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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沉论

作家的企盼与感悟

古代的希伯来作家大多是在亡国后产生了创作的灵感,一些被流放中的先知的作品,更是满含着希望与企盼。

1.散文家以西结

以西结是犹大王国的祭司,他属于第一批被巴比伦俘虏的希伯来上流社会成员。他是在公元前597年,尼布甲尼撒首次围攻耶路撒冷时被掳去的。他在被俘虏后得灵感而成为先知,其先知活动始于被俘后的第5年,终于耶路撒冷被毁灭后的第15年。他在自己的著作中注明了自己活动的岁月,这是先知书中所罕见的。

他的著作《以西结书》的特点之一是突出的散文形式(其他先知书则大多是以诗歌形式写成的)。以西结是个散文家,即使有时必须用诗歌表达时,也仍带有散文色彩。还有一个特点是全书均出自他一人之手,文体风格前后一致。

以西结的使命是在流亡的同胞中宣扬恢复家园的希望,这与耶利米极为相似,但他不是单纯模仿,而是有自己的创造特色。他比耶利米更强调个人对神的责任,这在第18章中说得很具体:

以色列境内流行这句俗语:

父亲吃了酸葡萄,

儿子的牙齿酸坏了

以后再不要流传这句俗语。各人要对自己一切行为负责。

父亲若是欺诈、抢劫、横行霸道和奸淫,必要因自己的罪而死。儿子作了正当的事,不欺诈,不抢劫,拿东西给穷人吃,借钱给穷人不取利息,他必不因父亲的罪而死。耶和华说:“我要按照你们各人的行为审判你们。你们要悔过,离开邪恶的道路,免得你们的罪毁灭你们!”

该书第3章18、19两节中一段有名的话,说明了“先知”的功效,就是要向邪恶提出警告,否则便是失职。

先知若失掉自己的社会功能,也就失去了“先知先觉者”的生命。

以两结把流亡生活的苦难,转变为用未来的希望来安慰以色列人激励他们振作起来,回归故国,重建家园:

以色列的群山啊,你们这些被占领过的大山小山、溪流河谷,被弃的废墟和被邻国洗劫、侮辱过的荒城啊,你们的树木要再度茂盛,为我的子民结出果实。我的子民啊,你们很快就要回乡了。我要支持你们,保证你们的土地再被耕犁播种。我要使人和牲畜都兴旺,多子多孙,人口比以前更加兴旺。

《以西结书》的结构简单明了,如第37章写“白骨之谷”的幻境的那篇有名的散文就象征着民族的复兴:

耶和华的灵带领我到山谷中,那山谷到处是骨头。他带我走遍山谷。我看见山谷里铺满了非常枯干的骨头。他对我说:“人啊,这些骨头能再活过来吗?”

我回答说:“至高的亚当啊,只有您才知道!”他说:“要向这些骨头说预言,告诉这些枯骨要听耶和华的话。我要吹一口气进枯骨里面,使他们再活过来。我要使枯骨生筋长肉,包上一层皮。”

于是我遵命说预言。正说的时候,我听见瑟瑟的声音,一阵骚动,骨头彼此连结起来。我看着枯骨开始生筋长肉,包上一层皮,但是躯体没有呼吸。耶和华对我说:“人啊,你要向风说预言,要它们从四面八方吹来,吹进这些躯体,使他们活过来。”

于是,我遵命说预言,气进入躯体,躯体就活了,站立起来,他们的数目多得足够编成军队。

耶和华对我说:“人啊,以色列人正像这些尸体。他们认为自己非常枯干,没有希望,没有前途。你要向他们传达我的话:‘我要打开你们的坟墓,把你们带出来,回到以色列本土。我要把我的气息吹进你们体内,使你们再活过来,住在自己的土地上。’”

以两结虽然不善于写诗,但却有诗人的敏感和想像力,并善于运用象征的手法。

在他流亡时期,却诗兴大发。如他的描写海上名城繁荣和沉沦的诗,就极为有声有色,与荷马的《奥德修记》和路加的《使徒行传》27章,被并称为写海难的三大名文。有这样的诗句:

举世闻名的城市啊,

你竞沉沦,从海上被扫除了!

你和你的居民一向称霸海上,

遍播恐怖在沿海各地。

现在,众海岛为你的沉沦而震战,

沿海的陆地为你的毁灭而惶恐!

