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吃的心安理得了，边吃边盯着墨凌瞧，哼哧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我能一直跟着你么？”
墨凌抬眸，撞见那一汪清潭似的瞳仁。
见他不作声，小孩急了，眼睛睁的大大的，“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她大声保证道。
“你本身就是一个麻烦。”墨凌目无波澜道。
“……”
芙蓉刚咬了两口肉馅儿包子，听到这话，鼓鼓的腮帮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锲而不舍地诱导，“那我可以帮你跑腿啊，嗯……我还可以照顾你！如果你像我这样生病了，我也帮你找住的地方，给你弄好吃的，好不好？”
生病？
他永远都不会生病，也不需要别人的照顾。
不过，那孩子的话，听起来却莫名的温暖……
像似点点星火飞落在冰湖之上，虽然灼热的温度很快就熄灭消失，稍纵即逝，但并非从未存在。
他将卷文合起，一缕白芒闪过，那书卷就收进了他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内。
“吃完了么？”他问小孩。
芙蓉端起大碗，一仰头，呼哧呼哧地将剩下的白粥喝个干净，抹了把小嘴，连连点头，见墨凌往房门口走去，便赶紧跟上去，小脸笑的见牙不见眼，墨凌这是默许她跟着了。
两人下楼的时候，一个人也没瞧见，大堂内乌烟瘴气的，门窗投射进来的阳光像似一把劈开混沌的利剑，显得刺眼而突兀。
旧破的柜台内也没见着人，桌椅虽然都整齐，却是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芙蓉有些讶异，墨凌怎的找了这么一处地方休息？见他白衣胜雪，定是不喜脏乱的，她只顾着四处打量了，却忽略了墨凌眼底的寒意。
昨晚进来之时，这里分明不是这般光景的，拂晓之前还有人在，现在却是人走楼空，那些摆设用具仿佛一夜之间过了百年之久，早已陈腐不堪。
走出客栈，小孩的嘴巴张的更大了，望着外头荒草纷乱、乌瘴横布，满大街萧条荒芜的景象，她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朝墨凌身边挪去。
墨凌面不改色地走着，昨晚他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天色已暗，但也不至于连这地方是荒芜之地都看不见，之前分明是安静祥和的小镇，如今天色一亮却像似乱坟岗似的阴气重重。
芙蓉拽紧了他的衣袖，左顾右盼了会儿，仰头见墨凌神色冷峻，也乖觉地没有多问。
“嘶嘶嘶——”
周围蓦地传来隐隐的声音，像似某种软体动物在匍匐而行，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芙蓉的心跳也跟着加快，她忍不住伸手探到墨凌的衣袖下，抓住了他的手指头。
墨凌低头，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小孩的手很细、很小，冰凉凉的，他温厚的手掌可以轻易地将那只小手完全包裹起来，不过他并未那样做。
待那声音近在咫尺的时候，芙蓉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努力屏住呼吸，神色警惕地盯着周围一切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东西。
“轰！”的一声骤响。
小孩吓得猛地窜到墨凌身上，手脚并用地抱住他的腿，与此同时，墨凌抓着她的后衣领，两人瞬间便移动到了附近的房顶儿上，而他们之前所在的原地，已然塌陷成一方无底大洞！
芙蓉直呲牙，眼睛瞪的大大的，自己拍着小胸脯安抚着自己，一边对墨凌说，“还好你速度快，要不然我们就掉……”
话还没说完，芙蓉就瞧见那一方深不见底的洞口，竟然自行合拢的毫无痕迹，仿佛刚才出现的那洞口只是他们的幻觉。
“这……这这……”芙蓉才松开的手又抓紧了墨凌的衣服。
“有妖气。”
墨凌眸光凉凉地看向下方的长街，他只疑惑一点，他对妖气何其敏感，方圆百里之内，一丝一毫的妖气都逃不过他的神识，可重点是，他昨晚上到达这里的时候，分明感知不到任何妖气，还有昼夜景象差异甚大的小镇，分明清楚地告诉他，昨晚上他们所看到的、遇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刚才那黑洞也是妖怪弄的吧，这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都被妖怪吃掉了么？”
芙蓉探出小脑袋，也往下面看去，黑溜溜的眼睛转了几转，仰头问墨凌，“客栈里不是还有伙计么，我们去找他问问？”
小孩说的是拂晓之时给她送早点的伙计，可天亮的时候，他们并未在客栈内见到任何人。
整个镇子，别说是人了，连点牲口的气息都没有。
不过，回到之前的客栈确认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毕竟那伙计还是存在的，就算是藏起来，也不会一丝破绽都没有。
墨凌领着芙蓉的后衣领，身形一动，已然回到了他们之前落脚的客栈，芙蓉上前推开门，像似急着确认什么，“蹬蹬蹬”地跑上了楼。
不过很快，房间里就传来她的悲愤气绝地呼声，墨凌进去的时候，就瞧见那丫头趴在桌边，双眸难以置信地盯着桌上她没吃完的早点。
那桌上哪里还有什么白粥包子和小菜，分明就是破碗破盘子装着的乌黑不明的一坨东西，散发着腐臭的气息，芙蓉从腰间的布兜儿里掏出她走的时候塞的一个馒头，拿出来一看，竟也是黑乎乎的一坨，还渗着幽绿的粘液。
“呕……”
芙蓉一扬手就丢开了，爬在窗边就狂吐了起来，一想到她之前吃下的是那些恶心吧唧的东西，她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胃给抓出来洗干净了再塞回去！
正当她稍稍缓些的时候，视线却无意间落在窗外楼阁之下的一抹白影上。
那人着着银白的长衫，就立在客栈楼阁的对面，凄凄荒草之间，烟雾缭绕之上，恍若地府门前的索命幽魂，他定定地站在那里，冷不丁地抬头，猩红的瞳仁蓦地对上芙蓉好奇的视线，惊的芙蓉浑身一凉。
“墨凌……那里……那里有个人！”
芙蓉扭头对墨凌囔囔道，一边伸长了小手，指向下方的长街，可是回过头才发现，卧房里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墨凌的影子。
小丫头瞬间就惊悚了，赶紧再看向窗外楼阁下的白衣男子，却发现男子也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