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院子里的粉红月季又欣欣向荣地扯着一张张盛放的笑脸招摇过市,黄昏柔棉的风纠缠着那一阵一阵的淡淡馨香,穿越过空气中的细小尘埃漫漫地铺满整个鼻子。莫弦歌拉了拉肩上的流苏披肩,轻轻地打了个寒颤。夜幕又开始四合,接下来的天空会出现稀稀疏疏的星星,会出现略带光晕的新月,还有那些思恋的人的浅笑眉眼。
施清夜果然是说到做到,这几天以来,没有让她踏出家门半步,那两个西装男人更是没日没夜地守在大门口,她早就没有了骄傲与挣扎,微微叹了口气之后,她倒到宽敞的欧式大床上,等待夜深之后那些折磨人的梦魇。
已经是两天没有吃一点东西了,她看到事物就有些反胃,原本就瘦削的身体变得更加清瘦,眼眶有明显的凹陷,眸子仿若被蒙上了一层纱幔,浑浊不清。
“小姐,出来吃饭吧。”房门被某个人轻轻叩响,门外是很和善的男音。
莫弦歌拉起旁边的被子把头盖住,试图阻止这个打破宁静和谐的声音,她对施清夜的人感到反感。
“小姐,是我,东木。”门外的人继续解释。莫弦歌一听到这个名字,精神一下子变得大好,鲤鱼翻身坐了起来,快速地打开了房门。
看到东木的一瞬间,莫弦歌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变得湿润,差点冲上去拥抱,声音变得哽咽。“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施清夜不是安排了人?”
“小姐,先出去再说,要不就走不了了。”东木紧张地拉起莫弦歌手就往外面走,毅然决然,不由莫弦歌挣扎疑惑。
莫弦歌是聪明人,也没有刨根究底地喋喋询问,跟在东木的身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施家,在施家五年,居然没有让她眷念的一点东西,她不禁哑然失笑。
黑色的轿车使出了很远之后,彼此悬着的心才落到了实处,莫弦歌唇齿轻启。“东木,你怎么知道我被施清夜困在家里?”
东木平稳地开着车,莫弦歌透过前面的镜子看到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是一个陌生人给我打电话,给我讲了你的情况,就我去把你带出来。”
“你到施家的时候难道没人阻挠,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守着大门的,陌生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进去。”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听到东木的答案,莫弦歌不得不猜测,又是一个陌生人,而且没有人阻挠,这么容易就让她离开了施家,究竟策划这一切的人是谁?终极目的是什么?所有的问题聚集在脑袋里,一直营养不足的身体更加疲惫,她无力地靠在后座上,身体变得有些轻盈。
“小姐,我马上带你到少爷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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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那一百万瓶‘今生今世’,落香帝国的生产部进入加班的状态,流水线上一瓶瓶滑动的香水,都背负着那两亿违约金的重担,甚至顾西子都亲自下榻生产车间。
忙碌了一天,他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水珠子,突然想到了小念,虽然为她请了一个专职照顾的人,可是他还是决定先回家看看小家伙再到公司。
“小念,今天有没有认真吃饭啊?”顾西子一看到小念手就很自觉地蹭到了那肉嘟嘟的小脸上。
“西子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对吃很认真对其他的都不认真。”小念瞟了顾西子一眼,撅着小嘴,接着又扔了个小布丁在嘴里。顾西子一直没有告诉他真正爸爸的事情。
“你这小家伙,真是会说话啊。”顾西子把小念抱到自己的腿上,一脸笑意。
“西子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游乐园完啊?我的头上都要长出荒草来了,你看,你看嘛,有木有?”小念把头不住地往顾西子的身上靠,小嘴翘得更高了。
