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怜柟说到做到,没两天就来找鸢尾了,还是亲自跑到她们教室门口来,熟稔的喊了声“鸢尾!”,鸢尾抬头看到她笑眯眯的站在那,不自觉的就回了个笑。——她要友好……她要做一个慈祥的朋友……尽管她心里完全不这么想,可越是这样,在人前就越是不能露出端倪。
鸢尾在全班好奇惊讶的眼神中站起来,快速移步到教室门口,再慢一点她那中国好闺蜜的面儿可就撑不下去了……许怜柟可是全年级的风云人物,鲜少搭讪他人,而鸢尾也是班里出了名的闷葫芦,这两人相见如此热情,倒还真是少见的风景,着实在众人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出门,鸢尾脸上的笑就淡了下来,但至少还没到冷脸的程度,许怜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不在意,径自直奔主题的问她:“我听莉莉老师说了,你也参加这次的比赛的,对吧?”
鸢尾唔了一声,且听她怎么说。
“那你这次可得让让我……我想代表学校里参加这次的比赛……你知道不?孙令嘉他也参加,而且一中已经确定下来人选了,他一定会去。”许怜柟摇着鸢尾的手臂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鸢尾最佩服她的地方就是这个,很多别人轻易说不出口的话,放在她这里都能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让人无法委婉的跟她绕圈子,只能选择直面迎上。许怜柟倒是清楚,从小到大,但凡文艺体育类比赛,只要有鸢尾在,就都没她出头的份,她干脆把理由都摆出来,呵……为了一个男生……也不怕这样放肆大胆的言论会被传出去……可偏偏这样,就让鸢尾无法拒绝了……
她得好好想想。
“可是没有我还有其他人啊,你打听过其他人的水准了么?”鸢尾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
许怜柟闻言沉吟了一会儿,“有,据说八班还有个女生很不错,不过赢她,我还是有点把握的。”
听她话语末尾自信的语调,鸢尾就知道那个人不会是什么威胁,许怜柟总有层出不穷的点子,这些点子在准备工作中显得很有用,所以鸢尾不可能去和她硬碰硬,“那你选完曲后,我帮你看看。”
她好像答应了,许怜柟眼睛一亮,“真哒?太好了!那我到时候来找你。”
鸢尾为何每一次比赛都能发挥得最好,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音色条件不错,更多的是因为她学过钢琴,能根据自己的音域把歌曲调整到最适合她的key,而不是单调苍白的跟着既定的录音伴奏带唱,所以如果她也愿意帮许怜柟,这绝对是事半功倍。
自始至终,她都没说她会让她。许怜柟也好似忘了这个一般,兴高采烈的走了。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鸢尾站在原地呆了好久,事实上,从你讨厌的人身上,你也能学到好多东西——向人求助原本就不该是扯不下面子来的事,就算曾经几近撕破脸,在有需要的时候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只因那人对自己有用。
在许怜柟的人生哲理里:面子有什么用?面子又不能当做面包牛奶。情分又有什么用?情分本来就是为利益所用的。
她那样的人才更能在复杂的社会里生存下去吧……
后来选好歌后,鸢尾依照诺言帮她定了key,那是一首快歌,选对了key很要紧,唱起来会舒服很多,许怜柟显得很开心,可鸢尾知道这还没完,果然key的事儿定下来后,她就迫不及待的问起鸢尾唱什么了,鸢尾垂着脑袋,闻言嘴角翘了翘,然后漫不经心的答道:“我在准备Angel……”
“哇,那首歌不错,挺圣洁的,应该挺能感染人。”许怜柟轻松的说道。
嗯,是啊,可偏偏比赛的时候最容不了圣洁的慢歌,基本可以说是上一个就打下一个,所以许怜柟听到这才会语气放松。
鸢尾想起之前莉莉老师私底下和她说的:“这次比赛是选一个、备一个,你基本上是必上无疑了,也不用唱太费嗓子的歌。”再看看此刻许怜柟一脸胜券在握的模样,鸢尾默默替她点蜡,得瑟吧,champion迟早还是我的。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许怜柟为了胜,可以做到这么绝……算是点燃了后来她们一系列争端的导火索。
这次的歌唱比赛学生方面的组织者是由学生会派来的,所有的后台操控都是在老师的指点下,由各位学生会干部完成的,包括program。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轮到鸢尾的时候,她也坦然的上场了,Angel的伴奏非常柔和,加上鸢尾轻轻柔柔的声音,正是众人听得飘飘欲仙的时候,音箱里忽然出现了下一首歌的伴奏,突兀、强烈的重金属音符粗鲁的打破了之前营造出来的气氛,出现这样的意外,底下一片哗然,鸢尾等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还没调好,她提起麦克风直接道:“全部关掉吧,我清唱。”
