洱海岸边,暖阳暄妍,鸥翔云浮。
点苍山下金塔插天,花树云烟,一片蓬茸锦卉。皇城内玉阁金楼,店铺林立,街巷内游人如织。更有异国商贾,吐蕃马帮,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太和皇宫金碧嵯峨,屹立于皇城中央,美轮美奂。大殿内,皇后早已换上金羽凤氅登临宝座。大臣们也已经脱掉孝衣,换穿光艳朝服,上朝议事。只见大殿之上满朝文武济济盈堂,皇后侧畔如仙宫娥环立左右。
恭贺皇后凤体康愈,山呼千岁已毕,大臣们退居两旁,一个个毕恭毕敬,恭候圣谕。
“众位爱卿,今天本后承蒙各位忠爱,鞠躬尽瘁的为我安排了后事,本后非常感激。虽然后事才做了一半就半途而废,但本后也不会怪你们,反而会奖赏你们,因为我高兴,我一高兴就会打赏,我今天奖赏你们每人一百两黄金,五十匹锦缎。有谁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说着,皇后向大殿上看了一眼。
兵曹官趋前一步,说:“亲爱的皇后娘娘,我知道您为什么高兴,因为您没进皇陵重回人间了,又能在人间潇洒的走第二回,您当然高兴。”
“说得好,但这只是其一不是其二,最令本后高兴的是,我今天认了个干女儿,她是救我起死回生的铃医女,”说着向传令官一挥玉臂,“宣新公主慕容飞雪上殿。准她携带任何医械和装备。”
“遵旨。”
传令官答应一声下去了。
须臾,慕容飞雪翩然上殿,只见她左肩挎青囊,右挎百宝箱,腰系亮银舒卷穿云剑,脸化卧蚕装,云鬓金钗簪,眸含一带湫湄水,柳眉樱口一点点。端的是嫦娥思凡从天降,瑶台医女来人间。
慕容飞雪单膝跪地向着母后一拜,娇声如莺啭:
“母后娘娘吉祥!飞雪给您请安。”
“起来,起来。我的乖闺女。”皇后眉目含笑,“以后你见我不用跪了,抱抱拳作作揖就行,用不着大礼。今天请你来是因为你妙手回春救了我,我要奖赏你五千两黄金。”
“亲爱的母后娘娘,我不要五千两黄金,要了也拿着麻烦,不如请您赐给我两样东西。”慕容飞雪说。
“你想要什么东西?”皇后说,“这皇宫里的东西你随便拿,只要你喜欢。”
“第一样东西是您答应送我的,就是柔情拨雨金钗剑。”飞雪公主说。
“知道知道,亲爱的乖女儿,我没忘,我已经让宫女在香香公主玉香阁旁收拾出一间玉阁,当做你的闺房,起名叫飞雪阁。里面为你准备了当今流行的服装和首饰,在卧室的宝箱里有那把柔情拨雨金钗剑,里面有使用说明,你闲暇时可以在后花园练剑。”
“谢谢母后,我会到后花园练剑。第二件我想要的东西,其实不是个东西……”
“哦,不是个东西?是人吧?可以,我可以让如花如玉伺候你。要别的宫女也行。”
“不不,亲爱的母后,我不要如花如玉,她俩太能干了,她俩应该在您身边侍奉您。我也不要宫女,我是想要一个动物。”
“动物?你最好要个宠物,我后花园后面有一个动物园,有各种珍禽异兽,你可以挑一个。”
“我想要一个会说话的动物。”公主说。
“会说话的?有,有。动物园里有巧嘴八哥,笨嘴鹦鹉,红脸狒狒和白猩猩,他们都会学人话。”
“那我想要白猩猩。”公主说。
“那好,不过我要提醒你,这个白猩猩来自热带雨林,是异国商旅送给我的,因为它太调皮,我一直把它关在动物园山上的溶洞里,你要不怕它抓你挠你踹你抠你,你可以领养它。”
“好的,亲爱的母后,我不怕它抓我挠我踹我抠我,我想领养它。”
“那好,拿着这个。”
皇后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璀璨的玉牌扔给她,公主一把接住:
“这是什么?我不想要贵重的东西。”
“这是我的随身琦玉牌,它是一把皇宫钥匙,可以开启皇宫中所有的门,包括后宫和动物园。你想进后宫动物园没它不行。”
