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橙去的地方,是一家百货商场,那边正在聘服务员,千橙想试试看。
百货商场的主管接见了她,看得出来,虽然是在民国年间,歌舞升平的大上海就是不一般,连百货商场里的业种都是一应齐全,从服装到化妆品,不一不全。
主管问她,有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千橙摇头说,没有。不过,她的化妆技巧还不错,把这项技能扩大了些。又说自己是留洋回来的,只是一时在家里闷得慌,所以特地来这里兼一份差事,不过,绝对会好好做的。
主管一听她是留洋回来的,问她外语水平如何。
千橙说,日语,英语都会一些。
主管只当自己挖到宝了,当即就让她留在化妆品柜试用一段时间,今天就上班。
千橙想着总要打个电话告诉凌遇白一声,免得他担心,可看着手里握着的永远也不会再响的手机,又是一声叹息。这是在民国时代唯一的一部手机了,却无法拨任何一个号码,真是悲催。
第一天上班自然也不好意思问百货公司这边要电话,只能好好的上着班,期望着凌遇白晚上会自己找过来,不然,这里营业到晚上的八点多,估计连黄包车都没有了。
第一天上班就接待了一位日本的女孩子,穿着洋装,说的中文不太流利,又是一个人出来的,整个商场的服务员都不知道如何接待,幸好千橙略通日语,磕磕碰碰的,算是听明白了她的需求。
说是明天要去见她的未婚夫,想要打扮得漂亮一点,请百货公司为她推荐服装以及妆容上做处理。
在这个乱世,挺多人对于日本人都敬而远之,但千橙没有,虽然后来日本侵略中华,但最终还是无条件投降了,更何况,侵略是日本军阀的意志,与这些弱女子有什么相关?
千橙一面翻译给同事听,一面和她做交流,发现这个女孩子个性还蛮温柔的,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又会是什么样子?看她一脸甜蜜的样子,两人一定很相爱。
不知道为什么,千橙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凌遇白的脸来,冷酷的,欠扁的,发狂的,每一个表情都那么深刻。送走日本女孩之后,手托着腮,竟然就想着如果他能够找到这里来就好。
正想着,就见大门口真的走来一道昂然的身影,他穿一件黑色的衬衫,戴着墨镜,看上去冷酷非常。
千橙的所在的柜台就在大门口正对进来的位置,视线立即就绞在了一起,即便他戴着墨镜,她还是一眼就接触到了他的眼神。
”小姐,帮我推荐一款香水。”他走到她的面前,摘下墨镜,双手撑在她的柜面上,又加了一句:“女士的。”
千橙微微一愣,瞪了他一眼。赶情他一早说要去堂里都是假的,指不定是见哪个狐狸精去了呢?千橙莫名的心情很不好,伸手自陈列台上随便取了一款下来,丢在桌面上说:“这款,请到那边买单。”
凌遇白好笑的看着她,假装拿起瓶子仔细的打量:“这款是什么香味的?你让试用给我闻闻么?”
千橙怒极,又狠狠的瞪他一眼,只觉得现在站在她眼前的男人分外的可恶。只得从陈列台上拿起同款试用装,喷了一些在手腕上,伸到他的面前让他闻。
凌遇白变了脸色,还是上前闻了闻说:“喷在这里味道太过浓郁了,你喷耳后试试看。”
千橙恨不得上前咬他一口,只得又在耳后喷了一下,抬头瞪他:“这样可以了么?”
凌遇白猛的靠近了些,绕过陈列台站在她的身侧,衬衫几乎要挨到她的衣服了。千橙昨天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又随着他的凑近而起,脸也热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说:”你想干嘛》?你再靠近,我要喊人了。”
眼前的女人一双眼睛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一面是不喜的怒瞪,一面是惊恐的防备,整张小脸分外生动,他收了笑意问:“你喜欢么?”
特意压低了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再加上他说的内容,千橙愣了片刻,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凌遇白又问了一句:“这一款你喜欢吗?”
“咦?”千橙不解,他不是才刚见过哪个狐狸精么?怎么又想着要送她香水?不过,他也没说这香水是要买来送给别人的呀。那么说,她刚刚口中骂的狐狸精都是她自己?凌遇白,都是你害的,为什么不早说?
凌遇白看着她眼里窜出的火苗,不禁心情大好,咧了嘴笑:“林千橙,刚刚是不是在心底里骂人来着?”
千橙横他一眼,把那瓶香水收回柜台:“我不爱用香水。”转过身来见他就在面前,赶忙往后跳了半步。
凌遇白趁机拉住她就往怀里带,不解的道:“林千橙,你还说你不是在怕我?”
千橙说:“谁让你突然之间站那么近,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不知道咩?”
凌遇白伸手揉她的发,始终不肯放开手,低声问:“下班了没?我带接你回家。”
千橙摇头:“晚上九点半打烊,我至少得呆到八点。”
凌遇白微微皱眉:“这么晚么?明天别来了。”
千橙趁机道:“你肯无条件把我的表还给我?”
凌遇白想了想说:“我是担心你一整天都花在这里,百乐门的事情忙不过来,到时候培训不出歌舞皇后不能离开,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这几天下来,千橙似乎忘记要离开他的这件事了,经他这么一提醒,倒也的确是这样的。千橙想了想说:“那就不劳您费心了。麻烦你不要打扰我工作,谢谢。”
凌遇白靠近她说:“林千橙,是不是好好相处之后,你舍不得离开我了?舍不得你就说嘛,别不好意思。”
虽然没有完全说中千橙的心事,但也说中了一丁点儿,她的确忘记了那么一回事,千橙脸色发红,瞪着他说:“自大狂!”
正巧隔壁店柜的同事来喊她去吃饭,千橙逃也似的就要离开柜台,哪知那个男人在身后亦步亦趋,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