后台的人和她再三确认,确定她坚持清唱后,这才关掉了所有的伴奏。
这时候,说不紧张一定是骗人的,鸢尾紧张得要死,演唱中断后重新开始原本就是非常影响状态的,更何况连伴奏都没有,那么一旦气息不稳就马上能被人听出来,鸢尾有那么一刻很想放弃,最终还是不甘心占了上风,她不甘心就因为这么个理由被刷下去,那简直不能更冤了。
鸢尾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深呼吸,闭眼,启唱。
Spendallyourtimewaitingforthatsecondchance,
Forabreakthatwouldmakeitokay……
There’salwaysonereasontofeelnotgoodenough,
Andit’shardattheendoftheday……
Inthearmsoftheangel,
Flyawayfromhere,
Fromthisdarkcoldhotelroom,
Andtheendlessnessthatyoufear……
她一直闭着眼唱,直到这里才睁开眼,因为耳边实在太安静了,她不知道大家的反应怎么样,在黑暗里唱歌,总是没底的。
可一睁眼,她又差点破功,因为底下大家的表情都呆了……鸢尾稳了稳心神,受到了鼓舞后显得更为自信,后来就完全放开了来唱,最后一个音落下后,下面响起潮水般的鼓掌和吹哨声,鸢尾自此一炮而红。
她记得她下台时腿都是抖的,背心里沁的全是汗,校服是白色的,后边都湿透了……最后只能手抚着胸口,靠不停的深呼吸来缓解后余的心悸。
班里的啦啦队们都蜂拥而上,这个递水那个递纸巾的,她俨然成了他们班的“英雄”,一群人都又是惊喜又是捻酸的说道:“真是不够意思啊……之前都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一鸣惊人啊!”
鸢尾听到这又好气又好笑,之前她在班里又没唱过歌,那些唱过的都是因为犯了各种错罚唱的,这种惩罚制的事儿向来和她这么规矩的好学生搭不上关系,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她歌唱得如何。
不过为了集体荣誉争光的事,大家这么说也都只是开开她的玩笑而已,更多的是以她为荣的,鸢尾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件事而阴差阳错的打入班里的圈子,从此和大家一起愉快的玩耍……
比赛结果出来后,可以说既不出鸢尾的意料,又出了鸢尾的意料,入选的两人正是她和许怜柟,这在她的意料之内,可原本她预算出来的第二名却因清唱出乎意料的成功而成了第一名,这却在她的意料之外了。
当她被班里一众人围拥着回教室时,许怜柟过来一脸喜色的道恭喜,还说太好了,这样她们能一起去比赛了云云,鸢尾心情好,也回了个灿烂的笑道:“是啊……下场代表学校参加的比赛,要好好准备加油啦!”
言毕她见许怜柟面部表情僵硬了一瞬,而后笑得更开心了……她也很开心……
这股兴奋劲儿直到回到教室落座后还没缓过来,鸢尾想,她其实是享受这种感觉的,众星捧月的滋味的确会让人上瘾,谁心底里都渴望过成为众人仰望的焦点,就算是她也不例外,这是成就感,也是虚荣心。
鸢尾正呵呵傻笑着,同桌回来了,她也是学生会的成员,刚才也在现场参与组织比赛,这会儿她看鸢尾的表情有点讳莫如深,鸢尾感觉她有话要说,于是勉强收起了傻笑,眼神示意问道怎么了?
同桌不紧不慢的先坐了下来,然后摆着挺郑重的表情,凑到鸢尾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刚看到有人故意调了后台的伴奏,”她措辞小心谨慎,“就在你唱歌的时候。”
听到这里,鸢尾的笑意彻底淡了下来,她知道同桌话还没说完,于是就安静的看着她等着。
“好像是四班的人。”
四班,许怜柟在的班。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如果确切无误,许怜柟一定有参与。
可能是鸢尾冷着脸的模样有点瘆人,同桌不确定的补充道:“可能那会儿已经出问题了,在调整也没一定,毕竟我在后面也听不大清楚你唱到哪……他们胆子应该没那么大……”
鸢尾没理会她的话,只喃喃道:“广播室有监控的吧……”
“啊?!你不会吧?……”同桌捂住了嘴。
第二天,鸢尾借口掉了钱包在广播室,去查看了监控,因为她是学生,保安也没有怎么在意,几乎是由着她查看全程。
录像带到昨天比赛前1小时左右,广播室一前一后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同桌说的那个女生,还有一个就是许怜柟,她们开始说说笑笑挺正常的,后来,许怜柟忽然起身看了看门外,然后关好门,凑到那女生身边轻声细语的说了一阵,那女生从开始满脸惊慌,到后来变成了犹豫,最后不知怎的,就笃定了……
然后视频到鸢尾开始唱歌的那段,四班的那个女生,悄悄的挪动了……
鸢尾闭上眼,关了录影。
许怜柟,既然你不折手段,那就不要怪我让你跌得太惨,而且还是跌在你的最爱——孙令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