飞雪公主看了看琦玉牌,上面镶嵌着五色宝石,熳丽耀目,心里很喜欢。
“谢谢母后,谢谢您给了我这把漂亮的钥匙。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我的乖女儿,你可以拿着它,皇宫禁卫队看见都会为你放行。你可以先去后宫看看国王,看他身体好没好,好了就告诉他我又活了,没好就为他诊病,然后再去动物园。”
“好的,亲爱的母后,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去看望国王。”
“好吧,你去吧。”皇后说。
“母后再见。”
慕容飞雪辞别母后,把琦玉牌揣进怀里,转身穿过金碧辉煌的大殿,向着后宫走去。
皇后又传旨让工曹官负责督促工匠们在女神祠前修建演武台,要求限期准时完工。
工曹官领旨去了。
皇后说了一声:“有事议事,无事退朝。”
看看大臣们都没反应,便宣布退朝,在如花如玉的搀扶下向寝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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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一个鸱吻飞檐的门楼,门前有十名禁军护卫挎弓持枪而立,见来个铃医女,肩膀上挎着青囊药箱,就说:
“你是新来的御医吧?看你的打扮像。”
“我不是御医,我是铃医女,皇后认我做了干闺女。”
“呦!你是公主啦!您真有福气,鹌鹑变凤凰啦。”一个护卫说。
“我不是鹌鹑,也不是凤凰,我只是个铃医女。”公主说。
一名护卫凑了过来,指着他脸上的一粒黑痣说:“小公主,麻烦您看看我脸上的黑痣,不好看,能拿掉吗?我本来是个帅哥,就因为有颗黑痣,宫女们都不愿意看我,我很想拿掉。”
“我看看,”铃医女看了看他的脸说,“你的黑痣长在眼睑下面,叫‘泪痣’,不能留着,我给你拿掉吧。”
“那太好了!”护卫高兴的说。
公主从青囊里取出一枝苦枥子树枝,伸出纤纤玉指,暗运神功用小拇指指甲一削,只见木屑纷飞,瞬间就把树枝尖端削成了尖针。
然后从药箱中取出一个橄榄核雕成的小瓶,取下玛瑙盖,把木针伸进里边沾了沾,取出来后,苦枥子木针的尖头已经裹上了一层金胶,在暖阳的照耀下金光闪闪。
“把脸凑过来。”铃医女说。
护卫乖乖的把脸凑了过来,铃医女用金针在黑痣上轻轻一点,然后在痣体上抹了一圈,黑痣马上变成了金痣。
铃医女用小拇指指甲一削,把使用过的木针的金色尖头削掉,然后把木针和橄榄核药瓶收好,对脸上有金痣的禁军护卫说:
“疼吗?”
“不疼也不痒。”护卫说着伸手想摸。
“千万别摸。”公主说,“我抹的是脱痣美颜膏,是一种外用药。你不用管它,洗脸时也不要沾水,三天后黑痣会自然脱落。”
“是呀,那太谢谢您啦!多少银子?我付诊费。”护卫说着从铠甲内衬里掏出了二钱碎银。“现在还差几天才到九月底,月底才发军饷,今天我还有二钱银子,够吗?”
公主摆摆手说:“不用付诊费,这是小毛病,我不收银子不收钱。”
“不收银子?您真好,您真是位心肠好的铃医公主。”护卫感激的说,“我叫柳百步,是本地南诏洱海人,射得一手好弓箭,可以百步穿橄榄。您以后如果用得着我,我可以随时听从您的召唤,或者您外出狩猎,我可以当您的随从。”
“好的,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会找你。”公主想了一下又说,“你既然是当地人,你去过金梭岛舍利宫吗?”
