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追着最后那丝夕阳,摩托车在飞驰。
你和我是六月黄昏的流萤么?亲爱的,快加大油门,甩开天空的蓝色镶饰的雨云。
周末最甜蜜的是到蜜湖交心,静谧里,听动人的心曲。暂且远抛工厂的喧嚣和急促的声浪。我俩已在旋涡里扑腾了六天!热血,不要老在迪斯科的旋律中沸腾。
今晚,我只想单独听一听你的心律。
除了蜜湖,但愿只有你和我。
蜜湖之夜,听说会醉人。
2
落日的余晖是难以追捕的。摩托车飞轮老把蜜湖圈为自己的领地。傻瓜,快关住油门,消去那急促的音响,走向在黄昏中燃烧的凤凰树下。
蜜湖在青山绿树之中,一圈黛色的宁静。远处隐约传来飒飒的林声。
没有星星窥伺,稀落的热烘烘的灯光正在悄悄地游泳。这就是我梦里祈求的“世外桃源”么?
温馨的寂静里,你靠近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有话,话真的是多余的吗?
清凉的微风里,你靠近我,我感觉到你热力所发射的冲击波了。没有话,话是多余的。
3
几点雨穿过凤凰花的火焰,落在我发热的脸颊上。你以为吻到我的眼泪。亲爱的,我的泪还在眼眶里转呢。
“自从我们被抛进旋转的世界里,”你说,“急剧的漩涡便吞去了你和我。”
我偎依在你坚实的胸脯上,喃喃地说:“我就是奔旋转而来的啊!”
“时间就是金钱。”你说,“白日迅速飞逝,沉淀的都是金子银子吗?”
“是的。沉淀的金子银子,不是崛起了太阳城和卫星城了吗?”
“只有夜属于我们……夜该沉淀什么呢?”你擦拭我脸上的雨点,劝我不要流泪;你轻摸我发热的脸颊,我的心在扑扑地跳。
“……我不知道该沉淀什么,也许所沉淀的,比金子银子更珍贵。”我的话引起你的喜悦,我听到你的心欢愉地跳动的音响。
白天,旋转的光阴里,我们微弱的爱的语言,仿佛全被离析,只有此刻,爱之舟才各自碇泊在对方心灵的港口。你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是躁动和长久的不安的沉默。
4
没有流萤。没有夜莺。
雨点落在蜜湖里,我听到它清脆的脚步声。你听到身边的虫鸣吗?那样单调,那样遥远而朦胧。
远天有闪电,在一刹那间,烘热了黝黑的流云。你紧紧地拥抱我,我在这一刹那,一点力量也没有,我仿佛全消溶在你热情里。
“今晚,又缺了一堂课……”你在叹息。
“明天凌晨四点半起来补,好吗?”我央求道,“我们的窗口隔巷相望,你能用灯光唤醒我吗?”
“好的。你在墙壁上斜挂一面镜子吧。镜子对着你的床,不,对着你的眼睛,让我以明亮的光束唤醒你。”我听到你嘿嘿的笑声了。
5
几点雨滴打在我的脸上。
你以为是我的眼泪么?傻瓜!
淅沥沥的雨舔着蜜湖。我听到它们甜蜜的笑声;蜜湖吮吸甜蜜的雨,啧啧啧……那声音像什么?你知道吗?
世界多么幽静,只有雨是调皮的,它和蜜湖的涟漪接吻,蜜湖泛出爽朗的笑容。
你在想什么?你的眸子里装着什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盯着蜜湖的雨滴和涟漪……
6
我们走向湖中的避雨亭,九曲桥在我们的脚下延伸。
我俩站在微波之上。雨声更清脆了。
这比卷在漩涡里好。我们已经在急剧的节奏里扑腾了六天。远离狂热的迪斯科旋律,我俩寻找到了这块“世外桃源”。
雨亭里早有三对情侣在窃窃私语,他们谁也不理谁。他们在说什么呢?不知道。雨淅沥沥地下着。在一张空着的水泥凳上,我俩紧紧地靠在一起。唉,世界上没有绝对平静的角落!
走吧,到那个“仙洞”去,或许,那里才是真正“世外桃源”。
雨,在跟踪我们吗?不,是我们跟随它们,那是透明的雨滴。黑夜里它悄悄而来,吻着蜜湖,那啧啧的接吻声,清晰地录下我们的心灵。
“不要到仙洞去吧!世界上没有绝对平静的桃源。”在湖畔芭蕉林下,你停下脚步。我紧靠着你坚实的胸脯,听着你心灵深处的节奏和旋律;听着雨打芭蕉的声响。世界只有你和我。
明天,我们的厂房里,机器又要急促地旋转,我们又要被抛进漩涡里了。亲爱的,我说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出奇的静,伊甸园般的寂静和明丽澄清了我们的心。
我们已远离了喧嚣的世界,我们沉淀在山水间了。
7
夜雨是金。
一闪一闪的,在我们清醒的梦幻里。
你的心律,在我的心房中响起颤音。
但愿避雨亭里,一切都定影吧。世界在这雨夜
里,悄悄地洗涤着,也悄悄地萌发……
黎明不要过早地到来;雨声不要中断;我们的话被滤成透明的晶体,镶嵌在彼此的心里了。
蜜湖啊,我们心中的蜜湖!