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青绿长衫、儒士装扮的瘦弱老者,看面貌已过半百,但精神极好,笑容可掬,行进间步履轻盈,衣角带风,想来必也不是柔弱无能的泛泛之辈。见他迎面而来,纳兰荨等人都执手行礼,恭敬道:“齐先生!”
见几位公子小姐皆沾染风尘,却精神很好,齐泽甚是高兴,笑道:“公子、小姐远行辛苦了。”
“先生,这位便是长歌。”纳兰萼并未过分客气,齐泽自小在岛上长大,为纳兰家服务超过四十年,在纳兰家颇受尊重,所以纳兰萼才会向他介绍烈火。
烈火会来的消息早已经传到岛上,所以齐泽并不十分意外,只是听到这个名字时依旧激动伤怀,当年这岛上只有一个纳兰端瑶,自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这万千宠爱,也有他的一分。
“长歌小姐……”齐泽激动行礼,烈火忙躬身去扶,从纳兰荨几人的态度中可以看出他地位不低,这礼她可不能轻易受了。
“先生不必多礼,长歌人小不懂事,日后必有劳烦先生的地方,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小姐说的哪里话,齐泽本就是纳兰家的下人,服侍小姐是理所应当的事。”
“先生您也太客气了,长歌年纪尚轻,可不敢受您这大礼。”纳兰萼笑道,又言道:“爷爷现在可在宸天殿?”
提起纳兰殷齐泽也无奈笑道:“现在他们都在戮台呢,十五爷又在挑战家主了。”
“真的啊!”一听到齐泽说这话,纳兰荁、纳兰芮顿时两眼放光,纳兰芮更是一把拉起烈火的手就往台阶上跑,边跑边喊道:“长歌姐姐,我们快点,晚了就没热闹看了。”
烈火被他拉得莫名其妙的,却也大概听明白怎么回事了,便与纳兰芮一马当先,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台阶,身后几人听得这般大事也都异常兴奋,不甘落后的都争相跑了上去,数百级台阶在几人脚下如履平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齐齐跳来了上来。
戮台所在是景幻岛最高峰顶,像是把山峰从中削去一般,占地广阔,四周围了一圈精雕白色石柱围栏,正北方竖一座与御剑谷一般无二的铸剑台,只是剑雕不再是价值连城的高山白玉石,而是名贵的云冈青石。铸剑台下,此时已经围满了人,大家或站或坐,没个章法,只是目光都集中在戮台正中两道形若游龙的白影上。
“小芮,这是怎么回事?”
没头没脑地被拽上来,烈火只能猜个大概,此刻见场中两道身影你来我往,招招精妙,竟也移不开眼睛。
“长歌姐姐你不知道了吧,我们十五个叔伯有十四个都离开景幻岛出去闯荡了,十五叔也一直想离岛,可三爷爷不允许,说是得先胜过他才行,可三爷爷武功绝世,十五叔这辈子也别想离岛了。”
“哦?为什么要留他在岛上?”
听他俩聊,剩下几人也围了过来,只听纳兰荨答道:“蓝河城不大,却也需要个主事的人,爷爷年纪大了,把一应事务推给十五叔,他才可落得清闲。”
“那为何偏偏是十五舅舅呢?”
“哈哈,谁让他最小呢,十五叔也不是没想过偷跑出去,可还没跑出珊瑚海,他的十四个好哥哥就四面八方围上来,把他捆好送回来了。”纳兰萼言语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听了这话的纳兰家别的孩子也都是这样一副表情,烈火不由为被虐待着的十五舅舅默哀,真是可怜了。
因为场中的打斗实在太精彩,观战的众人没有谁意识到烈火几人的到来,到是场中打得正欢的纳兰殷一眼瞥见烈火,心头大喜,便没心思再和纳兰世琦这小子纠缠,当下手中变招,原本藏着的两成功力全部使出,纳兰世琦正暗喜着终于能和家主斗个旗鼓相当,怎料对手招式突变,一个空当,胸前就结结实实地受了一脚,摔倒在地,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纳兰殷看都懒得看他,一转身原本严肃冷峻的脸瞬间笑开花一般。纳兰殷年近古稀却是鹤发童颜,神采奕奕的模样,一袭白衣飘飘似风流神仙,眼睛深邃明亮,面色因剧烈打斗而红润异常,此时见到烈火心头大喜,眉目笑开,是个精神矍铄,风采依旧的老人。
“三爷爷!”纳兰芮、纳兰荁率先迎上去,他们年纪小,又在纳兰殷身边长大,遂自小与他亲近,也不怕他,纳兰荨、纳兰萼已经成年自然不会像他们一般娇黏,而是恭敬行礼,纳兰殷却略过他们,眼神直直落在烈火身上,纳兰荨几人相视一笑,自觉把烈火让出来,烈火心头情绪涌动,纳兰荨、纳兰萼都已经与她说过外公是什么样子,但此刻见了,才发现,原来言语根本无法形容外公的风采。
跪、拜,对外公,烈火发自内心的敬爱。
“不孝女烈火,拜见外公。”她是烈火,琼庭的烈火,这一点,无法改变。
烈火伏拜在地,红衣如一团赤焰,燃进纳兰殷的眼睛,他伸手的把她扶起来,满心疼惜,“好孩子……”
这一幕,让台上所有人有些恍惚,这“烈火”是谁?
纳兰世琦被纳兰殷一脚踹到背后,揉着屁股爬起来时只能看见纳兰殷的背影,至于烈火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听闻“外公”两个字,心头一动,难道是……
顾不得疼疾步走上来,看见纳兰荨,心中的猜测越来越清晰,表情越来越惊喜,直到看到烈火,才满眼期待道:“三伯,她是?”
“哈哈,她是长歌!”
纳兰殷说这话时,每一个字都有铿锵有力,异常骄傲,然而烈火依然能感受到那其中久别的愁绪,再见的欣慰,外公,果然是一个值得期待的人。
“长歌”一出,当即引来一片轰动。景幻岛上纳兰端瑶与长歌并不是什么忌讳,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长歌的存在,而老一辈人因为对端瑶的溺爱,此时见烈火自是疼爱有加,小一辈人总是听闻父辈祖辈对端瑶姑姑念念不忘,见烈火时更多的则是好奇,不过不管是何种心思,烈火的出现,都值得一众人欣喜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