“您要到金梭岛避暑吗?那是皇室贵族避暑的地方,只有像您这样的公主和皇亲国戚才能去。我只是个小兵,没去过。”禁军护卫柳百步说。
飞雪公主说:“我倒不是为的去避暑,我想探查一下金梭岛附近的水面,听说海上常起阴风,能让人得那种‘水阴邪’的病。我想看看是什么原因。只要有条船就行。”
“船吗?有呀,很容易找。”柳百步说,“如果您想坐大船,码头上有皇家龙舫,如果您喜欢坐小船,可以去我家,找我妹。”
“找你妹?”
“是的,找我妹,”柳百步说,“我有两个妹妹,聪明伶俐,她俩都会划船,而且陆上武功和水下功夫非同一般,可以戏浪潜水,人称洱海双娇美鱼莺。大妹叫柳紫烟,幺妹叫柳含烟。我这两个妹妹是热心人,您可以去找她们,我家也有船。”
“你家离这里远吗?”公主显然对他说的很感兴趣。
“离皇城不远,我家就在洱海南岸,您看见一幢吊脚塔楼,那就是我家。”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你,柳百步。”公主说,“不过我今天还不能去找你妹,我要去后宫去看望国王。”
“进去这道门就是后宫了。”柳百步说,“国王就在养心殿,不过职责所在,我不能因为您为我医治了我脸上的黑痣就让您进去,您必须获得国王或皇后的准许。”
铃医女从怀里掏出琦玉牌在他眼前一晃,说:“这个行吗?”
“这个行,这个行。”柳百步惊得睁大了眼睛,忙不迭的说,“这个是皇后的琦玉牌,可以通行皇宫所有宫殿配殿,您请,您请进。”
“那我就进去了。”
公主说着重新将玉牌揣进怀里,轻移莲步走了进去。
后宫雕甍碧瓦,宫掖相连,亭台水榭间仙鹤翩翩,玉楼琴馆内乐声缈缈。
慕容飞雪头一遭来,也不知后宫到底有多大,也没心思去找个什么人去问去借去买什么皇宫指南和什么后宫地图(其实她也不知道哪里有卖的),径自沿着一道画廊向前走去。
画廊尽头有三个月亮门,前面和右边的门很宽大,只有左边的门比较小,小得可怜,正常人必须屈膝弯腰才能进去,你不弯腰保准撞脑袋。
好奇心驱使她推开小门,一哈腰钻了进去。
绕过影壁,耳畔传来潺潺水响,前面是一个九曲石桥,石栏上雕着小狮子。穿过石桥,转了一个弯儿,来到了一个门楼前。门楼上的匾额写着“内侍院”三个字。
公主迈上石阶,正想敲门,忽然瞥见门上贴着一张通知,上面有字,于是凝眸一看,只见纸条上写着:
……内侍院通知……
这里是御前大太监杨阿伯的住地。
他今天不在,他今天有事外出。
如果你有事要办,今天不行,今天他带着洒水太监和清道太监出门了。
杨阿伯很想找一名随从,想招收一名忠于职守,武功高强,一顿饭能吃八个馒头的亲兵护卫。
如果你有本事却投路无门,你可以等待这个月末的护卫比武会试。
会试地点就在雅兰思雨武馆。
……
公主念完上面的字,不想再敲门了,也不想进去了。
因为里面的主人外出了。
因为她不想当亲兵护卫。
她更没有想过当随从。
即便她想当护卫,她可能也很难被选上,因为她一顿饭吃不了八个馒头。
而且还要比武应试,看来护卫不是那么好当的。
看来她只能踏踏实实的当公主,或者脚踏实地的当个女铃医。
既然不想进去,她只得原路返回。她返回到了画廊那里,推开了右侧的月亮门。
门里是一个宫廷院落,庭院深深。院中一汪藕塘,几只彩蝶花间飞,一只蜻蜓频点水。
院中正殿的匾额上写着“绮兰殿”三个字。两侧是配殿厢房。
公主正不知进哪个门,只听“吱纽”一声,配殿的门开了。只见一个宫女捧着一个书匣出来,扭扭婷婷的向着后院走去。
“看来这个宫女是给谁送东西,我倒要看看她把东西送给谁。”公主暗想。
想到此,于是轻手轻脚,悄悄跟在宫女身后向后院走去。
