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只是听到了一些谣言，害怕娘娘心情不好想不开，特意来看看您。”
杜月儿永远都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即使沐云杉知道她是来试探的，可这样软绵绵的刺探方式沐云杉却讨厌不起来。
淡淡一笑，她不在意道：“谣言而已，本宫又不会少一块儿肉，为何会想不开？谢杜妹妹的好心了，本宫很好。”说着，她看了院子里奔跑的几个孩子一眼，轻笑道：“说起来，眼下年关将近，过了年天儿也该去国子监读书了，虽然这伴读的人选已经选定了御史大夫家的魏贤魏小公子，不过本宫打算奏请皇上，将国子监开放成为优秀的孩子都可以进入读书的地方。
儒儿看起来很聪明如果有太傅多加教习的话，将来定然能够成为人中龙凤。”
皇子与众臣之子一同读书历来有之，只不过近来朱紫的各位皇帝都子嗣众多，国子监里容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很少有大臣的儿子能够进去读书学习。
到了欧阳锦这一代，加上安宁公主，他总共也只有三个孩子而已，而这几人中，安宁公主早已经到了读书的年龄，如今国子监只有她一人，看起来实在是可怜。
杜月儿大喜过望，赶忙拜谢道：“谢娘娘，臣妾代替叔父叔母谢过娘娘了。”
沐云杉将之扶起，杜月儿思虑片刻提醒沐云杉道：“娘娘，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姐妹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妹妹只管直说就是。”
杜月儿忧虑道：“是这样，叔父传消息来，称近来朝堂之上不太平，自从顾家倒台后，关于太子人选的争议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以礼部尚书赵郝臣为首的一干大臣以自古立长不立幼为由极力拥护大皇子，虽然御史大夫等一干人也拥护二皇子，但是因为逍遥王和我叔父表面上维持着中立的态度，所以形势对二皇子来说不利啊！”
“哦？此事本宫都不知道，没想到杜妹妹这般慷慨，就是不知道，杜妹妹告诉本宫这个消息有什么深意么？”
眼下的形势沐云杉当然很清楚，可她却不清楚杜月儿和杜丞相的态度，自打凤天出生以来，这二人似乎就在向着她靠拢，虽然她们看似已经表明了态度，可沐云杉却必须要让她们亲自表态。
深宫之中不怕孤立无援，就怕身边的人表里不一，亲近的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简直比没有朋友孤军奋战还要难受百倍。
杜月儿道：“不瞒娘娘，臣妾也并非那真正的清心寡欲之人，之所以亲近娘娘，自然不是真的别无所求的。
臣妾虽是丞相之女，却并不是嫡女，而是不受宠的侧室所生的庶出女儿，从小在府中，臣妾与娘亲都受尽了欺凌，从那个时候起臣妾就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让他们再也不敢小看臣妾。
因为谨小慎微，所以臣妾清楚地知道臣妾在杜家人心目中的地位，也清楚地看到了宫中的女子们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在这宫里，只有娘娘能够帮臣妾，也只有娘娘愿意帮助臣妾。娘娘和二皇子前途无量，臣妾愿意依附，只要娘娘不嫌弃，臣妾可以为您和叔父相互传递消息。”
她言辞恳切，沐云杉黛眉挑了挑，定定看她一眼，沐云杉忽然笑道：“本宫如今只是正二品宫妃，何德何能能让杜妹妹与杜丞相依附？此事言之过早，依附什么的说起来也不好听，妹妹若是不嫌弃，今后尽管可以来找我谈心，不过此类的话就不要说了，免得让人听了去，还以为本宫结党营私呢。”
杜月儿一愣，一双盈盈秋水眸子闪了闪，忽然轻笑一声：“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唐突了。”
外面，几个孩子嬉戏的声音传来，杜月儿看了看快要升到半空的日头道：“天色不早了，叔母进宫时特意嘱咐妹妹我早点送儒儿回去，妹妹就先告辞了。”
沐云杉点点头：“妹妹慢走，儒儿这孩子聪明伶俐，本宫很喜欢，有空就多带他来跟天儿玩。”
杜月儿点头称是。
杜月儿走后，蓝衣凑过来不解地比划道道：“主子，杜丞相有意拉拢您，这是好事，为何您不接受呢？”
沐云杉冷笑一声：“这杜笙向来保持中立，说的好听点是保守，难听点儿便是在观望，看看谁当太子的几率比较大他才准备向谁靠拢，这种人的靠拢可以锦上添花，若是指望他雪中送炭的话不切实际。”
