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楚义军虽然失利,却为其他各股起义势力创造了有利条件,此时的华夏之地已是战火四起,烽烟遍地。
秦柯信马由缰,到处所见,均是残垣败壁,浮尸遍野,孤儿**路边啼哭,老弱病残家中**,晨不见炊烟之袅袅,暮不观灯火之煌煌。
秦柯眼观心受,悲叹不已。剑筝中的金策剑受乱世戾气所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是以秦柯更是频繁地弹奏钧天广乐,以化解金策剑之戾气。时日一久,且不说钧天广乐被秦柯弹得愈加娴熟,领悟愈加深刻,《备气三元经》彻地之境渐至圆满,只说金策剑在钧天广乐的频繁弹奏之下,竟然变得愈加安静。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金策剑接受戾气虽多,剑筝弹奏的钧天广乐之遏制之力也就更强。在钧天广乐的熏陶之下,渐渐地金策剑竟然隐隐散发出一股祥和之气来,秦柯心有所觉,不禁欢喜。
秦柯游走各地,但见百姓苦难之事,每每出手相助,略尽绵力。如此秋去春来,继而夏至,转眼已是秦二世
二年初夏之时。
咸阳甘泉宫内,秦二世胡亥慵懒地坐在龙椅之上,平台之下百官陈列。二世稚嫩的声音懒懒道:“阿房宫自开工以来,已有年余,然进展缓慢,朕心中忧急,不知各位爱卿可有良策?”
殿中文武百官方才闻皇帝急召,以为是商议山东叛乱之事,谁知皇帝竟然心系于此,尽皆面面相觑,无人答话。
赵高见状上前奏道:“臣有话说。”
二世见是赵高眉梢一喜道:“爱卿有何良策,但请说来。”
“阿房宫工程进展缓慢,实因人力不足所致,臣以为当再行征召五十万民夫,日夜赶造,一年之内当可大体竣工。”赵高道。
赵高话音刚落,丞相李斯终于忍耐不住,踏出一步,脸色铁青道:“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如今天下****,贼寇遍野,已成燎原之势,为今之计,应当停止阿房宫建造,蓄养民力,整肃军队,镇压叛乱为要。”
“丞相此话差矣,先前陈胜吴广之乱,已由章邯将军平息,如今天下一片康宁,哪有什么烽烟之象?”二世侃侃道。
“皇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陈胜吴广随除,奈何羽翼尚在,六国故地响应大泽乡之乱的贼寇已然成势,更有楚地项氏一族,泗水刘邦之众,均是不可小觑。如不早日镇压平复,他日终成大祸。”李斯反驳道。
赵高见状,慌忙插口道:“丞相言之凿凿,可有证据,本令看来却是丞相故意夸大其词,将蝼蚁比大象,恐怕是想以此为由,阻止皇上修建阿房宫吧?”
“赵高,你……”李斯气愤不已,转而对着二世道:“皇上,赵高不查时事,妄自攻奸,其心可诛啊。”
“好了,丞相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就照赵爱卿之意,征召民夫,使阿房宫早日完工。”二世道。
李斯见二世不听劝谏,心急似焚,忙又开口道:“皇上既然执意为此,那么臣恳请皇上,减少戍边兵卒及运输民夫,遣散回乡,恢复农耕,缓解民怨,民不怨而不乱,如此可绝叛乱贼寇煽乱民众之理由,对其釜底抽薪,则叛乱难举也。”
“修建长城,遣卒戍边,兴建阿房宫均是先帝所创,如今朕方继位,本欲继承先帝功业,成就美名,丞相何以屡屡劝阻于朕,到底其心何想?”二世对于李斯的纠缠开始恼怒了。
“既然此皆为先帝所为,那么赵高到处搜集奇花异草,珍奇异兽,供皇上为乐,这也是先帝所创吗?如此耗费钱财,倒不如用去体恤士兵,振奋士气,抵御贼寇为好。”李斯忧心国事,此时已经方寸微乱了。
不料赏花嗅草,弄禽戏兽这种在李斯眼中所谓的小事,却是二世心中的大事,见李斯竟然戳中自己痛处,二世顿时大怒,喝斥道:“大胆李斯,朕新继皇位,便是蜂盗四起,朕不怪你等镇压不力,你却来数落朕的不是。你身为两朝重臣,上无以报先帝,次不为朕尽忠,何德何能煌煌然立于庙堂,领袖群臣?”言罢狠狠瞪了一眼李斯,便拂袖而去。
赵高见状也是弯腰躬身地跟着二世离去。留下了殿中已是细汗津津的李斯及其余满面忧心的群臣。
甘泉宫中,丝竹声响,歌舞正欢,胡亥怀抱一名娇艳异常的女子,正在饮酒作乐,台阶之下坐着陪同的赵高。只见赵高一脸忧色,举酒不饮,唉声叹气。二世见状不悦道:“赵令为何唉声叹气,打扰朕的兴致,当真大煞风景。”
赵高闻言慌忙跪倒在地,哭声道:“皇上,恕罪啊,不是臣故意为此,实是心中忧虑,害怕朝不保夕啊!”
“哦,爱卿何出此言?你位列庙堂,谁会害你?”二世疑惑道。
“皇上有所不知,臣所惧怕者正是丞相大人。”赵高哭声道。
“丞相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你?”