后院是一座花园,花树繁茂,假山奇巧。宫女来到院中间的一块大化石前,举起玉掌向着石壁拍了三拍。
只听“咔咔”一声轻微的响动,大化石转到一边,出现了一个洞口。
宫女闪身进入了洞口,随着“咔咔”两声微响,大化石回到了原处。
公主觉得挺有意思,她觉得那块大化石挺有意思,它不是普通的大化石,它是一块会动的大化石。
她也想拍拍那块大化石。
她于是把青囊和药箱重新交叉挎在肩上,这样可以牢靠些。然后将身一纵,跃到大化石前,在石壁上“啪啪啪”拍了三掌。
须臾,大化石“咔咔”发出两声微响,转到了一边,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她一旋身闪进了洞口,面前是一道石阶,直通下面,通道内两侧石壁上排列着点燃的橄榄油灯,照得通亮。
来到下面,是一个石窟大厅,原来里面隐藏着一座地下宫殿。不远处是一个井字路口。下面是石板路,走在上面可以听到脚下的淙淙水声。
慕容飞雪沿着通道五步并作两步向前走去,她想追上那个宫女,现在那个宫女身影已经消失,可能已经拐进了井字路口的中心位置。
那里屹立着一座宫殿,借着灯光,可以看见匾额上写着“南诏藏书馆”几个遒劲大字。
她加快了脚步,可还未拐弯,忽听得前方传来一声惨叫。她飞身来到路口,只见宫女已经倒在大殿前,前面一个白色身影飞速的闪进前方的路口不见了。
公主纵身向着白色身影隐没的方向追去,当她路过宫女身畔,只见宫女正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她手中的书匣不见了。
公主意识到宫女的书匣已被抢走。她猜书匣里肯定装着极为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但她很想知道。
肯定是个宝贵的物件。
但是,即使知道了,又失去了知道的东西,那还不如不知道。
要想知道那个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又能看见那个宝贵的东西,那才不留遗憾。
要想不留遗憾,就要追上前面那个白影儿。
想到此,她义无返顾的向前追去。
追着追着,她已经快追上了那个白影,只见她云鬓散乱,面如美玉,想必是个宫女,或是个嫔妃。
她不管对方是宫女还是嫔妃,她一心要抓住她,从她手中抢回书匣。
她运起轻功,加速飞奔,她平时的轻功很不错。但现在她感觉有点儿累赘。
今天她背着青囊和药箱,这多少减少了她三成飞奔的速度。
但尽管这样,她也跑得很快。眼看就要追上了。她很有信心,她看得出来,那个白影跑不过她。
眼看相距不到一丈远的距离了,忽然,白影玉臂一扬,只见一串连珠袖箭向她飞来……
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确实要大吃一惊,因为她看见迎面而来的箭镞上的箭尖闪着粉红色的冷光。她是一个铃医女,经常炮制丹药,她知道这串箭尖上裹的是什么。
如果一束束沾着粉红色的见血封喉药的利箭向谁射来,谁都会大吃一惊。这一点不夸张。
瞬间箭镞已飞向她的头面,她凌空一个后空翻,退出三丈远,只见有几支袖箭已不偏不倚的射在通道石壁上的一串油灯之上,霎时灯碗爆裂,火光冲天,通道内烈焰熊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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