蓝衣忧心忡忡：“可是，他说到底也是丞相，就这样断然地拒绝了他合适吗？万一他反过来投向了大皇子那边……”
沐云杉摇头轻笑道：“不会的，越是这种谨小慎微的人，越是不会轻易做出决定，尤其是当他清楚地知道了那决定对他没有好处的时候。”
欧阳锦走时的话还历历在目，虽然这人疑心太重，但说话还算一言九鼎，他既然说了要许她后位，就必定不会有错。
蓝衣还是很担忧，但看着沐云杉笃定的模样她也不再说什么。
两个孩子玩累了，进屋休息，凤天黏在沐云杉身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嘟着小嘴巴道：“母妃，我要哥哥……”
“哥哥？”
沐云杉疑惑地看向蓝衣，蓝衣被凤天可爱的模样逗乐，笑着比划道：“是阿平，二皇子只管阿平叫哥哥。”
沐云杉恍然大悟，笑着对凤天道：“你要想哥哥了，母妃下午便让他进宫好不好？”
凤天一乐，“吧唧”在沐云杉脸上亲了一口。
晴荏怯生生地站在一边看着二人的互动，那双与欧阳锦过分相似的凤眸满汉期待地看向蓝衣，察觉到她的目光，蓝衣身体一僵，别开了目光。
自打知道了晴荏可能是沐语的孩子后，蓝衣对晴荏就疏远了很多，虽然沐云杉知道她其实非常心疼这个孩子，可是身份摆在那里，蓝衣不敢过分亲近晴荏。
不管怎么说晴荏也是欧阳锦的孩子，蓝衣不敢当一国公主的母亲。
所以，面对晴荏那渴望亲情的眼神，蓝衣只能无奈地躲闪。
沐云杉逗弄着凤天，无意间看到这母女二人的互动，她无奈地看了口气，对蓝衣道：“蓝衣，你总归是晴荏的母亲，有些事情只要一天没有发生就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发生，别的事情可以瞻前顾后，可是亲情这种事情若是早年没有经营好，以后再想亲近就难了！”
沐云杉今年二十七岁，蓝衣也二十好几了，很多女人在这个年纪，孩子说不定已经成亲嫁人了。
这就是女人的一生，非常短暂，自由的时间很短，用于与孩子亲近的时间更短，一旦错过，那么可能就是一生。
蓝衣身体一颤，面色变了数变，最后认命地深吸口气。她走到晴荏身边，微笑着伸出手，晴荏小小的脸蛋儿上瞬间绽开笑颜。
二人大手牵小手出了房间，出了门，蓝衣忽然回过头给了沐云杉一个感激的眼神，沐云杉对她鼓励性地一笑，动了动唇：“去吧。”
她希望蓝衣可以快乐，以前她也动过给蓝衣找一个伴儿的念头，可是都被蓝衣给拒绝了，那一日的京郊外，蓝衣的心灵便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对于男女之事更是不热衷。沐云杉虽然不想她孤独终老，却也无可奈何。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哦不，是太好了！”
忽然，墨竹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沐云杉跟前，她激动的小脸儿酡红，有些语无伦次。
沐云杉无力抚额：“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失言，墨竹咬了咬唇，一拍手：“嗨！娘娘您来说好不好吧！”
说着，她一脸兴奋的模样：“奴婢刚才在外面听人说，皇上在早朝上提出要立您为皇后呢！”
黛眉挑了挑，即便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可沐云杉没有想到欧阳锦竟然这么快就提出来了，她以为他至少也要过几天才说的。
墨竹简直比自己得到了封赏还要高兴，喋喋不休道：“还有呢，皇上还说，待到后位确定之后，太子人选也就该定下来了！”
看着她一脸比自己得到封赏还要高兴的样子，沐云杉好笑道：“皇上只是说要定下太子之位，并没有说已经确定了太子之位是谁的，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墨竹脸上的笑容一僵，不服气道：“皇后之位都是您的，太子之位还会有跑么？老祖宗的规矩向来都是立嫡不立庶，到时候二皇子就是堂堂正正嫡子，谁还敢跟他争？”
沐云杉轻声一笑，拿起茶杯来喝了口茶，却并不回话。
立嫡不立庶么？
俗话说得好，规矩是人定的，老祖宗虽然定了规矩，可自古以来破坏规矩的人却也不在少数。别的不说，就说欧阳锦继位之前，先皇可是快到临终前才立了他当太子，自始至终，先皇最喜欢，最希望传位的人都是荣阳王欧阳宇。
所以，这事并不是那么板上钉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