2.第二以赛亚:一个乐观的诗人

一般来说,我们通常把《以赛亚书》后第46章至66章称为“第二以赛亚”书。他的文辞美丽的著作和热情洋溢的长篇诗歌,就附在《以赛亚书》后面,而其所处时代和风格与阿摩斯的儿子以赛亚显然不同。它描写了造物的壮丽,发现了新时代光辉的理想,结构完整,天衣无缝,是一座璀璨的丰碑。过去由于对它的时代和结构没有弄清楚,所以对它的根本思想和文学价值也都有所忽视与误解。

第二以赛亚的作品没有注明自己活动的年月,因而很难断定创作于哪一年。但通观全书,可知道其写作的历史背景是在希伯来民族在巴比伦沦为俘囚以后和回归故国以前的数十年问,特别是在波斯灭巴比伦以后到重建圣殿之前的一段时间。

第二以赛亚可能在少年时代眼见巴比伦被波斯所灭,就已预感到希伯来的俘囚将要脱离俘囚生活,恢复自由。后来又看到波斯帝国的政策是要远征埃及,囊括西亚和北非,并鼓励希伯来人返回故国,作为它西征的桥头堡,他便知道自己的同胞势必陆续返国,重整乾坤。伟大的先知诗人一面感到欢欣鼓舞,一面希望一切流亡在东西南北各国的同胞都回到故国,重筑城墙和圣殿,一起在耶路撒冷祷祝耶和华,同心协力,把亚伯拉罕、以撒和雅各的子孙统一在新犹大王国的治权之下,振兴希伯来光辉的文化和思想,光照全世界。

第二以赛亚的思想境界在希伯来诸先知中当属最高,已由单纯的爱国主义升华到了天下大同理想。加上他那优美的诗句,隽永的诗情画意,更加提高了他在希伯来文学中的地位。

不过,第二以赛亚的思想是受了撒迦利亚的启发后才得到发展的,因而其写作时间大概是在公元前500年以后的公元前5世纪初期。

青年先知有个理想,就是希望上帝的耶和华高尚德性和慈悲兼爱能发扬光大,普及天下众生,让列国人民都来到耶路撒冷,同心向耶和华膜拜,使天下太平,直到永远。因此,他虽然身在异国,心却在故国耶路撒冷。他呼吁流亡在各方的同胞返国,重建家园,振兴祖业,并呼吁本国同胞一反从前的邪恶行径,培养圣洁的品德,让上帝的大德通过他的同胞,贯彻到全世界各国中去。

(1)要柔声向耶路撒冷诉说

乐观的诗人一开头就写道:

安慰安慰我的子民吧!

——这是你们上帝的声音;

要柔声向耶路撒冷诉说,

向她说明,战事已经完毕,

她的罪孽已经免除了,

她为自己的罪受了双倍的刑罚。

诗人便如罪犯得到释放,觉得一身轻松,一跃而起,恨不得马上飞越沙漠,返回故乡,并愿散居在四方各国的希伯来流亡者也都兼程返回耶路撒冷。他恨不得一切通向耶路撒冷的道路都尽快修铺平整,好让各处的流亡同胞都顺顺当当地回国,其他民族也一起来到耶路撒冷,共同向耶和华上帝献上馨香祷视:

要在荒野为耶和华预备道路,

要在沙漠为上帝开辟大道。

每一个山谷都要填满,

大小山冈都要削平。

高低不平的要改为平坦,

崎岖起伏的要化为平原。

好使耶和华的荣耀显现,

让天下众生有目共睹。

要大声呼喊、宣布:

天下众生不过像草芥,

他们的美丽像野地的花;

只要耶和华一阵西风,

草就枯干,花就凋零。

人和花草没有两样,

草必枯干,花必凋零;

惟有耶和华的话永远坚定不移。

(2)巴比伦的名门闺秀啊,下来

先知诗人强渊耶和华上帝不仅创造了壮丽的天地日月星辰,同时还擘画经纶着历史。他曾领以色列人出埃及,经历过沙漠旷野的苦炼,渡河而进入流奶滴蜜的地境;他也曾用亚述、巴比伦做他的鞭子,挞伐了自己的子民;现在又用波斯的力量征服强权大国,削平大小山冈,攻破铜门,斩断铁闩。耶和华说:

巴比伦的名门闺秀啊,下来,

从你的宝座上下来吧!

迦勒底的小姐啊,

下来坐在地面的灰尘上吧!

从前你是未出阁的少女,

现在没有人再说你温柔妩媚了!

你已成了奴隶,除了面罩去推磨,

脱下长裙,露出腿来涉水过河。

人们看见你赤身,看见你的丑陋,

我要报复,没有人能阻止我。

这便是奴役人的人应得的报应。反之,受奴役的耶路撒冷将得到解放,重新繁荣:

我要对耶路撒冷施以怜悯,

要安慰住在那废墟上的人们。

我要使荒芜的土地像伊甸园,

我要使废墟成为耶和华的花园。

那里有喜乐,有欢欣。

有赞美感谢的歌声。

耶路撒冷,你这忧患无助的城啊,

没有人来安慰你,耶和华说,

我要用彩色的宝石奠立你的基石,

用红宝石砌起你的房屋。

我要用红玉建造你的楼台,

用灿烂的宝石筑建城墙,镶满珠宝。

我要亲自教导你的人民,

赐给他们繁荣和平安。

正义将要使你强大,不受欺凌,

再也没人侵略、恐吓你。

第二以赛亚之所以是希伯来最杰出的诗人和思想境界最高的先知,是因为他一方面向同胞们报告将要解放的信息,一方面颂扬耶和华创造的天地山川的美丽,鼓吹希伯来民族有解放全世界脱离罪恶的天职。他的思想已经超出民族利益的狭隘境界,达到胸襟阔大的大同理想。后来基督教之所以能发展为世界的宗教,多缘于第二以赛亚思想中得到强大的助力。

