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爹让你说的?”烈火的声音冷成一柱冰凌,直戳进子珩的心。
“不是……我……我只是……”子珩一时着急,竟都语无伦次了。
见他这惊慌的样子,烈火冷眼滑过,目光再次沉入黑海,道:“子珩,琼庭已经对不起纳兰家一次,若你们还有这样的念头,别怪我翻脸无情。”
烈火这话真是冷透了心,子珩自觉说错了话,才低头道:“我知道了……”
说完这些,两人都有些疲倦,而那一夜,姐弟二人都彻夜无眠。
烈火已经把刀给了子珩,子珩拿在手里,只觉得这刀无比沉重,闪烁着的光芒也无比刺眼,子珩想把重明还给烈火,烈火却没有收,只说他的处境危险得多,留着防身。
而烈火,一整晚目不转睛的看着床前的烛光,光影袅袅,火苗偶尔跳动时,烈火的心就漏掉一拍。红烛刺目,遇火化泪,啪一下掉下来,有粘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是融化的时候比较疼,还是掉落的时候比较疼。一整晚,烈火看着红烛一点点融尽,东方天明之时,一股晨风从窗外吹来,轻轻一下,颤巍的烛火转瞬湮灭成烟,烈火心头一紧,一把掀开被子弹坐起来,捂住胸口喘起粗气,她不知道怎么了,这一下,竟钻心的疼。
“小姐?”
江碧染推开门就看到这一幕,魂顿时被吓飞一半,立马扑到烈火床前,只见烈火发丝凌乱,脸色苍白,手紧紧捂着胸口,表情非常痛苦。
“小姐……”看她这样子,江碧染担心不已。
见江碧染一脸担忧,烈火缓了缓,长舒了几口气,才摆手道:“我没事……”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江碧染焦急开口,烈火却不答,道:“子珩起来了吗?”
“起来了,听雪儿说,他们要走了。”
“嗯。”烈火点点头,此时她已经平静下来,由着江碧染把她扶起来,冷淡道:“他回去,我不放心,你和他们一起,要照顾好他。”
“小姐,那您呢?”
烈火笑笑,道:“我这里还有碧浅照顾我,再说,在纳兰家,我受不了什么委屈的。”
“可是……”
“不用可是了,你知道我心疼子珩,别让他受什么委屈。”
烈火主意已定,任江碧染如何请求也不会再有改变,江碧染只好去收拾东西,同子珩一起回程。
没过多久,子珩就来拜别她,两人一起去见纳兰殷,向他告辞,烈火才把子珩送往海口。
“呵……昨日才送了秦老头,今天又来送你。”烈火负手望着宽广的海面,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子珩跟在她身后,一夜没睡,他的精神也不是很好。
“姐姐,本土现在波谲云诡,动荡不安,你就安心留在这里,什么时候事情稳定了,我来接你。”
“你把我当什么人?”烈火的声音依旧很冷,子珩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只听烈火继续说道:“我是琼庭大小姐,是你姐姐,我能看着你们在危局里浮沉,自己躲在这里苟且偷生吗?”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好不容易来,纳兰家主也一定不想你走,我……”
子珩越发词不达意,急躁起来,烈火回头,看着他眼里的焦急,不由笑了出来,道:“你放心,我知道你们准备的时间不短,也知道我该什么时候回去。”
烈火笑言,子珩没有丝毫轻松,他努力平静着心情,姐姐那么疼惜他,可他竟还想着算计她,每每想到这里,他就羞愧得不能自已,他就再无颜面面对姐姐。
“子珩,这次你回去,就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轻松自在,我不能再时时护着你,你自己小心。”
到了此时,烈火还在以他为先,子珩心头不是滋味,再说话时,已经哽咽了,“姐姐,我知道……”
见子珩一脸做错事的样子站在她面前,烈火又是心疼又是想笑,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她的,难道她已经脆弱到听到一点点内幕就会崩溃吗?
还想再说什么,只见纳兰荨和纳兰萼走了过来,纳兰荨开口道:“你放心吧,我会把你弟弟安全送回去的。”
明里纳兰殷命纳兰荨把子珩安全送回琼庭,实际上是为了让他带祐宁剑过去,不过既然他们不说,烈火也就装作不知道罢了。
“纳兰荨,我弟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烈火疾言厉色,说得好像子珩才是她的血脉亲人一般。
“是是,火大小姐有命,小的莫敢不从!”纳兰荨抱拳领命,十分忠诚的样子,他十分了解烈火,自然不会与她计较什么。
“好了,时候不早了,他们该走了。”纳兰萼站到烈火身边,暖声开口,见烈火如此不舍,其实她心中也颇为不安,不过别无他法,只能等子珩走后慢慢劝慰了。
闻言,烈火笑着点头,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她从不强求,只是,每每遇到这个事实,她的心就会被撕裂,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管伤口是大是小,是不是鲜血淋漓,她都有本事独自愈合,而且是真的愈合,结起硬实的伤疤,就不用再披戴盔甲。
“姐姐,我走了。”子珩行礼拜别,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登船离开,已经没什么要说的了,说得越多,不过是徒增离别愁绪罢了。
烈火也不再说话,纳兰荨、江碧染、苏雪儿依次向她行礼拜别才上船去,她也没有再看,船一起航,她便回头,道:“萼姐,我们回去吧。”
若他们之中有人回头,大家也都不用再看对方眼中的眷恋了。
她这反应让纳兰萼有些错愕,道:“不再看看他们?”
烈火笑笑,边走边说,道:“再看又有什么用,他们还是要走的。”
“呵呵,你这想法还挺别致。”
“也没什么不对的……”
“那倒是,回去吧,爷爷还在等着传授你纳兰家的绝学呢。”
……
晨光明媚而柔和,撒在一片湛蓝的海面,白帆渐渐消失,人影也渐渐隐没在绿林中,离别情仇被海风一吹,海浪便卷进大海,四散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