动地握着一根连着遮挡招牌红布的绳子。
“哗啦”一声,遮挡着招牌的红布应声而下,牌匾上金灿灿地写着四个字“云来火锅”,那女子高声宣布,“小店今日开业,承蒙各方照顾,开业前三日内一律八折酬宾!”然后就自顾自地带头鼓起了掌。
原来这个女子就是让逞望在天泓市几乎挖地三尺却还是毫无消息的云瓷。话说当日云瓷揣着自己的小金库顺利地来到了朔图城,百无聊赖的她决定找些事情打发时间,可是她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自己到底有什么一技之长,就在这个一筹莫展的时候,她想起来被云倩影压榨了半年廉价劳动力的时光,于是,一个想法瞬间冒上心头,对了,她可以开一家小店啊。
头脑发热的云瓷想到就做,她决定先得找一个铺位,于是四处询问之后,她敲定了现在这个租金不算贵,人流尚可的地段。在选铺的过程中,发生了两件小插曲,第一就是当她一家一家地看店面的时候,看到有个妇人拿着一只看着还没有断奶的小狗准备往河里面扔,看着那小狗圆滚滚的身体,骨碌碌的眼睛,煞是可爱,多管闲事的云瓷遂出面制止,“夫人,且慢,你这小狗是不要了的吗?”
“不要了,这狗吃饭凶,家里养不起,而且它卖相不好,送了也没有人要。”妇人的一番话说得颇为无奈。
“你卖给我好了。”孤独的云瓷看着这个不被世界接受的小狗,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你要的话,送你就好了,我刚刚都扔了三只了,放了它也算是积点阴德吧。”看来,这是一个本性善良的农妇。
“那可不行,在我们家乡的风俗里面,别人送的小狗都养不长的,多少钱都好,总是要买或者给个红包的。”云瓷想帮那妇人是真的,但云瓷此话也并非虚言,她却实是听说过这样的风俗。
最后云瓷给了一两银子那妇人,那妇人原本还不肯收的,是云瓷骗她说给的银子越多,那小狗能养得越好越长寿,那妇人才将信将疑地一边道谢,一边收下。
看着那毫无危险意识的土黄色小狗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下舌头,云瓷简直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掉了,小狗的毛松松软软的,让它看上去圆润得像条毛毛虫似的,“好,我以后就叫你虫虫好了。”很草率地云瓷给这条小狗取了一个很不符合它往后气质的名字。
同一天,“捡”了虫虫的云瓷还“捡”了一个名叫阿松的小二。
这个阿松虽然才十六七岁,但是却足足比云瓷还高半个头,云瓷看店面的时候看到大街上有个小伙子正一家一家地去询问是否请工,可见这个小伙子该是很需要工作的,而她正好也缺一个打下手的伙计,请他就好了,懒惰的云瓷一下子连招聘的功夫都省掉了。
“小兄弟,你是找工?”云瓷一副老板样子地询问。
“正是,姑娘有介绍?”那小伙子谨慎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还故作老成的女子。
“我店招工,你有没有兴趣?待遇从优。”没有什么经营概念和生意头脑的云瓷抛出这么一句。
“呃……贵店是?”小伙子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明白世途险恶,如果是赌坊妓寨之类三教九流的地方,他宁肯饿死。
“火锅店,过几天就开张了,你要乐意,明天开始入职,还能帮忙筹备开业事宜呢。”听着马上就能上班这就意味着不久就能有收入,小伙子不禁露出腼腆的笑容,乐呵呵地答应了。
等到他第二天上工的时候,他才有一种上错了贼船的感觉。他吃惊地问自称是掌柜的云瓷,“掌柜,你确定咱们过几天就开店?”要知道他们除了有两个劳动力跟一个空洞洞的店面之外,什么都没有啊。
“阿松,你真是少见多怪,我们今天买好桌椅餐具,收拾一下,明天在备上食材,后天不就能开业大吉了嘛。”云瓷很是胸有成竹,淡定极了。
“掌柜的,那些桌椅餐具的,很可能不是要订造的,一天可能赶不出来吧。”经阿松这么一说,云瓷觉得太有道理了,那个店面虽然不是太大,但是摆十来张桌子倒是要的,这仿佛一瓢冷水浇熄了她的满腔热情。
最后,云瓷的火锅店还是开成了,只不过在装修和摆设方面,就只能用独树一帜来形容了。
云瓷所有的装修果然在一天之内完成了,虽然那天她跟阿松几乎跑遍了城内每家木匠。