顾西子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确实上上天的眷顾,是老天爷给他最好的礼物,他现在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反正一天要是看不到那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就会感觉浑身不舒服。他高兴地拿脸去贴小念的头,看得旁边的照顾的阿姨都喜笑颜开。
莫弦歌站在顾西子的面前时,正好看到这个从未看到过的温馨美好的画面,灼热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把顾西子和小念都看傻了。
小念看到妈妈出现在面前,摇晃着脑袋欢快地跳了过去,马上被莫弦歌抱在怀里。“小念,我的乖宝贝,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小念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在她眼睛周围不停地摩擦,“小念还以为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呢,妈妈看到小念应该高兴啊,妈妈不哭,妈妈不哭。”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莫弦歌破涕为笑,揉了揉小念毛茸茸的短发,看着坐在沙发上愣着的顾西子,巧笑倩兮。
顾西子确实受到不少惊吓,自从在医院分开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看着莫弦歌微微下陷的眼眶,蝶翼般颤动的睫毛把阴影落在眸子里,疲倦的嘴角艰难的勾起,墨染的眉尖是数不尽的委屈。一眼就看出她回去之后过得很不好,想走过去将她踏踏实实地拥进怀里,举起的手却不安地垂在腿边,他现在还不能这样随意地拥抱她。
“你怎么来了?”沉默了半天,顾西子才问出这样一句似有似无的话。
莫弦歌将额前低垂的发丝捋到耳后,露出耳垂,没有佩戴任何的耳饰。自从那次酒会顾西子将那个耳钉硬生生地扯掉之后,耳垂上留下了愈结的疤,和曾经的光滑细腻相比难看了不知多少倍,但是她却没有想过戴上其他耳饰来遮掩,喜欢将疤痕暴露在阳光下。顾西子看着那个疤痕,转身上了楼,弄得大家莫名其妙。
一分钟后,顾西子站在莫弦歌面前,颀长的身体将她包裹在阴影里。他摊开手,那枚简单的耳钉恬静地趟在手心,以一种等待的姿势。那天晚上莫弦歌走后,他回到家,自己一个人在草坪里翻找了一个晚上,没有叫一个佣人,最后在一株小草的草芯里扒出耳钉,当时他就想,或许所有的都是注定,这辈子他和莫弦歌都无法恩断义绝。
莫弦歌看到那枚耳钉,自然明白了所有的意思,她默默地抬手将耳钉戴到耳朵上,明媚地笑了。
顾西子和东木一起去了趟公司,东木在车上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满心满脑都是莫弦歌的他自然舍不得一整晚都奉献给加班,他把东木留下来自己回了家。
顾西子再次回到家时,莫弦歌已经把小念哄睡着了,她一个人满身落寞地站在大厅,没有开灯,披着一身窗外皎洁冰凉的月色,整个人陷在悲哀之中。
顾西子没有按灯,沉着呼吸走到莫弦歌的身后,挽手把莫弦歌拥进了怀里,额头上淡淡的一吻,柔情万丈缠绵,浅浅的气息打在莫弦歌的颈后,满满的都是深情厚谊不休的疼惜。
莫弦歌静静地依偎在顾西子跳动的胸膛,起起伏伏之间,五年来的委屈与牵挂被轻易地抚平,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有你亘古的位置,他将顾西子修长的手拿起放在心脏的位置,感受着这份奢望已久的踏实。什么时候开始,彼此最大的希望竟是这样简单的依偎,这样平凡而纯净。她轻轻地转过身,微微地踮脚,薄薄的唇地上顾西子的唇。
唇舌间又是不休的悱恻缠绵,舒卷来往间将各自的挂念了然于心。
“弦歌,这五年让你辛苦了。”顾西子抚着莫弦歌瀑布的柔发,心里满是心疼。
莫弦歌摇了摇头,把头埋进顾西子的胸膛,沉默着舍不得说一句话,皎洁晧明的月光扑倒在两个人身上,美好得像一幅画卷。良久之后,抬起头与顾西子对视。
“我们是不是该着手查一查?”
顾西子自然明白语义,眉头微微皱起。“那个陌生男人,似乎不止控制了我,还有你和施清夜,我们三个人仿佛是连在一起的。”
“应该是一个十分了解我们的人,隐瞒着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莫弦歌笃定地说。
“我想,后面的事情或许还会更复杂,我们都要做好心里准备。”顾西子将莫弦歌紧紧地扣到怀里,他知道一切正向着未知的方向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