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不过一刹那,却让安素雪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前世的繁华盛世,歌舞升平、烟花漫天,欢声笑语似乎就在耳边一般。
“素雪,这辈子,朕都会捧你在手心..”想起那张深情的脸庞,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是什么样的情和爱能让人迷失了心智?
有些话说的明明那么假,有的心明明那么凉薄,有的人明明那么无情,为什么她却去想去那话是发自肺腑,那心只对着自己火热,那人是对自己有情的?
“大小姐!”安胜的声音把她一下子拉回现实,她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的凉意,把怀中的小狼用一只手臂抱好,腾出一只手胡乱的在脸上一抹,便将泪水全都抹了个干干净净。
安胜自然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泪水,却也不说破。毕竟女孩子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流下眼泪的,估摸着大小姐也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触景生情了。
在他心里,眼前这位,不过就是九岁的弱小,哭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等等,就在这里处理了吧,带回去,会吓到人的。”安素雪定了定神,看到那边几个年轻男子正在把狼的尸首装车,立刻出声制止道。
拉回去从哪儿处理?放着这么空旷通风的场地不用,回去处理?别说其他人了,就她院子里的两个女人就要吓死了。
男人们想想确实也是,就又从车上把狼卸下来,好在人多,这样的活儿倒也不是什么受累的事情。
处理尸体这样的事情,安素雪觉得他们应该也会比她清楚,就算没亲自猎过狼,可扒皮拆骨这事情也不是什么难事的。
于是在安胜的安排下,她就坐到了一旁的大石头上,抱着狼崽子看眼前这些人忙活着。
抬头看看天,她叹了口气,这样好的夜色,简直就是被浪费了!
本来正对着安素雪剥皮的男子们,很自觉地就把后背给了她,挡住了她的视线。尽管知道大小姐胆子大,但是毕竟是小女孩儿不是吗?能少见一些血,就少见一些吧。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天也开始蒙蒙亮了,这趟夜行,在安素雪看来,不虚此行。
想想这也许就是她在这里的第一桶金,她的心里着实的开心了不少,只不过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而已。
等回到院落,冯婆子和玲珑还在睡梦之中,她微微叹气:自己让人宰了,她们估计都醒不过来,太没安全感了。
大概身后的安胜也是这种感觉,站在那里叹了一口气,尽管声音不大,却让她听得很真切。
狼皮,安胜让他们找了最好的皮毛硝制好手做处理,肉在安素雪坚持之下送到了这院子的小后院中,那个地方只有穿过安素雪卧房才能过去,很是隐秘。
狼骨一部分去做了清理,一部分泡在黄酒当中,尽管虎骨很是抢手,但是并不代表着狼的就不值钱了,更别说是数量这么多了。
安胜叫来的都是他的兄弟和亲信,所以根本不怕今晚的事情被泄露出去,所以安素雪和他也就打算当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看看怀中还在安稳的睡着的小狼,安素雪好一阵头大,这几个小家伙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去世了,这样也好,省的难受了!
不去管其他,她走进房内,把门关上,轻轻地把怀里的小动物放到床上。
玲珑在这个院子里有自己的一间房间,安素雪并不习惯让丫鬟睡在自己卧房里,本来她还在担心,怕玲珑起什么歹心,在睡梦中杀了自己。
现在想想,当初是自己想多了,就这睡眠质量,能爬起来杀了她实属不易。
不过这样也好,太过于神经敏感的人,她更觉得不安全。
拿过棉帕子,她小心的帮着三个小家伙擦拭起身体来,不多时,那身上的血腥味就已经所剩无几了,她又拿了棉布的衣服把它们包裹好推到了一边,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睡下了。
这一夜的战斗让她的身体透支到了一定程度,浑身的肌肉都是酸疼的,果然这幅身体,糟透了。
躺在房顶上的安胜,听到房间再没有其他声音了,又等了片刻,一个提气,越过几处房顶,闪挪腾跳了好一番,就在一处院落内停了下来。
不等他出声,院子的大门便打开,走进院子,他对着黑暗中问了句:“主子呢?”
