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机场,我望着巨大的蓝色屏幕,想着七年前来到这里的种种,终于要回到那个我熟悉的城市了。
纽约现在是秋天,桦林里,枯叶纷纷落下,而我的思念也随着七年的落叶而淡化,不过,马上就会回去了,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
默默地收拾行李,看着一切熟悉的东西,心里微微感伤,忽然,我找到了照片,黄昏中,八个人坐在一棵巨大的树下,每个人都露出最真实的笑容,他看到过去的自己在傻笑,旁边那个小胖子的笑容不可一世,一个男生高高大大,笑容充满了阳光和希望,而另一个男生,笑容里带着一丝忧郁,四个女孩子笑得天真无邪,翻开背面,那行亲自写下的字,刺红了我的双眼。
方堃,景肖,张扬,慕榷,于馨亦,黄汶汶,楚楚,秦如琰,我们八个永远在一起。
泪水把字打得模糊了,我再次回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涯,那时候是那么纯洁,就是彼此斗嘴也会十分开心。
我看看时间表,还有半小时登机,便拿出了吉他,轻轻吟唱。
风韵云如画,枯叶铺满了枝桠。
再回首看一只昙花,那年清风拂华。
叹风雪卷沙,老树抽出了枝桠。
回首望断无尽繁华,夕阳跑赢老马。
江边执手采蒹葭,雁南归秋风萧暗哑。
扶着往事徒牵挂,梦外絮语不尽竹马。
梦落几季,花前横笛。
萦萦绕青衫何曾惜,北风急,心相系。
再也弹不出和弦,再也弹不出我们的那年。
其实人生就是一场一场的错过,一场一场的别离,我们无法阻止,只能任人生前行,因为我们不过是时间中最渺小的存在。我们总想走对每一步,但是我们终究走错了,我们只能继续错下去,错到万劫不复。
我轻轻吟诗。
篱畔秋酣一觉清,和云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慕庄生蝶,忆旧还寻陶令盟。
睡去依依随雁断,惊回故故恼蛰鸣。
醒时幽怨同谁诉,哀草寒烟无线情。(摘自红楼梦林黛玉菊梦)
我回到了那年,一层白色的光影笼罩着我,仿佛再次回到那个深秋,我只记得那年的方堃,那年的景肖,那年的张扬,那年的慕榷,那年的于馨亦,那年的楚楚,那年的黄汶汶,那年的秦如琰,早就消失在那场暴风雨中,我只记得过去的我们,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那些记忆我好想抹去,
却无法忘记。
黄叶枯,落清谷,千年的史书。
只等待你的赌注。
蒹葭苍苍记忆留恋的彷徨。
只有你陪我一起度过苍茫。
飞燕归,春风醉,杨柳依依。
只盼得你的忘记。
我坐在飞机上,脸贴着机窗,望着窗外的浮云,心里一阵阵叹息,终究,我们还是敌不过命运。不论是我还是我们都迷失在命运的长河里,找不到彼此,就像时间煮雨里唱的,这条路上的你我他,有谁迷路了吗。
我们全部都迷路了,找不到最初的方向了。
渐渐地做了一个梦,梦中我们还在一起,我记得,清澈的,纯洁的阳光穿透了树叶,洗亮了我们的心。我慢慢走着,记忆里还是那么天真无邪的笑颜。过去就像一幕幕电影一样放映着。
然后我走到了一条大河边上,黄昏柔和的阳光抚摸着我,远远的大树投下一片阴影,微风吹过草地,吹着我微笑的面庞,江水静静地流淌,江边被秦如琰称为蒹葭的野草绿的让人心清凉,而我的面前,是他们。
他们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我看到了2005年的方堃在那里笑着,面对着我,天真无邪。而别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在他的身后。那条河流带着我们的青春,冲向如火的夕阳,而我们依旧笑着,在晚霞和夕阳的燃烧中,青春,笑容消失殆尽,只剩下那蒹葭,轻轻摇曳,记载着我们的故事,记载着着青春中发生的一切,渐渐地流向永恒。
坐飞机,总是让人浮想联翩,浮云恍若一个梦幻的王国,千变万化。
与此同时,b市,景肖坐在江边的草地上,而楚楚依偎着他,说:“景肖,还在想方堃吗?”
景肖的黑发在空中轻轻飘着,说:“这么能不想呢,毕竟这么多年的友谊,我多么恨我自己把他赶走,现在七年过去了,我们大学都毕业了,而他还没有回来,我有时候想,他会过得怎么样,他幸不幸福,找到女朋友了没有。”
“不只是你,汶汶也在等着他回来,汶汶等了七年什么男生都不碰一下,只是为了方堃回来,我都有时候为她不值,方堃离开了,而她依然在回想着过去,方堃对他多么多么好。我是记得他们,记得高三的时候学校老师发现他们交往准备把汶汶带到教导处的时候方堃对她的保护,但是,方堃一离开就是七年,对不论是汶汶还是我们伤害都太大了。”楚楚叹息道,“我……唉,不说了。我还记得你当时的痛苦,记得你几夜几夜睡不着觉,就是想他,我都在想,方堃还记不记得咱们。”
景肖说:“是啊,不论他记不记得咱们,只要咱们记得他,记得有方堃,记得方堃对咱们的好就足够了,咱们只是怀念他,等他回来吧。”
楚楚顿了顿,答应了。
终于,我回到了久违的城市,看着于七年前完全不一样的风景,黯然失色。
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多少属于我的回忆了,然而秋色一如既往的萧瑟。而我早就不是原来的我了。
看着满目的景色,再次轻轻吟诗。
欲讯秋情众莫知,喃喃负手叩东篱。
孤标傲世皆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圃露庭霜何寂寞,鸿归蛩病可相思?
休言举世无谈者,解语何妨片语时。(摘自红楼梦林黛玉问菊。)
我想起书中那一句句古词名篇,不就是我们的生活吗,如此寂寞,令人黯然神伤。
我望着这久违的天空,再次想起,久违的,我们的友谊,我们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