“今天朝堂之上,丞相直言臣心当诛,皇上虽未怪罪微臣,但是微臣害怕丞相私下报复啊。”
“爱卿不必挂怀,有朕在,谁敢动你,你可是朕的老师啊,若是动了你,不就是打朕耳光吗?”
赵高闻言自是感激不尽,随即又小心翼翼道:“皇上可知李斯之子李由现任何处?”
“这个,朕不太清楚,爱卿却说那李由现在何处?”
“皇上执掌国器,此等小事不知也是正常,那李由现任三川郡守。”
“这与丞相欲要害你之事有何关联?”
“臣听闻,丞相之子李由执掌三川郡,而叛贼头领陈胜与丞相本是同乡,是以叛贼经由三川郡时,李由并不阻拦,反倒与其书信来往,坑瀣一气。”
“有此等事?你为何不早报朕知道?”
“由于暂无铁证,所以臣一直隐忍未报,若非皇上今日相问,臣是万万不敢说的。”
“既然如此,朕着令你,加速收集证据,一旦坐实,朕定教他李斯好看。”
“皇上不必心急,且听臣说,若是他们只是寻常书信来往也就罢了,只是臣猜测,只怕并非如此简单。臣以为天下蜂盗四起,贼寇横行,丞相大人是脱不了干系的。”
“继续说!”
“当年沙丘之谋,李斯乃是被时局所推,不得已而为之,现如今见皇上疏远与他,便怀恨在心,臣以为他是要借着贼寇之力动秦根基,颠覆庙堂,密谋篡位!”
“啪!”的一声,二世便将手中的酒杯摔在了地上,怒道:“李斯若果真如此,朕夷他三族!”
“皇上不要动怒,先请最细想想丞相今日有没有什么故意于皇上为难之处,若是有估计就是他野心将要暴露的征兆。”
二世细细想来,慢慢道出:“今日庙堂之中,他便如此顶撞于朕,还有前几日每次在朕赏析歌舞,饮宴正酣之时,那李斯便会前来奏事,打扰朕的兴致。”
“果真如此的话,那就是李斯在向皇上示威!”
二世听罢脸色阴寒,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七日之后,甘泉宫再次举行朝仪,二世开言便喝斥赵高道:“中车令赵高,前几****建议征召民夫,加快阿房宫的工程进度,如今七日已过,为何仍旧不见工程有丝毫进展?”
赵高闻言慌忙匍匐在地,惶恐道:“皇上息怒,臣有苦衷啊。”
“哼,你说说有何苦衷?”
“今日多下暴雨,路途难行,是以征召而来的民夫耽误了行程。”
“如你所说,那么还要多久方能到达?”
“估计,估计,还要一月有余?”
“什么?要这么久,你可还有补救应急之法?”
“有道是有,只是……。”
“有话直说。”
“臣以为可先用咸阳戍卫军队代替民夫,赶造工程。”
丞相李斯闻言大惊道:“赵高放肆,三十万护卫军乃我大秦根本,怎么能派去从事劳役,莫不要寒了将士之心。”
“丞相所言差矣,只是暂时代替,并非永久征用,丞相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吧?”
“赵高,你,你这是在行春冰虎尾之事,若是山东盗贼闯过函谷关,急切间谁来护卫咸阳?”
“函谷关此乃天下奇险,固若金汤,当年六国连横,尚不能入我关门一步,如今屑小群盗焉能破关而入?”
“中车令难道忘记陈胜吴广之事了么?他们又是如何逼近咸阳的?”
“好了,丞相不必多言,朕意已决,按照中车令之意行事,剥调咸阳戍卫军二十万修建阿房宫。”
“皇上三思,万万不可啊!”李斯焦急不堪。
“丞相你屡屡违朕之意,到底意欲何为?想要谋反吗?”二世怒斥李斯,之后大喊一声道:“来人呐,将丞相李斯收监,交付廷尉府审查。”
李斯见状也是愤怒了,他实在不忍大秦基业就此毁在胡亥和赵高手上,大声斥责二世道:“皇上整日声色犬马,不问政事,置天下黎民于不顾,置大秦基业于绝地,上何以对先帝,下何以安黎民,皇上若是再执迷不悟,大秦倾覆只在旦夕啊!”
“丞相大人竟敢诬蔑皇上,以下犯上,却是将人臣之忠置于何地啊?”赵高适时补上一句,并转头对着二世道:“臣以为,丞相藐视龙威,存有谋逆之心,其罪当诛!”
“准奏!”二世阴森森道。
殿中群臣看着李斯被押走,尽皆悚然动容,但均不敢直言劝谏,害怕触怒龙颜,惹祸上身。
七月流火,赵高经过周密的策划和布置,连编带造终于捏造好了李斯的罪名,二世昏庸,并不怀疑,看着罪状痛骂李斯一阵之后,便宣布了李斯命运的终结。
牢房之中的李斯,屡次上书不成,早已知晓自己必死无疑,也已敏锐地嗅到了秦朝灭亡的结局,对着空旷的牢房叹息道:“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赵高为佐,吾必见寇至咸阳,麋鹿游于朝也。”
七月流火,李斯被腰斩于市,夷三族。
自此秦帝国大厦的三大砥柱——精明强干的千古一帝秦始皇嬴政,忠贤勇智的帝国干城大将军蒙恬,总领朝政的盘盘大才丞相李斯均已陨落;二世胡亥,昏庸无道,横征暴敛,率土之滨,家无男丁,耕田荒废。正应了当日咸阳城童谣所唱的“三人将逝,禾苗当枯。”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