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道这里,即便是纳兰若也不能平静。他素知朝堂这些人外表光鲜,背地里一个比一个心狠肮脏,却也想不到江南王会把一个十七岁的姑娘送到军营当军妓!军营里的兵平日困在营中,无处宣泄,日常训练量又大,一旦释放便如洪水猛兽一般,岂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承受得了的……
“自从被送入军营,我妹妹每日过的都是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她不能逃,她不能死,她每日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些畜生知道她是死囚,对她更没有半点怜悯,只把她当做发泄欲望的工具,对她的告饶完全不为所动,我找到她时,她一丝不挂,目光涣散躺在污秽不堪的床上,那时候正是最冷的时候,可再怎么冷也冷不过她的心。那时她浑身满是淤青,下半身还有血迹,我看见时恨不得冲出去一剑斩了那些畜生。”
卫敏话说得越来越激动,眼睛的恨意越来越浓烈,就像要蚀人一般,浑身不停颤抖,好像她所说的全在她眼前。
“我妹妹看见只问了我一句话,她问我,‘书锦和娘在哪里?’我告诉她他们早已经惨死牢狱,她听到了这话,就像解脱了一般,她笑着……她笑着跟我说,‘姐,我终于可以去死了,姐,我没有力气了,你帮帮我好不好……’”
说到这里,卫敏已经泣不成声,纳兰若看了,也难受至极,仿佛能看到她妹妹那惨白的笑容一般,心里不是滋味。
“卫姑娘,你不用再说了,我答应你,有朝一日,纳兰苒落在我手里,我必定会把他交给你。”
纳兰若终于开口,卫敏已经反应不过来,她现在全身都被悲痛和仇恨填满,纳兰若的话让她如何也抑制不住此时的情绪,半晌之后,她才再次俯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抬头,嘴里全是感谢,心里全是仇恨,“纳兰苒,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纳兰若看着她的影子,开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又感觉到这夜风太冷,才道:“雨宗你是回不去了,我会去跟皇姐说,让你以后都跟着我。”
说完,纳兰若便移步离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可能是因为她的故事太过悲痛,也可能是因为她是这里唯一一个与其他人都不一样的人。
“叩谢殿下……”
对着纳兰若的背影,卫敏叩首行礼,终于,她可以开始她的复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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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天下的波谲云诡一无所知,此时烈火一行人已经进去禹州,穿过禹州便是南海,景幻岛便在茫茫南海之中。
“明天便能到达务城,到时候我就不跟你们去了。”
是夜,烈火与宁浮生并坐在客栈小院中,头顶,漆黑天幕,偶见一两颗星,天幕下,是惜别之人。
“浮生,其实,我好想你和我们一起去。”烈火紧了紧两人交叉相握的手,她不知道宁浮生此时上岛合不合适,所有也不强求,但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她依旧十分不舍。
“我又何尝不想,只是琼庭与纳兰家关系微妙,贸然前去,终究不妥。”
“我明白,那子珩就交给你了……”
按照火梵天的安排,子珩会比她先回来,到时他的安危,就要靠宁浮生了。
“保护少主原本就是我职责所在,放心,我会安全把他送回去的。”
“呵……”烈火一笑,转头看向宁浮生,见他现在的目光投放在天上,也跟着往天上看,只是漆黑一片,笑道:“月亮都被乌云挡住了。”
“不管有多少乌云遮挡,月亮就是月亮,它终究会回到你的视线,不管圆缺,它都是独一无二的。”
宁浮生的声音有些低低沉沉的,烈火听了,莫名有些难过。
“浮生,为什么这一次出来我总有些不好的感觉。”她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似漫不经心地把话说出来。
宁浮生听了,愣了愣,才答道:“你是不是马上要出海,所以有些紧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你的亲人,肯定不会为难你,而且还有子珩和纳兰荨陪着你,不会有什么事的。”
而烈火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话,又像自言自语道:“你说,我救纳兰若是不是救错了?”
一路上,烈火总在想一些问题,原本她以为救纳兰若只是一件小事,却不曾想事情会闹大,以现在琼庭和江南王的关系,她或许真的做错了。
不过这话却让宁浮生一惊,道:“你别想多了,有没有你,事情都会发展到这一步,朝廷的事太复杂,但是与你无关。”
“可是与琼庭有关不是吗?”
“烈火……”见她有些激动,宁浮生不得不出言打断,道:“宫主会做这个选择自有他的考量,至于后果他肯定也考虑到了,我们既然选择了,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不过这些离你都有太远,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去见你外公,二十年了,你不是就等着这一天吗?”
“可是……”
“不用再可是了……”宁浮生伸手去揽住她的肩,柔声安慰道:“琼庭已经存在了四百年,不管外界如何变化,琼庭始终是琼庭,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呵,你们总是这样宠着我……”
烈火笑笑,话语中说不清是玩笑还是失落,见她终于笑开,宁浮生却渐渐安心,笑道:“你是琼庭大小姐,我们不宠你宠谁?”
两人本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子珩却跑了出来,生生把美好的气氛给破坏了。
“姐姐,纳兰大哥说让我们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若是还缺什么,明日好在务城置齐,若是到了海上,可就没有办法了。”
一提到即将出海,子珩就兴奋得不能自已,远远就喊着过来,走进了,见宁浮生也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宁大哥也在?宁大哥,劳烦你在务城等我几天,我去去就回。”
“少主言重了。”
宁浮生笑答,子珩便拉起烈火就走,只留宁浮生一人看着烈火的背影越走越远,笑容却僵在脸上,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