不大的门店被各式各样的屏风划分为了几个小包间,除了主厅有六张一致配套的桌椅外,其他小包厢里面都只有一个或两个桌子,对于这个明明是不伦不类的设计,荣升老板的云瓷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的店面设计装修别出心裁,包厢风格迥然,选择繁多,布局错落有致呢。
由于有云瓷那条三寸不烂之舌在这妖言惑众,第一天居然就有不少人光顾,一派门庭若市之景。
云瓷乐呵呵地坐在柜台上面抱着小狗等着有客人喊她结帐,可怜阿松却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他不单要带位、上茶、下单、端菜……连收市了都还没能停下来,得把碗洗了才行,阿松这才懂得为什么云瓷会那么慷慨地付他这么可观的薪酬了。
“云老板,你再请个小工吧,我一个人忙不过来!”终于结束了一天惨无人道的劳动压榨后,吃苦耐劳如阿松者,都忍不住抱怨。
其实云瓷想想也是,像云来居那样的店铺,都要她跟阿茶两个人来服侍店面上的客人,跟别说其他厨房的小工了。
“好吧,我明天就去招工。”看着阿松苦兮兮的脸,云瓷也觉得要是这么累死人不偿命地让他工作下去的话,英年早逝估计不是个问题。
招工很顺利,那招工的启示一贴出去半天都没有,就已经有一大波的人来咨询了,最后云瓷和阿松一致赞成聘请那个大概三十来岁手脚麻利的孙妈做小工,这样一来,杀鸡鸭鱼之类的工作跟洗碗就不需要阿松做了,阿松只要负责招待客人就行了。善良朴素的阿松觉得自己真是遇到个很好的老板啊,工作起来也越来越起劲,相对起来云瓷就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多请个人什么的,没有关系啦,赚了亏了什么的,也没有关系啦,老子现在有的是钱,就当个兴趣消磨一下时间而已,哈哈哈……
的确,她所带的小金库够她挥霍好长一段时间呢,等到时候待腻了,就会云来居或者去找夏销疏蹭饭,生活是多么的无忧无虑,没有压力,真好啊。
如果不是眼角一滴温热的泪堪堪滑落,云瓷或许就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诓骗自己的了。
果然,对于逞望的话,她还是很介意的。
云瓷掬了一捧清水写了把脸,试图把那一个欠揍的混蛋在脑海中甩开。
而那个传说中很欠揍的混蛋如今却忙做一团。
整整过了八天了,他发动全部势力在天泓市足足找了八天了,却丝毫没有那个他捧着手里怕冷着,含在嘴里怕融了的女人的消息。
九天前,夏销疏对他下最后通牒,说如果他不把宋漫淼交给他,他就哪怕毁约也在所不惜。逞望不是那种会弃卒求荣的人,就算夏销疏要毁约,他也有把握叫夏销疏后悔,但是,他一想到那个小女人现在跟在夏销疏身边,若夏销疏毁约离开,她估计是肯定会光明正大地趁机跟着离开的。
所以次日的场面就有些混乱了,逞望带着一众天石堂的人马挡住了夏销疏出城的一行人。
夏销疏得意地在马车内信步而出,待扫视了一圈还没有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的身影后,原本淡淡的微笑发成瘆人的冷笑。“既然逞兄没有带来在下要的人,不知此番举动意欲何为?”夏销疏桀骜不驯的俊颜上写满了嘲讽与蔑视。
“你是走是留,我不加干涉,但云瓷得留下。”逞望的这番话听得夏销疏一头雾水。
“我没有你要的人,你若不让行,就别怪我不守君子之道了。”夏销疏丝毫不欲与逞望多废话。
“没有?好,你让我搜过那马车,我就信!”逞望觉得云瓷肯定就在马车上,若是只有夏销疏的话,哪里需要那么大一辆马车呢。
夏销疏此行见不到宋漫淼本来心情就窝火的,如今又遇到逞望的故意挑衅,自然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范的,“你凭什么搜我的车,做梦!”
就在双方僵持着的时候,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骑着一匹马挡在了两人之间。
只见她动作纯熟地翻身下马,冲夏销疏喊了一句,“我愿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