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安心眉目一黯。
打斗的正起劲的风扬和心宿感受到了这边不寻常的气氛,立即停了手,目光夹杂着忧心看着玉华和安心。
玉华又是一叹,听在安心耳内,更觉得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我要的,只是你。”玉华松开覆盖着安心双眼的手,紧紧搂住她的身子,认真道,“玉王府世代忠良是不假,我不能违背祖训倾覆东凌江山,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拼死为他守护。”
安心从他怀里钻出来,看着玉华,心思一动。
“你和东凌,当然是你重要。”玉华又道,“但玉王府为皇室效忠,世世代代为东凌帝马首是瞻,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儿,我若反了皇上,不但师出无名,还会被人指责忘恩负义。”
“所以呢?”安心目光沉沉。
“所以我只会做一名旁观者。”玉华抿了抿唇,看着安心,轻柔道,“如果我不是玉王府的世子,莫说东凌,就算是天下,我也愿博红颜一笑。”
“我所求的只是与你比翼双飞的栖身之所,不管是天下安宁,还是硝烟四起,都和我没有关系。”玉华定定的看着安心又道,“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一知半解。”安心吐出四个字,其实她是明白的,但玉华故意说的模糊,她也就装听不懂了。
“你这女人……”玉华磨牙,猛地一拉安心的手腕,将她的身子牢牢的捆在怀里。
“我这女人怎么了?”安心嘴角扯了扯,凉凉道。
“真是会折磨爷。”玉华闷闷的道。
“没人能比你重要。”玉华突然推开安心,骨节修长的手扣着安心的肩膀,凝视着她的小脸,语气不容置疑,“你只要记得这一点就好。”
安心感觉到他眸内的坚定,心中的郁郁忽然一扫而空,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点头,“好,我会记得。”
看着眼前的笑颜如花,玉华心底松了一口气,这个女人钻牛角尖的毛病可算是好了,他真怕,她又会想不通,和他闹别扭。
他很清楚,安心认起死理来,绝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安心的手臂圈着玉华的腰身,垂下眼帘,任思绪飘扬在九天之外。
他求的是与她相依相守的一席之地,而她想的也只是在一片海阔天空,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只要能和他携手并肩,看尽日出日落,那就是她向往的海阔天空。
“爷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玉华气恼的抬手在安心刚挽好的发髻上狠狠的揉了几下,整齐完好的发髻顿时乱糟糟的不堪入目。
“除了脑浆还能有什么?没文化真可怕。”安心白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跟鸡窝一样乱蓬蓬的头发,抱怨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又乱了。”
“反正是爷给你绾,乱了就乱了。”玉华神色略带委屈,一双凤眸内水光泛滥,波光粼粼,雾气冉冉,看着安心,小声道,“你能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爷?”
安心坐回石头上,抬头注视着玉华,眉头轻皱,叹气道,“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太过提防老皇帝了,玉王府总归是世袭王室,代代忠臣,乐正夕和月弦为了祖上传下来的使命,别说性命了,连节操都奉献给老皇帝了。”
“节操?”玉华眨眨眼。
“节操字义为气节操守,是做人的标准,是检验灵魂的试金石。”安心解释道,“月弦为天下第二公子,被百姓景仰,可他为了老皇帝,能恬不知耻到那般的程度,你说,他是不是连节操都没了?”
“被祖辈沿袭的条条框框所累。”玉华总结道,“人的性格使然,月弦和我不同,我父王和母妃早逝,从未有人教过我必须要遵从祖训,那些根深蒂固的戒条并未深入在我心里,能完成最好,背弃也无所谓。”
安心看着他脸上的淡漠之色,二十年的时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期间是躺在病榻上艰难度日的,后来,他的旧疾痊愈,玉王爷却也撒手人寰,她很难想象,一个小小的孩子,孤独撑起偌大的王府是怎样一种苍凉的心境。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格外的珍惜。
安心转身抱住玉华,声音像含了一汪春水,柔柔暖暖,“你还有我。”
闻言,玉华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如玉的手轻柔的抚过她的眉眼,指尖带着眷恋轻轻的描绘着她的五官轮廓,小心翼翼,如爱惜的稀世珍宝,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嗯,只有你。”
是啊,她有爱她疼她的娘亲和爹爹,有护她让她的哥哥,而玉华,除了她,再无别人。
心狠狠的揪了起来,她刚才实在不该发怒,更不该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玉华看起来张扬肆意,运筹帷幄,但只有她知道,他其实内心也有自己的脆弱,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她有,玉华亦是。
只是她的脆弱都悉数交给他来承担,而他的软弱却避而不谈,压抑在心底,独自承受。
她质问玉华时,她钻牛角不肯回头时,她一意孤行时,谁人又能体会到他那时的痛,老皇帝毕竟是他发誓要效忠的对象。
以他的天资聪颖,如何能屡屡处在被动之下?只是他不想而已,若不是因为她而被迫无奈,她想他从来不会反抗老皇帝的旨意。
安心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这一刻,她形容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鼻子酸的厉害,心中五味掺杂。
“别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玉华顿时心疼,蹙眉看着安心,轻声道。
“你才难看。”安心拿手捶他,下落的力道却轻的能忽略不计,将玉华紧紧抱住,闻着他身上的玉兰香,心是前所未有的踏实,暗暗下了一个决定,玉华能为她,抛弃世袭的王府和老祖宗传下的使命,那她为什么不能为了他,事事退让一步呢?大不了以后见到老皇帝,她退避三舍好了。
自古情义不能两全,但她也不愿玉华因为她成为不忠不孝的人,她的男人,该顶天立地,问心无愧,于家,于国,于她,都能做到各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