那人伸出手指给他指了个方向,并没有说话。
他头皮一阵发麻,却并没有别的异状,径直过去。
“主子等你很久了。”房门外,负责守门的高壮男子开口说的话听不出任何意味,却也透露出很多讯息,安胜点点头推门而入。
原本在房内弹奏古琴的绝色女子,在看到他进来之后,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一曲凄婉的乐曲,仿佛声声泣、慢慢歌,让他也不得不夸赞,这女子的琴技实属上佳。
八仙桌上的夜明珠,即使被纱罩笼罩,也并没有掩去它自身的光华,流泻出明媚的光芒,照的一室光辉。
一曲终了,珍珠帘后一只纤细的手掌微微冲着这边挥了挥,女子站起身,抱着琴往外走去。
听到房门再度关闭的声音,安胜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自己一会儿要面对的是什么。
一时无声,寂静得让人发慌。
“今儿有什么新鲜事儿吗?”在安胜第四次咽唾沫的时候,帘后终于传出了声音来。
那声音如同一汪清泉,温润动听;又似掉落在瓷盘上的珍珠一般,在人心上砸出一片涟漪。
只是他很清楚,这样的声音却有个不太好说话的主人。
隔着帘子,他看到那双洁白的手,一只正托着一套宝蓝色的曜变盏,另一只用盖子轻轻地在茶盏之上拨动着盏内的汤水,那一碟一盏一盖的外形本就尤为端庄,在这样的动作之下,更显出一分华贵之气来。
茶盏外壁的釉上散布浓淡不一、大小不等的琉璃色斑点,在这夜明珠的光照之下,釉斑折射出晕状光斑,似真似幻,令人生惊艳之叹。
要知道这种变化本是偶然出现,始料未及的,非窑工人力可为,因此,其成品极为罕见。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么华丽的东西会飞到自己的头上。
他知道主子能问了话,就是已经知道事情的发展经过,于是也没有隐瞒,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屋内的气氛似乎带上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感觉,他却无法想清楚。
“狼崽?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屋内人说完话,哈哈笑了两声,安胜好一阵揪心。
这有意思,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呢?他颇为苦恼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讲头埋得低低的,不去看上边的表情。
“叮!”那套上好的茶具就被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珠帘的声音,稀里哗啦的响了起来,还没等他抬头,一双黑色缎面绣着姿色云纹的厚底靴子便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回去吧,做好你的本分。”这话让他听了好一阵冷汗,他忙单膝跪下,高声说道:“属下遵命。”
安素雪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辰时。其实倒也不是她想醒来,而是被软软温温的舌头舔醒的。
这三个小狼崽终于感觉到饿了,所以才会一齐把安素雪弄醒。
要知道,动物是会把第一眼看到的动物当成自己的母亲的,这房间里只有安素雪一人,昨晚尽管擦拭得再干净,她还是沾染了一丝狼的血液和味道,所以这三个小家伙睁眼对视之后,立刻将她辨识成为自己的母亲了,自动、自发、自觉。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三张放大的萌脸,吐着舌头正睁着大大的眼睛蠢萌蠢萌的盯着她看了。
昨晚夜色之下她看不清也来不及看它们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这白日里的阳光透过窗纸撒进她的房间中,足够她把三只小狼看个清清楚楚。
这三只狼崽,通体雪白,只有眉心留有一道类似于雷电形状的青色毛,两只眼睛是雪白的,另一只眼睛是金黄色的,眼周围的一圈毛是深黑色的,就好像画了眼线一样。
好吧,她承认,这三只小狼崽好看到了极点,要说昨晚她还犹豫了一番要不要留下它们,那么现在,就是谁也抢不走的状况了!
她坐起来,抓抓自己的头发,开始和小狼大眼瞪小眼起来。
一开始小狼还坐在那里,到后来就是歪歪斜斜的往她身上拱去,寻求温暖..和食物..
看到这情形,她冲着房门外喊道:“玲珑,去帮我寻些新鲜的羊奶,越多越好!对了,喊上安胜和你一起去。”
听到外边的回应,她不再说话,又用手从自己身上扯下正努力攀爬着的小狼们,拿过之前裹它们的棉布衣裳,再度将它们都按了进去。
“闭眼,睡觉!一会儿醒了就有好吃的!”她说完,三只小狼倒是好像听懂了一般,歪歪头,就不再挣扎,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开始微微的打起了瞌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