3.时代的产物

《约珥书》的作者富于独创性,他是流亡诗人之一,在该书中把敌人的入侵比作是蝗灾的侵袭:

蝗虫像火一样,吞尽所有的植物。

未到之前土地像是伊甸园,

过去以后变成荒凉的旷野,

它们什么都不放过。

看来它们像马,像奔腾的战马。

它们在山顶蹦跳的响声,

像奔驰的战车,着了火的干草。

它们队伍整齐,像全副武装的大军。

它们一到,人人惊惶失措。

它们像勇士攻打,战士爬墙,

它们勇往直前,也不彼此拥挤。

它们成群穿过防线,无人抵挡。

它们一到,大地震动,天空颤栗,

太阳、月亮昏暗,星星也不发光。

这是一首绝妙诗行,不是想像的,而是写实的;又不是指某一年、某一次的蝗灾,而是典型化的描绘,因为在巴勒斯坦常有蝗灾,诗人的描绘象征了塞琉古王朝大军的入侵。

先知作品实际上是时代的产物,先知们的思想也不能不受国破家亡之恨的影响。晚期先知的作品因为国人受到希腊文化对希伯来风习和宗教的干扰,因此作者的文学思潮也不可避免地带有民族主义的情结。

4.偏激诗人的诅咒

晚期先知书如《俄巴底亚书》和《约珥书》等充满着偏激的爱国主义思想。

这一时期,希伯来人在波斯帝国的支持下,陆续从各国流亡地回到耶路撒冷重建家园,到处是一片欢愉的歌声。同时也不乏互相谴责之辞,尤其是针对着掌权的祭司阶层的不正之风。到了公元前333年马其顿的亚历山大东侵、颠覆波斯帝国政权之后,便是希腊化时期。在希腊化时期和在巴比伦统治时期文化境遇完全不同,巴比伦的文化、宗教和希伯来的很近似,外来统治者不大干预文化;而希腊文化跟希伯来的不同,统治者干预希伯来人的文化,侮辱他们的宗教和他们的上帝,使他们难以忍受。尤其是在公元前第二世纪塞琉古王朝时期,巴勒斯坦沦为殖民地,耶和华教受到百般压制和侮辱,希腊的文化和风俗习惯则得到大力提倡。在安条克第四埃庇芬时(公元前175—前164),统治者又于耶路撒冷附近建竞技场,并在耶和华的圣殿中立起宙斯的像,叫人膜拜。他们在耶和华的祭坛上献猎,那正是犹太人所厌恶的动物,烧猎的气味飘荡在巴勒斯坦各地。他们还禁止犹太人行割礼,终于引起被压迫者起义。有名的马卡比家起来发难,几年内取得了惊人的胜利。他们在公元前165年12月洁殿,赶走一切邪神,并成立了哈斯曼王权政府(公元前166—前163)。但是,他们弱小的军事力量,怎么也敌不过称霸中东的塞琉古朝和站在它背后的罗马帝国。不过,在希伯来人民中问弥漫着同仇敌忾的情绪,爱国主义思想的花朵开遍全地,连当时的先知们也受了影响。

《俄巴底亚书》的先知写道:

你的骄傲欺骗了你自己!

你的京城是岩石造的堡垒,

你的家屋造在高山之上;

因此你自夸:谁能把我拉下来?

纵使你跟老鹰一样高飞,

把家安置在星宿之间,

我也一定要把你拉下来!

……

因为你残害你的兄弟雅各,

你将蒙羞,永被除灭!

敌人攻破城门时你竟袖手旁观,

外族掠夺耶路撒冷,你跟着分赃。

你的兄弟犹大遭难的日子,

你不该瞪眼相看,幸灾乐祸;

他们灭亡时,你不该嘲笑、打劫。

你不该站在交叉路口捕捉难民,

更不该把难弟交给敌人!

耶和华说:我审判万国的日子快到,

以东啊,你将受报应,种什么得什么。

我的子民在圣山喝了苦杯,

所有的邻国要喝更苦的杯,

他们要干杯,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雅各家将成为烈火;

约瑟家将成为火焰;

他们将烧灭以扫家,如火烧麦秸。

以东人是以扫的后代,以色列人和犹太人是雅各的后代,同是亚伯拉罕、以撒的子孙,何必豆萁相煎呢?由此可见其中的狭隘的爱国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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